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傳來“刷刷”翻書的聲音，齊夫子絲毫沒有等待，口若懸河地講個不停。

陳霄宇心里腹誹，這節奏也忒快了點，書還沒打開就開始了。

他跟著大伙一起，翻到第十二頁，上面寫的就是論經的開題。

昨晚粗略翻了一下以為是寫高中議論文，現在仔細地看了看其實不然，這開題顯然像是一篇微縮論文。

雖然沒有論文那般嚴謹，但對于大禹朝現在來說是非常先進的文章了！

齊夫子負手走在學堂的過道里，講課的聲音不輕不重地傳進了每個人的耳內。

“開題是整篇論經的研究中心，他可以確定我們的研究方向，為何研究，如何研究，研究的結論?！?

學堂的人云里霧里，倒是傅恒板直身子坐著。

齊夫子卷起手中的書本，拍了拍自己的手，繼續說了起來。

“以今年嘉蘭郡大水為例，開題我們可以選擇水澇治理，也可以選擇災后幫扶，這就是定了研究的方向?！?

“水澇治理，為何研究？為蒼生百姓的生計；如何研究？制定治水的方針；研究的結論？方針的可行性。”

陳霄宇聽了齊夫子的這番話，不由有些佩服起了這些大儒，相比那些古代老學究，大禹朝的這些大儒們更講究提供一套可執行的方案。

雖然沒有數據支撐，可比那些拽文講大道理的強得多。

而且講的他一個現代人完全能夠接受，這水平還行。

齊夫子講課的聲音繼續，陳霄宇不由走了神。

府試自己不能小瞧，這里的人只怕真的是有真才實干的，和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自己要準備一篇論文，到時候府試套模板就行了，其他的再學一學，應該能過關。

……

等回過神來，齊夫子已經開始抽人作答了。

陳霄宇有點懵，暗道這講課的節奏也太快了，短短幾段話就完了？現在在問什么？

此時被抽中的人正是那趙黎，支支吾吾地半天憋不出一個字。

齊夫子氣得胡子抖了幾抖，“真不知道你待在書院都學了些什么，老夫剛才都說得那么透徹，結果問起來都一竅不通！”

趙黎耷拉著臉，李少康回過頭看了一眼陳霄宇，一臉得意。

撒完氣，又開始點了自己的得意門生，“傅恒，開題的詳細步驟，你來作答?！?

陳霄宇搞清楚了問題，原來是開題的詳細步驟。

傅恒站起身，面色嚴肅，音色有些清冷，緩緩答道：“目的、現狀、內容、可行性、結論?！?

可以說是能不多一個字就不多一個字了。

高冷如斯。

齊夫子臉上帶有期待，“還有？”

傅恒思慮了片刻搖了搖頭，齊夫子臉上帶著幾分失望，書院最聰明的學生也沒弄明白。

“坐下吧，在坐的還有誰能說出完整的步驟？”

齊夫子舉目四望，全都低著頭，一個好似鵪鶉。

“孺子不可教也，你們連這都答不上來，如何參加府試？”

齊夫子失望透頂。

陳霄宇托著腮撥弄著筆架的狼毫，仔細地回想了起來。

他已經畢業幾年了，開題的步驟真給忘了，這論文不是作文，印象沒那么深了。

要他做化學實驗還差不多，分分鐘給你弄些新產品出來。

“陳霄宇，你來作答?！?

全場的目光朝他望來，陳霄宇一時有些懵。

陳霄宇看著臉色帶著不快的齊夫子，心里隱約猜想可能是因為自己玩筆，想找個由頭訓斥自己。

李少康轉過臉一臉自求多福，趙黎那一伙人一臉幸災樂禍。

陳霄宇吸了口氣，“開題應先首先提出選題，簡單說明選題的目的、相關選題的研究情況、選題的理論是否適用和研究方法。”

“還要包括進度安排，現在有什么準備、經費的估算和人員分工。”

應該大致就是這些，陳霄宇聳了聳肩，他目前就只記起這么多。

話音剛落，滿堂呆滯，傅恒一臉訝異，趙黎更是傻了眼。

這還是那個一竅不通的陳霄宇？

他說的是什么，怎么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齊夫子眼前一亮，捋了捋白須，臉上帶著驚訝，欣慰地說道：“很好，看來你有認真讀過論經，還能有自己的體會，實乃難得。”

就這？不過是簡單地說了幾點，完整地還要更嚴謹一些才是，這就不錯了？

陳霄宇頷首，“基本操作，夫子不必贊譽。”

說完自顧自地坐下了，后又覺得不妥，趕忙站了起來。

心里罵了一句，“大意了，這老頭會不會怪我不懂禮數？”

齊夫子似乎心情不錯，沒有介意陳霄宇的動作，繼續滔滔不絕地說起了開題的注意事項。

李少康趁著齊夫子回頭的空隙后背靠向陳霄宇的書桌，壓低著聲音，“宇哥，你不對勁?！?

陳霄宇后背一涼，表弟問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知道什么了？

不應該啊，自己穿越這件事沒人知道。

李少康的聲音再次傳來，“說好一輩子不讀書的，你竟然違背我們的約定，這兄弟沒法做了！”

陳霄宇松了一口氣，這個憨憨。

李少康繼續說道：“說好了一輩子就是一輩子，少一天、少一個時辰、少一刻，都不算一輩子！”

這狗東西，跟我這霸王別姬呢！

“滾！我這是要進鎮邪寺，一邊待著去！”

李少康一臉不悅，“你敢嫌棄我，晚上嫣紅閣詩會，沒你份了?！?

說起這個陳霄宇就不困了，詩會可是那些國子監的大學士們辦的，這府試需要考詩詞，他可不能放過這個學習的機會。

“幾點？晚上準你宿在我家?！?

“跟我裝清高，裝不下去了吧！下了學就去，還趕得上?！?

那就是下午五點酉時了，陳陽明今天說過晚上要加班，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齊老頭注意到你了，坐好！”

……

一堂課上了整整一個半時辰，陳霄宇都沒見齊夫子喝過一口水。

論經課相當無聊，只有理論知識，沒有半點延伸。

不過陳霄宇看到傅恒有意無意地朝他這看了幾眼，眼神帶著幾分欲言又止，心里感覺有點莫名其妙。

傅恒是公子圈里典型的別人家的孩子，所有正面的詞用到他身上準沒錯，這種人放到現代絕對的社會精英。

只是這精英現在老是偷偷看自己是怎么回事？

“擊劍？”

陳霄宇菊花忽然一緊，挪了挪屁股。

大禹朝好幾個皇子就有面首，這不是什么大新聞了。

傅恒不顯山不露水，也沒聽過有和哪家閨秀有定親。

現在那傅恒眼神曖昧，難道真有這心思？

那簡直太過恐怖，高冷學霸愛上我，這劇情不對。

吾輩男兒當自強，吃個桃桃好涼涼。

他趕忙拿起桌上的書本擋住了傅恒的視線，這人開脈考核相傳天資很高，現在自己完全打不過傅恒。

不過刑部尚書之子應該也不敢對他這個大鴻臚之子怎么樣。

一想到這他心里松快了許多。

“等我開脈了就好了，要是能有個好資質，定要教訓這個狂徒。”

……

總算熬到了下課，午時是休息的時間，書院食堂正午會對學子們開放。

“宇哥，走！去嫣紅閣訂座?！?

陳霄宇一上午都沒小便，正憋得慌，掏出銀票遞到他手里。

“你自己去，我要解手了，別等我?！?

“那我不陪你吃飯了?！崩钌倏禌]推辭，接過銀票揣進衣兜。

陳霄宇連忙點頭答應，急急忙忙跑出門。

他出了學堂，跑到茅廁，迫不及待解起了手。

“陳霄宇，我有事要問你?！?

身后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陳霄宇一哆嗦，好險沒尿到褲子上。

這個傅恒難道真的是？

陳霄宇轉過頭，一臉苦澀，“你能不能等我解完手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