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周末，露營地的工作人員有些忙不過來，見客人自己過來拿菜，一邊道歉一邊幫他們將菜放進小推車。

宋清奕主動推著車，載著滿滿一車的烤串兒，兩人又掉頭往回走。

“若是以前，你這個提議，我多半就答應了，但是現(xiàn)在嘛……”

對于宋清奕來說，自尊這種東西在你窮困潦倒走投無路時，真不算有多珍貴。

從小到大，他受過的白眼和謾罵多了去了，莫非剛才的那些話，他還真不會放在心上。

大概是看過了太多人情冷暖，世態(tài)炎涼，他反而覺得自己心胸變得更加開闊。

人活一世，有仇不一定能報，但有恩是萬萬不能不還的。

“這事兒，你得跟阿橪商量，找我補課的是她，制定補課時間的也是她，所以……”

話還沒說完，莫非突然轉頭盯著宋清奕，冷冷道：“你說，制定如此密集補課安排的人，是她自己？”

宋清奕點點頭。

莫非怔愣了片刻，腦海中想起那天在酒店里，林兮橪為難的模樣。

她為什么會答應如此安排，原來并不是受迫于家里的那位親戚，而是她自己為了緩解宋清奕的經(jīng)濟壓力。

呵，哪怕早就知道了緣由，但此刻聽到宋清奕親口說出，莫非更覺無法接受，心中的氣悶如同巨石壓底。

回到露營地，大家正圍坐在野餐墊中閑聊，看到兩人回來，愈發(fā)笑得歡樂。

“怎么了？”宋清奕有些莫名其妙。

他那位大學女同學笑道：“沒什么，就以為你的背包是那位帥哥的，結果姜豐大哥說是你的。”

那位男同學也補充：“我就說那位帥哥來的時候沒背包嘛。”

那位帥哥自然是指莫非，他朝那女生示意的方向看去，一黑一白的同款背包正親密地依偎著一起。

如果黑色的是宋清奕的，那白色的……

宋清奕笑了笑，并未言語，繼續(xù)推著車往言叔那邊去了。

林兮橪這才發(fā)現(xiàn)莫非確實是空手來的，她輕拽著莫非在自己身邊坐下，小聲問道：“你今晚不住這兒嗎？”

莫非盯著她看了兩秒，搖了搖頭。棕色的瞳眸卻比夜更深更沉，讓人看不清里頭到底隱藏著怎樣的情緒：“我那天問你的事，你考慮得怎么樣了？”

林兮橪沒聽明白，面帶疑惑，“什么事？”

“我給你補課的事。”

“咕隆”一聲，姜豐扔了一聽酒過來，正好滾到莫非腳邊。

他抬起自己手中的易拉罐，笑著朝莫非揚了揚下巴。

似是男人之間不必言說的灑脫，卻暗含著一股挑釁之意。

莫非拾起易拉罐，打開拉環(huán)，一口氣喝了一大半。

然后，又偏過頭來盯著林兮橪，等著她回答。

“我們女生去照相吧，那湖邊開的花很漂亮，去那兒吧！”姜珊珊說著脫去外套，露出里面的碎花連衣裙，是很適合在春天拍照的穿著。

一直沉默著的林兮橪被她拉起了身，那對情侶也一同站了起來，男生主動說要當他們的攝影師。

林兮橪躊躇著怎么回答這個問題，心想要不還是不瞞了，照完相老實回來交代算了。

于是，這墊子上，便只剩下了兩個人。

人都走光了，空出的地兒不小，姜豐索性躺了下來，一手拿著易拉罐，一手撐著腦袋，這姿勢看起來倒是愜意的很。

而另一旁的莫非手肘撐在膝蓋上，望著那三人離去的方向出神。

“我，算是看著小棗兒長大的……”姜豐主動起了個話題，忽又解釋道，“哦，對了，小棗兒是林兮橪的小名，你可能不知道。”

莫非依舊望著那邊，沒出聲。

姜豐長嘆了一口氣：“小棗兒的身世甚是可憐啊，兩歲時父親就去世了，母親……呵呵。”

這些，莫非都從林子成那兒知道了。

正因為這些經(jīng)歷太過坎坷，林兮橪不愿跟他細說，他便也不追問。

何必再把痛苦回憶一遍，釋然不一定能增多，遺憾肯定是不會少的。

“小棗兒有個鄰居哥哥，叫言恒，你應該是知道的，就是言叔的兒子，”說著，姜豐看向那邊正在烤燒烤的兩個身影，“如果沒有他的照顧，小棗兒能不能活著長大都不知道，所以，他們的關系一直很親。”

莫非終于有所動容，他轉過頭，隨著姜豐的視線一起望去。

似乎是找到了烤肉的訣竅，言叔笑得很開心，手中的烤串不停地在架子上翻轉著。

一旁的宋清奕則一手拿著小刷子，一手握著個調味盒，幫言叔打下手。

“我記得，阿恒跟我說過一句話，說以后要牽著小棗兒的手走紅毯……呵呵，可惜了，這個夢想，沒能成真。”

姜豐一口灌完了啤酒，抬起手臂抹了抹嘴，這才抬眸看向莫非，說：“莫同學，我接下來的話沒有任何惡意，我只是覺得很遺憾。因為我一看到你，就想起阿恒對我說的那句話。如果，他沒死……我倒是很愿意，將小棗兒的手，交到他手上。”

“我也可以！”莫非正視著他，目光幽暗深沉。

姜豐笑了一聲，手中的易拉罐一扔，撐著身子坐了起來。

他知道“我也可以”這四個字想要表達的意思是什么，但他這笑，卻是在笑對方太過天真。

“你和小棗兒的家世懸殊太大，這是我當初反對的原因之一，也許你們現(xiàn)在認為只要互相喜歡就可以克服一切，但‘門當戶對’這四個字，可是老一輩傳下來的真理。而且……”

一段鋪墊過后，姜豐臉上卻再無之前的嬉笑隨性，他直視著莫非，一字一句道：“我的小棗兒，只要平安快樂就夠了。一切可能給她帶來傷害的人或事，我都不許她靠近。這當中，就包括你。”

手中的易拉罐被捏的一響，濕漉漉的啤酒連同莫非心底強烈的不滿一同溢了出來：“你憑什么如此肯定？”

“就憑你姓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