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唉...”

一聲聲止不住地嘆息聲從水波部族中心的竹樓之中傳出，往日這里是水波與素馬長老共同的居所，如今也只剩下蒼顏白發(fā)的素馬長老一人居住在此。

此刻的素馬長老正雙手撐著腦袋，雙眼緊閉著，顯得極為不安。

昨日夜里，易文便偷偷找到素馬長老，將自己與海山達成的協(xié)議告知了素馬，并且把第二天的計劃也一并知會了素馬，要求素馬長老配合將易文推舉為水波首領。

素馬長老已經(jīng)年近七十，快到古稀之年的他閱歷也是極為豐富。素馬長老很清楚此時的水波部族不過是海山的砧板上的一塊魚肉，不論如何處置他們，素馬長老都反抗不得。

“只是...”素馬長老揉了揉太陽穴，緩解了下徹夜不眠的思考帶來的頭痛，自言自語道：“那個個年輕人若是真能給部族帶來些機遇倒也無妨...希望他不會是第二個水波吧。”

就在素馬長老獨自冥想之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喧鬧吵雜之聲，若是細聽還能聽見些許歡呼。隨后一個水波的部落民便興奮地沖進了素馬的竹樓，喜悅地說道：

“長老！他們回來了！那一百多人，除了戰(zhàn)士們還被關押著，其他人都安全回來了！”

素馬聽罷卻全然沒有一絲喜色，甚至反而長嘆了一口氣，他知道這不過是那個名叫易文的年輕人的計劃罷了，而接下來便需要他這把老骨頭的配合了。

“長老？”那部落民看見素馬長老的反應不禁愣了一下，連忙說道：“長老您是身體有何不適嗎？都怪小的這么急躁進來...”

“無妨，無妨...”素馬長老輕咳兩聲，聲音蒼老至極，隨后在那部落民的攙扶下才艱難地站起身，向外面走去。

在竹樓外邊，整個部族的人，連帶著剛剛返回的那一百多人都聚在了竹樓周圍，等待著現(xiàn)在唯一有話語權的人物，素馬長老的出現(xiàn)。

素馬長老小步小步地走出竹樓，環(huán)視了一圈四周擁擠的部落民們，不禁苦笑了一下。從今天起，這部族便要歸屬于那外族人了。

“你們回來了？不錯...那海山怎么放你們回來的？”

素馬長老收起心中的不舍，對著剛被釋放的俘虜們明知故問地說道。

“回長老，那海山本來是想將我們?nèi)拷壥梁?..”

一名也是易文早就囑托好的部落民搶先回答道，只是還不等他說完，留守在部落的人們聽罷就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四處議論道：

“我的天！那海山怎么能這樣！”

“對啊，要是少了他們，我們剩下的又都是些婦孺，要不了多久就會被其他部落燒殺搶掠干凈。”

更是有些婦女們聽罷忍不住地掉下了眼淚，似乎已經(jīng)看到了他們的丈夫或是孩子被纏上百十斤重的石塊沉入深不見底的海底的場面。

“咳咳，大家且聽我說完。”那部落民連忙揮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繼續(xù)說道：

“可是一位心地仁慈的大人救下了我們，就是海山身邊那個年輕的外來者。他為了救下我們不僅散盡家財，還欠了那海山一大筆債，這才贖回了我們。”

其他部落民一聽紛紛面面相覷，沒想到昨日的敵人今日也會為了他們的性命而費盡一切。盡管所有人嘴上都沒說什么，但心底都紛紛將易文的名字從敵人的名單里徹底移除了。

素馬長老耐心地聽著那部落民說完，揮揮手示意他可以下去，隨后不失贊許地說道：“那少年有勇有謀而仁德兼具，真是人杰啊。”

部落民紛紛點頭表示贊許，即使是留守在部落的人們在聽了方才的故事之后，也都對那少年多了不少好感。

“話說回來，水波已死，我們部落不可群龍無首，是時候推舉一位新的首領了。”素馬長老突然話鋒一轉(zhuǎn)，說到了部落的繼承人問題。

部落民一聽，互相對視了一眼，但都面露苦色，心中找不到一個合適的人選。

原因無它，以往的首領基本都是從戰(zhàn)士中推選出來的，人們相信只有最強大的人才能統(tǒng)領部落。可如今水波部族的戰(zhàn)士還被海山關押著，從在場的普通部落民中推選出首領，實在是讓人們感到困難。

于是，一名膽大地部落民高聲說道：“長老，不如您繼續(xù)擔任首領吧。”

素馬長老微微搖搖頭，婉言謝絕道：“我已是行將入土的年紀了，實在是難擔此任。不過...我倒是有個人選。”

人們紛紛期待地抬起頭看向素馬長老，而素馬長老卻是輕輕連嘆了好幾聲氣，隨后才說道：

“那個年輕人...易文如何？”

“什么？”

“這...”

......

此言一出，即使是饒有威望的素馬長老的話，也掀起了一陣嘩然，人們不禁竊竊私語起來，互相交換著意見，而素馬長老則是默默地等待著部落民們的反應。

終于，討論聲漸漸平息了下來，一個略有名望的部落民作為代表上前說道：“長老，那易文確實能耐非凡，年少有為，對我們部族又有大恩，只是...他畢竟是漢人。”

素馬長老輕輕捋著胡子，等待著其他的意見。但似乎方才那人的意見便是集體所想了，于是素馬輕咳一聲，說道：

“漢人？夷州之上的哪個人又不是漢人？遠在東漢末年之時，便是吳王孫權派人率先進駐此地，并命名為夷州。你我的先祖皆是自那時從中原而來，我們不都是漢人嗎？”

“這...雖然有道理...”那部落民遲疑了片刻，還是小心地說道。

“便是往近了說，水波部族的先祖也是元末之時從中原避亂而來，你說說，漢字漢語你難道不會說嗎？你怎么不是漢人了呢？”

那部落民還想狡辯些什么，但都停留在嘴邊沒有說出，他也知道和學識淵博的素馬長老爭辯無異于是自討苦吃，于是便悻悻地下去了。

“其他人可還有意見？”素馬長老環(huán)視一圈，朗聲說道。而部落民們先是面面相覷，隨后紛紛咬牙喊道：

“我與長老一致，愿推舉易文為首！”

“我與長老一致，愿推舉易文為首！”

“我與長老一致，愿推舉易文為首！”

......

素馬長老欣慰而又悲哀地點點頭，繼續(xù)吩咐道：

“既然如此，來人！備轎迎我族首領易文歸來！”

“遵命！”

隨后，二十余部落民們從倉庫之中找出了已經(jīng)幾乎落灰的雕花松木軟轎，這是只有在重大節(jié)日時刻之時才會供首領乘坐的。

望著浩浩蕩蕩地迎接隊伍走出部族，素馬長老則是一人回到了竹樓之中，失神地望著天花板，呢喃自語道：

“易文...希望...你真能率我部族御難而行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