因為昨晚有果盤的相伴,所以我一下子熬夜熬到了四點才睡覺。短短的一覺我夢到了姐,她穿著婚紗,美得驚心動魄,像是想要攝入別人的靈魂一樣美,但她卻總是美而不自知,她從試衣間里出來轉頭問我:“姜星亦,我好不好看。”我點點頭說:“姐,你最好看。”她羞澀地笑了笑,我好像從來沒見過她做過這種表情,然后女試衣間對面的男試衣間出來了一個男人,我看不清他的臉,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文川,但我知道當時我的情緒,居然有些……嫉妒,可我仍然在拍手稱贊,說一些大家都愛聽的場面話,比如郎才女貌,比如天造地設,在我的夢里我就像一個婚禮司儀。
然后姜雨笙的聲音叫醒了我,那個時候差不多八九點,我想睡回去看看這個夢到底最后發生了什么,可惜夢打斷了就是打斷了,無論怎么接都是自己想象的了,而在我自己想象里面,對面試衣間出來的居然是我自己。這讓我一下子驚醒了,我猛然從床上坐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臉,一定是昨晚太晚睡了,才會想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我沖了臉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像一只怪獸一樣凝視著鏡子外的我,我盯了許久才出了房間的門,看到媽媽正在收拾早飯遺留的殘余垃圾,看到我出來對我說:“哦呦星亦啊,那么早醒了,你要吃什么,包子還是三明治啊,我給你去拿。”我揮了揮手:“剛起床沒什么胃口。”媽媽嘮叨地說著:“你們這些年輕人不喜歡吃早飯可不行啊,雨笙也沒吃,真是的。”我問媽媽:“姐在哪兒呢?”她隨手指了指樓梯:“又去陽臺了。”我剛準備走的時候媽媽給我遞了兩個三明治:“自己吃一個,還有一個給雨笙。”我拿下三明治往上面走。
其實我是想去告訴姐昨晚我做的那個夢的,當然我是不會說后面我自己接上去的那段,那一段就當做從來沒有出現過吧。當我剛想跨過那扇通往天臺的門的時候,我聽到了姐在說話,還叫了姜風宇的名字。人也許就是這樣的,總是喜歡聽一些自己不該聽到的話,就像此時此刻的我一樣,我甚至后悔為什么自己不是個聾子呢,這樣的話我就什么都聽不到了,可我聽到了就是聽到了,我無法當作什么都沒有聽到,我聽到了她說“如果出車禍死去的要是姜星亦有多好”,我聽到了她說“如果你才是我的親弟弟該多好”,這些字眼充斥著我整個耳膜,我無法聽進去任何一句其他的話語。我想起昨晚背的那段臺詞:“世界本該就是孤獨的,釋迦牟尼說過一句話‘無論你遇見誰,他都是你生命該出現的人,絕非偶然,他一定會教會你一些什么’,而你的出現就是教會我孤獨。我始終享受孤獨,可我如今卻沉溺在這孤獨里,痛苦難熬……這都是你的出現而改變的。”姜雨笙,你的出現就是為了讓我學會孤獨,折磨我,讓我難熬……原來我已經背下這段冗長的詞了。
我的腦袋昏昏沉沉的,手上的三明治像是有幾千斤般重,慢慢地落地掉入了身旁的垃圾桶里,碰撞聲讓我反應過來我現在是在偷聽,我該逃跑了,我該狼狽地離開了,我撿起了三明治落荒而逃。
我逃回了自己的房間里,發現自己連呼吸都是困難的,我努力平復著自己的呼吸,讓自己看起來像是一個正常的人,但我怎么也控制不住這樣的急促,我從沒想過原來姜雨笙已經恨我到如此地步,形容為恨之入骨都已經不為過了吧。我看著角落之前從垃圾桶里拿出來的香薰,看得我扎眼,像是一根刺一樣深深扎進我的眼睛里,怎么也拔不掉。于是我再一次把它投入了垃圾桶里,這一次的垃圾桶已經變得骯臟,里面有許多我之前扔進去過的其他垃圾,這一次我不能夠再后悔我把它扔掉了,這一次是真的,為了更加堅定,我把手里的兩個三明治一起扔了進去。我看見三明治里面的果醬胡亂地包裹著香薰白色的包裝盒,然后慢慢流下去,慢慢滲透,慢慢把整個包裝盒弄得骯臟。
我撥通了經紀人的電話,聲音聽起來自己都覺得有些恐怖:“我馬上復工。”他喜笑顏開地說著:“我的姑老爺,你終于開竅了,哎呦……”沒等他說完我繼續說:“今天中午就來接我離開。”他有些奇怪:“怎么了,我的姑老爺,您上次不還……”我直接掛斷了電話,像是全身無力似的倒在了床上。中途媽媽來叫我吃午飯我告訴她早飯剛吃還堵得慌就不吃了,直到經紀人到家里我才出房間。
剛出房間看到的就是姜雨笙,如今看到姜雨笙我居然覺得有些想嘔,她的毒蝎,人們常說方雪寒美,說她美得像一只蛇蝎,心思惡毒得亦如這些冷血動物,可我怎么不這么認為呢,我感覺眼前這個女人才是。我什么話都沒有跟她說就離開了這個老別墅,上了車以后經紀人問我:“你想先接這個綜藝呢,還是那個廣告,還有之前我一直跟你說的張導的電視劇,最近他托人問我你有沒有檔期,要不要現在去見見張導?”
“先去找鄭路君。”我帶著墨鏡,看著窗外離我越來越遠的老別墅,才發現原來離開是那么快,只要幾秒鐘它就離我這么遠了,可我卻一點都不后悔自己做的這個決定,我是想離開的,準確說,我是想逃離這里。
“啊?姑老爺,敢情您不是要工作啊,是繼續串門兒走親戚啊。”經紀人一臉失望地回頭看我。我舉了舉掉下來的墨鏡面無表情地對他說:“好好開車。我只是有事兒找她,說完就去工作,我不會讓你沒錢賺的。”他不好意思撓了撓頭:“星亦啊,你這什么話。”我低著頭看著手機說:“其實,我們本來就是利益共同體不是嗎,我們本來就是一點情分都沒有的,更何況我和她呢,我們既不是利益共同體又沒有什么情分,所以她才這么對我吧。”經紀人聽到這樣的話后激動地沖我吼:“姜星亦,你這說的什么話,什么叫利益共同體,你出事那些日子是誰沒日沒夜地忙著給你做公關,你這話喪良心!我一直都把你當我的朋友一樣帶著你,你現在跟我說這種話!你平時脾氣差一點,火爆一點,總是搞砸關系我都可以幫你,可是我忍不了你說這樣的話!”我搖搖頭說:“哥,對不起,我說的不是你。”他的聲音像是一陣火被水澆滅了:“星亦啊,你今天怎么這么反常啊,還會說對不起了,這應該是我第一次從你嘴里聽到對不起吧。沒事沒事,我們都是一家人嘛。”
“一家人……嗯,是一家人。”我冷笑著,帶上耳機不打算理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