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火藥爆燃的聲響響徹在無人的荒野，緊隨其后的是彈丸高速掠過空氣發出的蜂鳴聲。

灰藍色的硝煙漸漸彌漫開來，易文看著十步以外的草人頭部貫穿而出的小洞，很是滿意地將槍口的硝煙輕輕吹去。

在得到這把燧發槍之后，易文便立刻出城，找了處無人的荒野開始測試。結果王鐵的技藝果然是神乎其神，第一次打造火槍便摸透了其中原理，從裝彈到激發皆是順利無比。

只是燧發槍的槍管由于沒有膛線的關系，精度便不敢恭維了。經過易文的測試，二十步之內，命中一人大小的目標還是無礙，但到了五十步開外便是全靠運氣了。

至于百步開外，恐怕只有數十上百人的齊射才能命中目標。

雖說這把火槍的射程與殺傷甚至比不過一些長弓，但它獨一無二的優勢便是易于掌握。培養一個百步穿楊的弓手可能需要數年時間，但訓練一個合格的火槍手只要數天即可。

這也是易文選擇為部族配備火器的重要原因，若是重新選拔訓練戰士，沒有三五年的時間恐怕是見不到什么成果的。

在泉州府內，王鐵已經按照易文的設想制作好了扳機，撞針，扣鎖等部件的模具，同時也找了些其他的鐵匠鋪子訂做了三十根槍管，這兩天的時間應該就能組裝完畢三十丈燧發槍。

至于槍支所用的火藥，好在明朝對硝石和硫磺都沒有什么管控，易文很容易地從市場上買回了足夠的材料，配合上王鐵鋪子里的木炭，按照一定比例混合起來，就成了最常見的黑火藥。

不過這一番采購倒是易文頗為破費，光是那三十根槍管，由于易文對其長度和內徑都有精細的要求，于是花費也達到十五兩銀子之多。至于那些硝石硫磺總共花去了三兩銀子。

這樣算下來，易文身上正好還剩下五十兩銀子，倒也仍算是小富小貴。

兩日的時間一晃而過，時間到了正統九年的四月一日，易文也是時候回水波部族一趟了。

將王鐵組裝好的三十只燧發槍還有火藥彈丸小心地裝入箱中，易文與上次出海一樣，在傍晚之時便出了城，一直在城外待到了晚上才趕著車緩緩向水洞港靠去。

好在城門守衛都不認得這火槍，只當是什么稀奇古怪的鐵器，便也沒有多加阻攔。

這一次王鐵就沒有陪同易文一起了，他的生意如今越來越紅火，也就不需要鋌而走險販賣鐵器了。不過他仍是抽空打造了一批農具托易文一道帶上，就當是贈予海山的禮物了。

所幸易文這一路上并沒有遇到什么麻煩，輕車熟路地進入水洞港之中。

深夜的水洞港果然才是它的真實面貌，熱鬧之景象相較于易文上次來時更甚，看來趙家這些天里生意也是越做越大了。

不過易文注意到趙公子趙宇舟今夜倒是沒有駐守在此，而是一位看似隊長的兵士在此坐鎮，維持著港內秩序。

易文突然想到銀鼠張那日“萬般小心”的囑托，不免有些后背發涼，心想這夜沒有遇見趙宇舟倒是好事。

陳老頭仍是在港里的小酒館里，終日泡在酒杯之中。好在易文找到他時陳老頭并沒有喝太多，以他深厚的經驗出海還是沒什么問題。

就著厚厚的夜色出海，月光投射在無垠的大海之上顯得格外明亮，映照著翻滾的波濤。

天色逐漸亮起，船只也緩緩地靠向海岸邊。易文站在艦首遠遠地看向自己統領的部族，夾雜著自豪與壓力的復雜感情油然而生。

還未等船只徹底靠岸，部落民們便已經發現了陳老頭的帆船，他們也認得了這艘打滿補丁卻航行平穩的破船，紛紛呼朋喚友著聚在海灘之上迎接。

“我倒沒想到你小子這么受歡迎。”陳老頭瞇著眼，遠眺了一番黑壓壓的人群，不禁感慨道。

易文微笑著站在艦首遠遠地向自己的子民們招著手，回頭笑笑說道：

“與一人相處，只要真心就夠了，與萬人相處，就需要些手段了。”

沙灘之上，為首的素馬長老正倚著拐杖，靜靜地看著船只靠岸。部落的發展蒸蒸日上，讓這位心系部族的老者看上去都年輕了幾分，只是眉宇之間似乎仍有何事困擾著他。

易文敏捷地跳下船，淌著海水向素馬長老走去，問道：

“長老，近日可好？”

素馬長老紅光滿面，精神抖擻，笑著回道：

“老夫是過的越來越好，不用首領擔心。”

“那便好，部落近日怎樣？”

被問到部落，素馬長老的臉色稍稍黯淡了一些，瞥了一眼周圍的部落民，低聲說道：

“首領，我們進去再說吧。”

易文見狀額頭一皺，看來部族之中是有何事發生了。

二人走進首領竹樓之中，素馬長老謹慎地將門也關嚴實了，這才慢慢坐下，嘆了口氣。

“長老怎么長吁短嘆的，到底出了何事？”

易文不解地問道，他方才大致地看了一圈部落，似乎并沒有變化。

“唉，首領從一月前修筑鹽池之后，我們部族立馬富饒了起來。只是部族之中連一個戰士都沒有，其他部族很快就發現了這事，頻頻出兵侵擾，唉。”

素馬長老緩緩地訴說著，從他的語氣之中也能聽出水波部族這些天來過的確實不安穩。

易文聽罷，眉頭皺的更緊了，他制造那些火槍就是想著避免其他部族的覬覦，沒想到這事發生的比想象之中還要早一些，于是連忙問道：

“侵擾？現在是什么情況？”

“開始還只是一些小部族發現了我們部落武力空虛，好在這聚居地的位置易守難攻，族人們很輕松便應付了下來。然而這些天，那些小部族們發現獨自進攻行不通，就開始聯合起來，準備合圍我部族，唉...”

“他們有這膽子？海山那邊有說什么嗎？”

“海山確實派人幫助我們應對了幾次襲擾，只是這次合圍...敵人的部隊估計有四百多人，海山也是愛莫能助啊。”

素馬長老說著，口中仍是止不住地嘆氣。

易文則沉默地思考著，對方能派出四百多人的部隊，那么其中戰士應該就有將近一百人，這樣的軍事力量能夠輕松擊潰水波與海山兩個部族。

“對方大概何時進攻。”

易文凝重地問道，水波部族是他絕不能放棄的底牌。

“他們派來過使者了，現在離約戰的時間還有...十五天左右。”

十五天么，易文聽罷稍稍松了一口氣，這些時間足夠他組建起一只略有訓練的火槍隊了。只是易文此次前來只帶了三十把槍，光憑三十人的火槍隊想要奠定勝局是有些不夠，還得另尋他法才可。

“長老...”

易文呼出一口濁氣，毅然說道：

“傳我命令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