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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話︱曾和他走過的時光

“雖然很期待你的加入,不過我會給你充分的時間考慮。過一陣子,我會讓行政再聯(lián)絡(luò)你,希望到時候,能有一起共事的機會。”

叔宏以這番話,作為這場面試的結(jié)束語。

“謝謝張總,我回去后會慎重考量。”明川起身道別,也是一派公事化風(fēng)格。

兩人都刻意沒去提起已經(jīng)成為遙遠(yuǎn)過去的往事,從稱呼到相處就像是才剛認(rèn)識一樣。

盡管她幾番推辭,他仍執(zhí)意禮貌性地準(zhǔn)備送她出辦公室。

一切都按部就班地照著面試流程在走,除了接下來發(fā)生的意外。

也許是近期發(fā)生了太多事導(dǎo)致有些恍惚,或者是右腳本就搖搖欲墜的鞋跟壞得太不是時候。

就當(dāng)明川轉(zhuǎn)身正要離去時,右腳鞋跟忽然斷裂,她整個人頓時重心不穩(wěn)地朝地面摔去。

“明川!”倒下之前,她聽見叔宏的叫聲。

這一次,他沒再稱她“林小姐”,而是直接叫了她的名字。

叔宏立刻跑上前來,快速伸手力圖想拉住她。

然而還是遲了一步,明川重重地摔倒在地,手上的包包被甩出,里面裝著的東西掉了一地。

真是丟臉。

隨著身體重重撞到地面,明川感到自已臉上布滿的全是黑線。

比起身體泛起的疼痛,此刻她更在意的是在叔宏面前所丟的這個大臉,自已這個憨包現(xiàn)在真是糗大了!

“沒事吧?”叔宏跑到她面前,俯身朝她伸出了手。

呆了半晌。

有那么一刻,明川幾乎都要去抓住那只手了,那只在記憶里曾經(jīng)溫暖又真摯的手。

然而最后她只是倔強地笑了笑,自已吃力地?fù)沃孛媾懒似饋怼?

“抱歉,在你面前丟臉了。”她擠出笑容,試圖掩飾此時的狼狽與尷尬。

然后明川低著頭,蹲在地上開始去撿散落在四周的潤唇膏、I phone耳機、充電頭、數(shù)據(jù)線、雨傘……

叔宏怔怔地看著她,俯身想要幫忙,然而她語氣堅決地阻止了他。

“別這樣,拜托你,張總。”她聲音壓得很低,“已經(jīng)夠丟臉了,讓我自已收拾就行。”

叔宏停了下來。

他動也沒動,只是佇立在原地,五味雜陳地看著她滿地收拾物品。

明川可以感到他投擲在她背上的視線。

但已經(jīng)無所謂了,現(xiàn)在她只想快點把東西撿回包包,然后迅速逃離這間辦公室。

好不容易撿回所有散落的物品,當(dāng)她站起來時,一直保持公事化面試態(tài)度的叔宏,卻意想不到地說了完全超乎她預(yù)料的話。

“你是咋了?明川。”他神色復(fù)雜地說,“先是在晶融匯上了抖音號直播,然后又在面試?yán)锼さ梗@不像是過去我所認(rèn)識的那個明川啊。”

在晶融匯上了……抖音號直播?!聽到這句話的明川,身體不由得微微顫動。

面對著叔宏感慨的眼神,五味雜陳的她,卻一句話也回應(yīng)不出來。

這樣啊。

他也是看了那個直播,或者聽圈內(nèi)人提起,然后才讓行政通知她來面試的嗎?

為了業(yè)務(wù)擴張需要人才加盟固然是主要原因,但其實他也想在這個關(guān)卡里扶她一把?

現(xiàn)在的兩人,與先前分別披著沉穩(wěn)老練經(jīng)理人和冷靜策略總監(jiān)的外衣不同,他們似乎短暫地回到了舊識的身份,彼此對視著。

明川知道,現(xiàn)在的叔宏就像她一樣,都是萬般滋味在心頭。

五年不見,他還好嗎?

他還喜歡唱筷子兄弟的那首《老男孩》嗎?他依然喜歡拿著青瓜沾芥末醬油吃嗎?

周末他還會去粵式餐廳吃早點嗎?仍舊鐘情于公園里的蓋碗茶嗎?

他把以前所有的聯(lián)系方式都換掉了。如今以這種形式重逢,對于那段過去,他已然釋懷了嗎?

百感交集的她,內(nèi)心浮現(xiàn)出很多個問題。

迎著叔宏深邃的瞳孔,好幾次她不禁想要開口詢問,最后卻欲言又止。

正當(dāng)彼此目光交錯時,總經(jīng)理辦公室的門被忽然推開。

于是兩人的目光,轉(zhuǎn)瞬就一并轉(zhuǎn)向這位走進(jìn)辦公室的人身上。

進(jìn)來的是個看起來很干練的女子,留著一頭干脆利落的及肩短發(fā),穿著長筒靴子,眼神銳利。

這個女子顯然也察覺到了微妙的氛圍,卻佯裝做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

“叔宏,她就是約好上午來面試的策略總監(jiān)嗎?”女子的普通話,帶了一點東北口音。

“嗯,我們剛談完,正準(zhǔn)備送她出去。”叔宏點頭,然后分別給她們作了介紹,“這是今天來面試策略總監(jiān)的林明川,這位是我們公司的合伙人暨副總經(jīng)理祝薇君。”

“你好,幸會。”明川率先打了招呼。

這是她和祝薇君的第一次會面。

眼前的薇君有著東北女子常見的高挑身材,白皙的皮膚化著精致妝容,卻掩飾不住倦容,似乎連基本的客套都懶得偽裝,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嗯,你好。”

“那么張總和祝君,我先告辭了。”她客氣地朝著他們微微點頭。

想到他準(zhǔn)備將她送到門口的打算,明川又對著叔宏加了一句話:“張總,別送了。真的不用那么見外,很感謝能有這個面談的機會。”

走向辦公室大門時,明川知道,自已的背影一定充滿了落寞。

隔了五年的時光,她竟然以敗犬的姿態(tài)重新出現(xiàn)在叔宏面前,而他,卻已經(jīng)是個合格稱職的大人了。

而30歲的自己,算是一個合格稱職的大人嗎?

對這個捫心自問的提問,她一時之間竟然無法給自已回答。

右腳高跟鞋的靯跟已經(jīng)斷裂了。

導(dǎo)致她每走一步,雙腳落地的高低差異就特別明顯。

明川心情沮喪地拎著包包,為了掩飾強烈的挫敗感,反而在潛意識驅(qū)使下高昂著頭,只為拼命守護僅存的那么一點小小的自尊心。

即使走得一瘸一拐,她還是故作淡然。

她就這樣在叔宏和薇君的注視下,走出辦公室,穿過地產(chǎn)廣告人們好奇的觀望眼神,離開了青和。

同一天下午,曉婷提前回到青羊區(qū)長順街芙蓉小區(qū)的家。

這天晚上趙爸爸和趙媽媽就要回宜賓了,她和父母約好在他們回宜賓之前,一起好好地吃頓晚餐。

這套迄今仍在還著房貸的套二,因為爸媽的到來才多了家的寧馨味道。

更多時候,這里只是曉婷用來睡覺和短暫休息的居所而已。

然而就算這段備受父母照顧、讓她宛若重新回到少女時代的日子,也將在今晚暫時劃下句點。

接下來,她再也不能對著父母,像這段時間那樣地好好撒撒嬌了。

趙爸爸做的都是她喜歡的菜色:炸蝦餅、魚香肉絲、蹄花湯、干煎雞、酸菜魚還有麻婆豆腐。

看著滿桌菜肴,她禁不住問:“老漢,做這么多,我們真的吃得完嗎?”

“還不是心疼你平時都在吃外賣?你老漢念叨著今天就要回去了,恨不得把你喜歡的全都整給你吃。”趙媽媽瞥了丈夫一眼,“他平時總愛到外面瞎忙活,惟獨對自個娃兒特別上心。”

“所以你吃醋了嗎?”曉婷開著媽媽玩笑。

“吃啥子醋喔。”趙媽媽笑著拿筷子作勢要打她,“那句話是咋個說的?‘女娃兒是爸爸前世失散的情人’,只希望看在你老漢這么疼你的份上,快點找個男朋友好讓他放心喲。”

“知道了。”曉婷挾了塊炸蝦餅,刻意轉(zhuǎn)移話題,“好吃得板!做得比泰國餐廳還巴適!”

“今晚的蹄花湯燉得龐嫩口,你先喝碗湯,再慢慢吃。”趙爸爸語氣有些得意。

這個做了大半輩子小生意的男人,即使淌過漫長的歲月長河,卻依然會為女兒的一句夸獎暗自欣喜。

就算是這么疼愛遷就女兒的爸爸,曉婷也不能陪在他的身邊。

這一刻,她比往常任何時候,都更真切地感受到了缺席父母晚年生活的遺憾。

聊天打趣間,曉婷無意間發(fā)現(xiàn)趙媽媽鬢角又多了白發(fā),她呆呆地望著那些白發(fā)。

不想讓父母察覺到她此刻的心酸與自責(zé),趕忙扒了口飯,又故作輕松地開了幾句玩笑。

分別的時間臨近,載著父母前往動車站的路上,耐不住離情翻涌的趙媽媽還是問了曉婷:“曉婷,回宜賓住我們家的大房子不好嗎?爸媽也存了些錢,你可以過得更安逸些……”

她剛想回應(yīng),卻不曾想趙爸爸卻率先替她解了圍:“你這婆娘在說啥子?娃兒的心性和志氣,宜賓哪兒裝得下來?看她多爭氣,這保時捷開得安逸,也住上了自已的房子。”

“就你愛當(dāng)好人,平時在家到底是誰總念叨著不曉得娃兒在成都過得好不好、有沒有按時吃飯、是不是又熬夜加班了?”趙媽媽無奈地拿手捶他,“舍不得就說出來撒。”

“就算舍不得也沒得法子。娃兒的志向不在宜賓。”趙爸爸索性不去躲避,笑呵呵地看著前排駕駛座上的曉婷,“娃兒長大了,都會有自已的路,也不可能一直呆在老漢身邊……”

曉婷一陣心酸。

眼角有淚花閃爍,她花了很大力氣才繼續(xù)維持住這開朗的歡脫勁兒。

可以的話,真希望這段路程能開得再久一點,這樣她就還有時間,再陪爸媽多擺幾場龍門陣。

然而當(dāng)高鐵站映入眼簾,她明白,離別的時候終于到來。

“照顧好自已哈,改天和你老漢再到成都看你。”在安檢站前,趙媽媽拉著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輕撫著,語重心長地叮囑,“歸終是個女娃兒,千萬別太辛苦了。”

“我知道了,別瞎操心,媽你也一定要照顧好自已。”曉婷緊緊握著趙媽媽的手。

隨后,她望向一旁的趙爸爸:“老漢,我現(xiàn)在足夠賺錢,你有空就在家多陪陪媽,別老跑外面瞎折騰了,我不需要你再給我存上多少錢哈。”

“要得要得。”趙爸爸呵呵笑著。

曉婷知道,無論多爽快地答應(yīng)下來,趙爸爸還是會力所能及地繼續(xù)操持些小生意,只為能給她這個獨生女兒多存些錢。

她嘟起嘴想嗔怪些什么,可時間臨近,彼此的交談只能到此為止。

“回去好好休息吧。”趙爸爸說。

男人其實不太擅長直白地表露感情,只會一昧在女兒面前擺出自已過得很好的架勢,好讓獨自在成都打拼的女兒少些牽掛。

被父母催著回家休息的她,當(dāng)然不會告訴他們,將他們送到高鐵站后,她還要趕回品勝加班。

當(dāng)依依不舍地轉(zhuǎn)身離去時,才剛走了沒幾步,曉婷聽見趙爸爸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曉婷!”

她驀然回首,只見趙爸爸站在安檢口前,笑著朝她揮著手。

起初他只揮了一只手,后來他索性將行李放到地下,兩只手都一并舉了起來。

曉婷呆呆地看著朝她揮動雙手的爸爸。

“老漢會照顧好你媽!你也別太為難自已,女娃兒嘛,工作應(yīng)付應(yīng)付過去就行了!”那個男人聲音洪亮地說,充滿朝氣的舉止哪像個老年人的樣子。

“啥子嘛。”曉婷目光閃爍地笑了起來。

擔(dān)心再呆下去,眼淚就會奪眶而出,她笑著也朝趙爸爸揮了揮手,強迫自已轉(zhuǎn)身離開。

人生是一場相聚和離別。

無論男女,逐漸長大的過程,其實就是和父母慢慢分開的過程。

尤其成為所謂的大人以后,為了追求心中的夢想和生活,會離開家鄉(xiāng)、離開父母關(guān)愛的視線。

于是曾經(jīng)占據(jù)著自已整個世界的兩個人,漸漸地變成很久才能見一次面。

開明的父母盡可能地想要給她空間和生活,平時并不太打擾,正因此,曉婷才更覺得自已對他們虧欠了太多。

可這是她所選擇的路,無論如何,都必須直視著前方,繼續(xù)走下去。

重新回到駕駛座上,曉婷開著車朝著高新區(qū)的方向駛?cè)ァ?

在那個屬于她的結(jié)界里,還有需要處理的工作在等待。

雖然忙碌,卻是她在這座城市仍在努力奔跑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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