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儼笑吟吟地立馬突厥軍前，宛如陽光少年。即便是在黑夜，也能看清他明亮的眸子。

風輕輕吹，將他髻巾下散發吹起，不時拂向額頭。

不是站在光下的才算英雄。

比如此刻的裴行儼。

宇文恪看到如春風拂柳般的裴行儼，心中竟然升起了一股滿滿的怯意。

他那一對梅花亮銀錘，不輸于那個黑小子。

他倆的差別就是這小子白了一些。

克雷賽斯看著這位笑容可掬的陽光少年，心中舒爽了不少。

心中想到這才是中原俊秀人物。

克雷賽斯的母親，是隋朝義成公主的侍女。

所以他也很喜歡中原文化，更加欽慕中原俊秀人物。

不過剛才那個騎黑馬的小黑瘦子，太尼瑪狠了！那一對大錘，簡直就是噩夢。

咦？

怎么這少年也有一對大錘？不過人家這大錘多漂亮。

克雷賽斯心中想著，不住地點頭。

“別看這小子長得跟個大閨女似的，打起仗來，狠著呢！”宇文恪在旁邊冷聲說道。

克雷賽斯一聲哂笑，非常不服氣，只是礙于宇文恪國師的身份，不好反駁而已。

一個小銀娃娃，有什么好害怕的！我看國師真是被嚇破膽了。

裴行儼居于馬上，微微躬身施禮，朗聲說道：“在下隋人聞喜裴行儼，奉我家將軍之命，來和貴軍談判，敢問哪位是統兵將軍？”

裴行儼說完，又深施一禮。

“他說什么？”克雷賽斯對于裴行儼文縐縐的說話，幾乎一句都沒懂，轉身問向宇文恪。

宇文恪嘴一撇，心中想到：就這也算愛慕中原文化，真尼瑪扯！

“他說要和你談點事情。”宇文恪冷冷地說道。

克雷賽斯聽了一怔，輕輕一催馬，出了陣營，說道：“這位小將軍，有什么事？”

克雷賽斯說得是突厥話，裴行儼聽不懂，眼睛望向身邊的阿圖。

阿圖結巴著給裴行儼翻譯。

克雷賽斯這才發現了阿圖，眼睛一瞪，口中喝罵：“背主投敵的賊！”

說完掄起手中大刀，狠狠劈向阿圖。

在他們眼中，奴隸的命根本就不是命，隨時可殺，所以絲毫沒有顧忌裴行儼在身邊。

太尼瑪沒有禮貌了！我們可是使者！而且本少爺還是第一次當使者！

裴行儼眉毛一皺，手中銀錘微微上翻。

大刀直直劈上銀錘。

“鏜！”

克雷賽斯力氣真不小，大砍刀轉著圈飛上了半空，直飛出了十幾丈，這才“鏜啷”一聲，掉落在地。

克雷賽斯雙手虎口震裂，顫抖不停。

裴行儼左手錘橫掃，正中馬頭，健馬一聲哀鳴，撲通倒地，不住地痙攣，口吐白沫。

克雷賽斯雙手劇痛，絲毫沒有反應，被健馬直接壓在了身子，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嚎。

“沒有教養！再換個人來談判！”

裴行儼笑容滿面，依然宛如春風少年。

只不過面前的殘馬哀鳴，傷者痛呼，頗為有些煞風景。

突厥大軍紛紛后退，一陣馬蹄踏踏之聲。

“別跑！是商量換回你們土門的事。”裴行儼連忙說道。

幾個突厥官長商議了一下，一個大胡子魁梧大漢走了出來。

大胡子一身戎裝，黑色卷沿鐵盔，身上明光鎧甲顯出他的身份與眾不同。

左臂套著圓盾，右手舉著彎刀，神色戒備地出了陣營，小心翼翼地望向裴行儼。

“咱們不打架。”裴行儼笑瞇瞇地說道。

大胡子重重點了點頭，神色頗為欣慰。

“怎么稱呼啊？”裴行儼又問道。

“折兒默！”大胡子冷冷地說道。

“什么職務？”裴行儼又問道。

“特勒。”折兒默話很少。只是針對性的回答裴行儼問話。

“千人長。”阿圖在旁邊解釋道。

“怎么這么多千人長？千人長就這么不值錢？”裴行儼有些發愣地問道。

“土門是萬人隊，所以有十個特勒。再加上輜重、輔兵，差不多十三四個。”阿圖輕聲說道。

裴行儼斜眼看了一眼阿圖，心想這倒是個好幫手。有了他，能了解不少事。

別看阿圖是個喂馬的，那得看給誰喂馬。

阿史那俟利！乙毗部落僅有的幾個土門之一。

莫說是刻意去學，即便是隨便聽上一耳朵，日積月累那也能知道不少事情。

裴行儼將阿史那俟利寫字的那幅衣襟，遞給了折兒默。

折兒默接過來。

字不多，折兒默一眼就看完了，立刻瞪起了眼珠子！

一千五百匹馬？！

還得立刻馬上現在就給！

“你們去商量商量。”裴行儼見折兒默猶豫，知道他一個人當不了全部的家，于是開口說道。

折兒默點頭，正準備轉身，裴行儼突然笑著說道：“馬匹還得再加三百匹。”

折兒默一愣，不解地問道：“為什么？”

裴行儼笑著指了指克雷賽斯，漫不經心地說道：“你們這位克雷賽斯大人，對我大隋使者不敬，膽敢在大隋使者面前舞刀弄槍。那三百匹馬算罰款。”

折兒默一愣，左右看了看，說道：“哪位是大隋使者？”

裴行儼笑著指了指自己，說道：“當然是我啊！這么大個人都看不見！”

折兒默滿頭黑線，催馬回到陣中。

幾個人怯怯私語了一柱香的時間，折兒默又跑去和宇文恪商量了一會兒，這才重新打馬返回。

“我們商量過了。現在軍中最多能夠拿出一千五百五十匹馬，再多地話不行。”折兒默說完，看著裴行儼。

裴行儼眉頭微皺，像是在思索。

折兒默看了看地上俯臥，生死不知的克雷賽斯，猶豫地說道：“要不然還是一千五百匹馬，克雷賽斯你們帶走好了。”

裴行儼聽了一陣苦笑，看了一眼克雷賽斯，撇嘴說道：“原來不過只值五十匹馬。”

克雷賽斯閉目不答，也不知道還活著沒有。

“成交！你們把馬留下，后退二十里！”裴行儼冷聲說道。

“那我們的土門大人……”折兒默略有些著急地說道。

“我們要他沒用！半個時辰后，來谷中尋你們的土門大人！”裴行儼厲聲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