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童話書是我在2011年春翻譯的，此前我只在1997年譯過另一本童話書《水孩子》。在眾多經典童話中我選擇這兩本書是出于同一個原因：它們是那么美——美麗的故事，美好的情感，詩意的敘述。不同的是，譯《水孩子》是因為我自己早年對它的愛，譯這本書一開始卻是因為朋友和讀者的愿望。

大約五年前，先后有幾位好友，其中包括兩位編輯朋友，表示希望我翻譯《柳林風聲》。我說：“此書已經有了好幾個中文譯本，我再重譯是否多余？”他們說：“《柳林風聲》的文字生動美麗，連美國前總統羅斯福（二十世紀美國出過兩位羅斯福總統，二戰時的羅斯福總統是第二位，這里說的是第一位）也非常著迷，他甚至寫信告訴作者說自己一口氣讀了三遍；但是，已有的中文譯本似乎不太理想，并沒有那樣的魅力。”朋友們希望我抽點兒空，捶打出一個更理想的中文譯本出來。很巧，那段時間我開始寫博客，同時早年所譯《水孩子》陸續出版了多個版本，有幾位《水孩子》的大讀者找到我的電郵，寫信給我，也是希望我重譯《柳林風聲》。于是，我把這件事放在了心上。

兩年前我重新開始翻譯童書。自然而然地，《柳林風聲》成了首選。

這本書的作者肯尼斯·格雷厄姆（1859—1932）是英國蘇格蘭愛丁堡人。他的童年很不幸，五歲喪母，隨后喪父，兄弟幾個都由親戚收養，他本人在母親病逝后即由外公外婆帶到鄉間撫養。童年生活使他終生喜愛田野風光，熱愛大自然。他喜歡研究動物，喜歡寫作，但他沒錢上大學，從二十歲開始一直在銀行里工作。1908年他被一個闖進銀行的瘋漢子開槍打傷，提早退休；就在這同一年，他的代表作《柳林風聲》出版。

這本書的問世歸功于他的兒子。他四十歲出頭才得了一個兒子，非常疼愛。孩子六歲時，他自己編故事講給他聽；孩子聽得入了迷，不肯離開他去外地過暑假，他就答應用寫信的辦法來繼續。他履行了對兒子的諾言，而那些信件……是的，那些信后來經過加工，變成你正在往下讀的這本書。

這是一本有趣而甜美溫馨的書。

有趣的是書中的動物和他們的冒險經歷。他們是膽小老實又喜歡冒險的鼴鼠莫爾，熱情好客并有詩人氣質的水鼠蘭特，虛榮浮夸、追求時尚的癩蛤蟆托德，和持重且俠義的獾子班杰，另外，還有一個貪吃而瀟灑豪爽的水獺奧特。他們友愛互助，經歷了許多奇妙有趣的事情，最后癩蛤蟆托德靠朋友們仗義出手，奪回家園，并終于改掉了自己的壞毛病。

甜美溫馨的是書的主題和情調：家園和友情。無論是奢華的家——癩蛤蟆托德的家，還是簡樸的家——鼴鼠莫爾的家，無論是規模宏大的家——獾子班杰的家，還是溫馨整潔的小家——水鼠蘭特的家，都是動物們各自所珍愛的；那一帶的河岸和樹林是他們共同的家園。他們互相探訪，結伴同游，生活充滿了情趣。鼴鼠莫爾同水鼠蘭特相依相伴的友情，獾子班杰兄長般的友愛與呵護，他們仨對癩蛤蟆托德的關愛，構成整個故事的基調。

如果你喜愛大自然，那你就更應該讀這本書了。在肯尼斯·格雷厄姆的筆下，田野、河流、道路、樹木……是那么美麗和充滿詩意。季節的變化觸動心弦，尋找小水獺的整個過程像美夢一樣令人迷醉。燕子們對南方的描述，航海鼠對遠方大海和港灣的描述，是那么令人向往……

那么美的筆觸在敘述癩蛤蟆托德的荒唐冒險時，又帶著一種輕輕的嘲諷，使他顯得既滑稽又可愛；甚至在描述水鼠蘭特那詩意的感傷時，也略帶一絲調侃。這又使全書顯得非常輕松活潑。

文字本身是那么生動，每個句子都是那么精致，使我這個譯者感覺到，這本童書的翻譯難度甚至不亞于詩歌。但是翻譯過程中我感覺到的只有愉悅，因為我發現自己漸漸地也愛上了它。“一本真正好的童書，對于孩子和大人都是很有吸引力的。”《柳林風聲》正是這樣一本書。希望這個譯本沒有讓我的朋友們，還有你——親愛的小讀者或者大讀者，感到失望。

楊柳風，春天的風。

張熾恒

2013年春

于上海奉賢海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