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燈自發的點亮，整個房間亮堂起來，葉楓愜意了一些，那種驚悚感覺緩緩消散。

謝升陽等了一會，讓剛流進來的蒸汽有時間把水加熱，拿出三個玻璃量杯，各自加了十五克咖啡粉，又往自己的那杯加了十五克，打開桌邊的水龍頭，沸水從黃銅管道里緩緩流出，注入到量杯的兩百毫升刻度線，“糖？”

“多一些，謝謝?！?

看著謝升陽從罐子里挖出幾塊發黃的糖塊，加進了自己的那杯，葉楓又有些后悔，咬著牙還是嘗了一口，苦澀過去是回甘，熱流到了胃里，排斥感也少了許多。

“呵呵，我一般不加糖，這些還是上次去楓城帶回來的，也有幾年了?！?

謝升陽把一杯放在了桌上靠墻的那邊，一塊黃銅的板子上有一塊凹陷，恰好比量杯底部大一圈。卡擦的一聲，從天花板上發出了嗡嗡聲，帶著些氣流吹過管道的呼嘯聲，“差分十七號為您服務，歡迎回來，今天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呢。”

葉楓嚇了一跳，從沙發里彈了起來，剛像開口詢問，卻聽到房間的深處傳來腳步聲。

吧嗒、吧嗒。

一只滿是鉚釘和鐵塊的大手從門框后的黑暗處探了出來，葉楓認得那是北城區的礦工們下礦時用的蒸汽動力拳套，通體是蔚藍色的澄澈水晶，嵌在黃銅面板上，使用啞光黑色的巨大螺釘連接。

他好像卡殼了一樣，震撼道，“差分、差分機器人？！”

“不，蒸汽工坊學徒，你可以叫我洛?！币粡埪詭е┩娴哪槒膲笞吡顺鰜恚瑨熘行┛鋸埖男δ?，給整個房間充斥著活潑快樂的氛圍。

“洛？讓我不禁想跳舞了?！敝x升陽從黃銅面板上拿起那杯咖啡，在逐漸平息的呼嘯聲和嗡嗡聲中，腳步輕快的走向洛。

“不必這么緊張，我可不是那幫管的很寬的騎警，你有什么違禁品都和我沒什么關系?！甭蹇吭陂T框上，語速又輕又快，“不然，我應該在外面敲門，畢竟，私有財產不可侵犯?！?

他的拳套上齒輪轉動，幾縷蒸汽排泄出來，探出一只瘦小的機械臂來，從站在幾步外的謝升陽手中接過那杯咖啡，勸解道，“你不必這么緊張，我來只是想問問你，你是要加入我們呢，還是準備加入那些瘋狂的地下黑幫，或者說，商幫？”

“啃嗯。”葉楓輕咳一聲，吸引兩人的目光，“洛女士，我想問，您是不是缺失了一個選項，我是說，據經文上記載，孤星城有三大勢力最為特殊，除了您所屬的蒸汽工坊、活躍在各大城區的黑市商團，應當還有隸屬于王權維護秩序的蒸汽騎警。”

“當然，這位來自皇家文法學院的‘苦學者’”，洛帶著些嘲諷意味，“在經歷了今天的這么多之后，如果你能順利畢業，又依然對這些不太尋常的東西感興趣，我想騎警部會很歡迎你的加入，那些只知道打架的肌肉確實需要一點大腦。至于這位救了一命的謝先生，考慮到他對于‘時代秩序’的冒犯，我想騎警部對他最好的處置應當是無期監禁。”

說到這里，洛把喝完咖啡的量杯放在一旁的黃銅柜臺上，轉頭向謝升陽說到，“至于你，只要你承諾放棄對這些‘生物標本’的研究，銷毀所有的研究成果，蒸汽工坊可以，不，應該說樂于接受像你這樣具有豐富的探索精神的研究者作為成員，當然，我們也會為你提供一個全新的研究課題?！?

洛加重語氣，強調道，“一個符合‘時代秩序’的課題?！?

“啊，激情在燃燒~”

房間內突然響起了尖銳的嘯叫聲，差分十七號自行運轉，“警報，警報，不明飛行物正在靠近，預計十秒鐘之后到達?！?

洛聞聲色變，“李奇？什么情況？“

遠在半個市區外的大蒸汽塔中心區，一個俊朗的少年，身著白袍，神情專注，一手握在一處黃銅管道上，感受氣流傳來的振動，他略微思考，沿著這條管道發出了自己的聲音，“洛，那些骯脹的地下野狗來了，有什么東西從空艇上投到你的頭頂了?！?

洛一手提起葉楓，另一只手上蒸汽蒸騰，轟擊在墻壁上，砸出一個大洞，借著反沖的力道兩個人沖出了房間的大門。隨后，那棟本就岌岌可危的房屋轟然倒塌，連帶著謝升陽的那些珍藏組織，那個從章魚頭上挖出來的大眼睛。

葉楓剛一落地就叫道，“女士，還有人在里面！”

只見煙塵滾滾，火光四濺，眼前只剩下了一片廢墟。

“沒有了?！?

葉楓驚喜地轉過頭，看到謝先生好端端的站在他的旁邊，雖然臉上浮現出明顯的不愉，但卻安然無恙、氣都不喘一個，和呼吸沉重的洛形成鮮明的對比。

“這位？謝先生?！睆U墟中一個人影隨著煙塵落地出現在了眾人面前，他頭上戴著尖尖的黃銅頭盔，身上卻穿著非常正式的燕尾服，多少有些不倫不類?！氨扇?，代表黑市商團，正式邀請你的加入。其他人能給出的條件，我們都能給出，還可以更好。當然，至于你的這些研究，還是讓它們被掩埋、消失為好，你說呢?”

似乎等不及謝升陽做出行動，他一步踏出十幾米遠，竄到了三人面前，一把抓向謝升陽的身體，“我們雖然只是在暗地里活動，但可是代表了新時代的秩序，這片城市的烏云即將被驅逐，只有我們會迎來最終的光明，并高坐于王冠之上?，F在，你可以選擇稱為我們的一員，還在猶豫什么呢？”

謝升陽悄無聲息的錯開一步，讓過了這只來勢洶涌的大手，眉頭一皺，卻看到洛的一只手噴涌出巨量的蒸汽，一把抓在了來人的手腕上，“裝神弄鬼什么呢，嘟嘟囔囔的敢在我這搶人？”

“懷安，你今天是吃錯什么藥了，還敢出現在我面前！”

謝升陽一只手拉住葉楓，不動聲色地后退，想要從街道地另一端離開。一抬眼，卻看到幾個同樣帶著尖頭黃銅頭盔的身影圍了上來。

看來是避免不了一場惡戰了，洛和懷安角力的時候看到這邊的情況，如此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