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夜晚好美。

天似穹廬。

點點繁星閃爍其間。

幾百輛大車圍成了一圈，只在北、西、南方向各留了一個僅容一輛大車通過的缺口。

東邊沒留缺口。

因為那邊有突厥人的營帳。

這些突厥人看似不少，居然有幾十頂帳篷。

帳篷周圍是結實的木柵欄，看來這些突厥人在這時間自然不短，而且短時間內也不會離開。

這些突厥人是牧民，熱情地牧民。

看到商隊在這里扎營，還專門送來了幾皮袋馬奶酒。

王沛頗有干才，而且好像對兵法也懂一些。

商隊安營扎寨就頗合兵法。

裴楷望向王沛的眼神中，多了一絲戒備。

能夠有膽子出塞的商人，大多膽大，身體健壯，也會一些粗淺武藝。

王沛將這些人每二十人組成一隊，由自己的護衛率領，執行巡邏守衛的責任，每兩個時辰一換。

營中點了幾十個篝火，每一團篝火上都架了一只黃羊。

李元霸射殺了數十只黃羊，全部都給烤了。

護衛們心里很不開心，平時這個時候，一個人二十文，數千文已經落入了口袋。

但是這一次……

如果不是王沛交代，不得招惹李元霸幾人，護衛們早就過來找茬了。

李元霸他們二十多人點了一堆篝火，上面烤了兩只黃羊。

烤羊的薛慶。

他是往來草原的馬賊，對于烤羊并不陌生。

尉遲恭也做過馬賊，對烤羊也不陌生，他原本也要搶著烤羊。

但是看到薛慶一袋一袋從懷里摸出佐料包的時候，尉遲恭放棄了。

這他娘里的還是個專業啊！出塞之前居然把烤羊的佐料都準備好了！

尉遲恭聞著枯茗（孜然）濃烈的香味，默默地看著快樂忙活的薛慶。

烤羊有時候比吃羊肉還要快樂。

但是魚頭絕對不會這樣認為。

他對吃羊肉不陌生。手里的小刀旋風般飛舞，不一會兒就裝滿了木碗。

魚頭一邊大聲夸贊薛慶的烤羊的手段，一邊快樂地吃著羊肉。

魚頭大口喝著馬奶酒，嘖嘖稱嘆。

“這馬奶酒真好喝，起初喝不習慣，只是少些酸味就更好了！要說這突厥牧民還真仗義！”魚頭大聲地說道。

“他們是奚人。”薛慶手里忙活，口中卻笑著說道。

“奚人？不是突厥人嗎？”魚頭一愣。

尉遲恭吃了一大口羊肉，笑著說道：“奚人是其中一個部族。勤勞善良能干。而且奚族人男人英俊，女人膚白貌美，在草原上出了名的草原之花。”

疤拉在旁邊默不作聲地啃著羊骨頭，沖著骨頭縫里的筋較著勁。

“奚人娘們那么好，疤拉，咱們走得時候給你帶回去一個做媳婦怎么樣？”魚頭看著疤拉笑著說道。

“不要！”疤拉啃著骨頭，含含糊糊地說道。

“奚族女人多好，沒聽尉遲大哥說啊，膚白貌美，想想都饞人。你還不要。”魚頭又灌了一口酒說道。

“我們村頭翠花最好了！等這次回去，我就讓我爹找媒人提親去！”疤拉悶頭悶腦地說道。

“行！到時候迎親，我陪著你一起去。”魚頭一把摟過了疤拉，親昵地說道。

“嗯！”疤拉重重地點了點頭說道。

尉遲恭笑瞇瞇地看著他倆，身上有了一股暖意。

“到時候咱們都去！穿上嶄新的明光鎧！騎上伊犁馬，好好的為何兄弟掙回面子！”尉遲恭大聲地說道。

疤拉臉漲得通紅，難得的露出興奮地神色，大聲說道：“尉遲大哥，我……我敬你！”

疤拉奪過魚頭手里的酒袋子，大口喝了幾口。

尉遲恭也舉起了酒袋子，一仰脖，咕咚咚灌了好幾口。

王二虎和楊大眼在斗酒，兩個人都喝得面紅耳赤。

楊大眼連輸了幾個，王二虎起身要小解，楊大眼怕他借尿遁跑了，緊緊跟著他出了營地。

李元霸開心地看著這些人。

大隋的男人。

他仿佛真正的融入到了這個世界。

天空如一片黑幕，雖然有著星光點點，但是如果沒有篝火，哪怕是近一些，也看不清楚人。

王二虎和楊大眼回來了，兩個人臉上沒有了醉意，全是警戒之色。

李元霸一愣，知道有事情了。

王二虎湊近了李元霸，低聲說道：“那邊有人。”

李元霸一愣，問道：“你怎么知道？”

“順風飄過來有硫磺火藥的味道！”楊大眼搶著說道。

李元霸立刻明白了。

硫磺火藥是草原嚴禁之物，即使要使用，也嚴格保管，絕不會放到外面讓人輕易聞到味道。

硫磺火藥放到外面，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準備使用的時候。

李元霸站起身來，輕聲問道：“大概有多遠？”

楊大眼略想了一下，說道：“不會超過一里。”

李元霸待要說話，突然黑漆漆的天空中亮起了兩朵火花，停在天上，經久不散。

李元霸一愣，許多商人也看到了，紛紛喊叫起來。

“快看！”

“馬賊，一定是馬賊！”

“快點抄家伙！”

王沛站起身來，大聲喝道：“大家不要亂！一二三隊守衛缺口，其余按隊集結待命。”

草原上不遠處登時亮起了無數火把，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了過來。

伴隨而來的還有陣陣吶喊聲，聽上去人數不少。

大家聽了王沛指揮，不再慌亂，登時有了主心骨，紛紛按照王沛的吩咐忙碌起來。

大車缺口處，此時已經豎立了幾個巨大的木盾牌，十幾根長矛從前面探了出去。

商人們在王雷和護衛們的率領下，舉著弓箭、長矛和橫刀各種武器，守在大車之后，眼睛眨也不眨地瞪著遠處越來越近的火光。

馬賊們呼嘯著奔馳而來，借著火光已經能看清當先一名馬賊手中的一面白虎旗幟。

“沙里飛！”

“居然是沙里飛！”

不少商人看清了馬賊的旗幟，大聲驚呼著說道。

白虎旗，其實就是騶虞幡。

解斗之旗。

相傳北周時期，突厥中鐵勒部落和柔然部落大戰，北周皇帝派出使者持著騶虞幡，命令兩個部落不要在爭斗了。

結果使者剛入草原，就被沙里飛給搶了。

于是這面騶虞幡就成了沙里飛的標志性旗幟！

“沙里飛！”王沛眼睛瞇成了一條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