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看守所出來,林兮橪去了夜雨清吧。
明明不喜歡這種地方,更不喜歡那里的人,可當她想要尋找一個地方獨自呆一會兒時,腳步卻邁向了此處。
林兮橪找了一個正對舞臺的位置坐下,木然地環顧了一圈。
來酒吧的人形色各異,他們也許是為了打發夜晚無聊的時間,也許就是單純的想喝酒,也許是同自己一樣,孤獨時想要熱鬧,又在熱鬧中獨自寂寞。
這里的服務員似乎已經認識了她,在沒打招呼的情況下給她上了一杯檸檬水,同上次一樣。
“我想喝酒,給我上點兒酒吧。”
正欲轉身而去的服務員臉上的微笑一凝,禮貌道:“我們這里是正規酒吧,不給未成年賣酒。”
嘿。
正規酒吧。
有錢都不掙的正規酒吧。
林兮橪有些煩躁。
“給她來一瓶啤酒吧。”一道聲音打破了兩人的僵持。
林兮橪沒抬頭,只感覺有人在自己旁邊坐了下來。
然后是打火機的聲音。
小舞臺上,依舊是上次那個男歌手,唱的歌依舊那么難聽,真不是她這種凡夫俗子懂得欣賞的。
來人也沒說話,就陪她靜靜地坐著。
酒上了桌,真就只有一瓶,外加兩個酒杯。
看著服務員拿著起子開酒,林兮橪哂然一笑:“我聽說酒吧里有很多那種酒托兒,陪你玩兒,陪你喝酒,目的就是讓你多消費。”
服務員驚奇地看了她一眼。
就一瓶酒,不至于。
再說了,旁邊坐的可是他們老板,那能是酒托?
“嗯……”葉子淡然自若,輕吐出一口煙霧,“我是最高級的那種酒托兒。”
服務員無語,給兩人倒好酒后,撤了。
林兮橪端起一杯酒,朝另一杯輕輕一碰,“那我可真是榮幸。”
啤酒,口感不算好,林兮橪一口咽下時,眉頭微皺。
她還是覺得白酒香一些,剛入喉時可能有些辛辣,但回味都是余甘。
葉子見了,不緊不慢地拿起另一杯,也仰頭干了。
她拿起酒瓶一邊給林兮橪倒酒一邊問:“你這表情是覺得酒難喝嗎?”
“不……”林兮橪嘴一撇,“是歌太難聽。”
葉子笑了。
這可是她花大價錢請來的歌手,能唱好藍調的歌手少之又少,愿意來酒吧駐唱的更少。
為了請到他,葉子下了不少功夫。
可這位小姐上次說,還沒有她唱的好。
“一會兒他中場休息時,我給你唱吧。”
林兮橪靠在沙發上,頭枕著腦袋,側首望著她:“你怎么不問我想聽什么歌。”
葉子熄滅了煙,攏了一把長而卷的頭發,淡淡的煙熏妝讓她在燈光朦朧中看起來別有一番風韻。
這是一個十分有魅力的女人。
她說:“我會根據顧客的心情,自己挑選適合的歌曲唱。”
林兮橪沒吭聲,她想,自己這種小屁孩估計在她那種閱盡人間滄桑的人眼里,就如同一張透明的紙,一看就穿。
男歌手休息時,葉子上了臺。
她依舊自彈自唱了一首老歌,歌詞很短,反反復復就那么幾句:
夜深時
有沒有人為你點亮一盞燈
在你入夢后
有沒有人為你把手放平
當你傷心時
有沒有人為你擦干眼淚
在你失落后
有沒有人把你擁入懷中
……
難道
你真的沒有感覺到
你對我來說是多么的重要
難道
你真的沒有感覺到
我的愛不需要再說什么天荒地
……
旋律依舊那么憂傷,確實如同她的心情。
可是這次,林兮橪哭不出來。
她覺得心頭悶得能有千金重,喉嚨發緊,眼眶發酸,可淚腺似乎堵塞住了,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
她有些痛苦地蜷縮著身體,直到有人輕輕將她摟在了懷里。
“庚子,我好難受……”
如果從來沒有擁有過,失去時就不會覺得痛。
這個世界上,能有多少人能做到得之坦然,失之淡然?
林兮橪努力調整自己的心態,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學習上,可總有那么些時刻,腦袋里不由自主的就回想起史淮北說的那句話。
然后,通過那句話,勾勒出阿恒與他發生沖突時的畫畫:
爭執時的憤怒、落水時的驚慌、沉入水中時的絕望……
“林兮橪!”毛竹竿兒的聲音驟然響起。
林兮橪回過神,重新將視線聚焦在黑板上。
李愛華暗笑著戳了戳林兮橪的胳膊。
課后,毛竹竿兒把林兮橪單獨叫去了辦公室。
“你缺了那么多天的課,回來還魂不守舍,是不是這幾天過得太放縱了?把心收一收啊,林同學!”
林兮橪站在他面前,垂著眼,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毛竹竿兒盯著她看了半晌,忽而問道:“你也是打算要出國的?”
“嗯?沒有啊。”林兮橪有些詫異毛竹竿兒為何會這樣問。
毛竹竿兒一拍桌子,瞪眼道:“那你還不調整一下自己的狀態!既然你是要正常參加高考的,那我對你不能像對莫非一樣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你本來就跳過級,基礎不牢靠,不能因為考了個第一名就放松了警惕,比你厲害的學生多了去了,就坐你后排的朝剛,以前也是……”
至于后面的話,都是老生常談,林兮橪沒怎么聽進去。
她從辦公室里出來往教室方向走,只覺得有些頭重腳輕,走著走著,突然停住了腳步。
“林兮橪!”李愛華從教室里沖出來,興奮得手舞足蹈,“哈哈哈哈,剛剛莫非給我發消息了,邀請我們去參加他的生日宴會!”
林兮橪怔愣著,沒有反應。
“喂,”林愛華抬起一只手在她眼前揮了揮,“你被毛竹竿兒罵傻啦,有沒有聽到我說話?”
“哦……”林兮橪抬腳繼續往前走,“聽到了。”
“我們整個皇室家族都在邀請之列,我剛剛問過了,除了我們,他沒請其他同學,哈哈哈,林兮橪,我們是沾了你的光啊!”
“嗯。”
“對了,你說我們要不要盛裝出席啊,那天會有很多人吧?是不是都是非富即貴的上流社會人士?天啊,我居然有點緊張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