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百里一邊打開檔案袋一邊說：“改內勤了？這次又犯什么錯誤？”

“老段同志，您能不能盼我點兒好？我最近表現好著呢。”葉展舟頗為無奈地說。

“有多好？你們局一樓的投訴信箱沒被塞滿？”段百里露出一臉壞笑，“那只能說明一個問題，現在的人都不愛寫信了。”

“反正這周沒有。”葉展舟這話明顯有些底氣不足。

江漁看熱鬧不嫌事兒大，輕飄飄地扔出來一句：“今天是周一。”

葉展舟呲了呲牙：“大人說話，小孩兒少插嘴。”

江漁也不理他，問段百里：“老師，用不用我先去布置點兒作業？”

老段今天是給本科生上課，課間休息時間還有不到五分鐘，她想，葉展舟專程過來，也許他們兩人有話要談。

以往遇到類似情況，都是她暫時去頂一會兒。

“不用，我讓他們先琢磨一下剛講過的案例，回頭提問。”段百里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做為他的資深學生，江漁當然知道提問意味著什么，她在心里默默地為教室里冥思苦想的學生們點燃了一支蠟燭。

“段老師，喬副局非得讓我來一趟，不會是您有事兒找我吧？”葉展舟問道。

段百里點了點頭：“不愧是老喬的得力助手，心思果然慎密。”

葉展舟毫不留情地拆穿：“什么事兒直接說吧，不用給我戴高帽子。”

“咳咳……”段百里輕咳了兩聲，說，“是這樣的，江漁現在研二，馬上要開始實習了，想來想去，覺得你那兒挺合適。”

聽了這話，葉展舟的眉頭皺了起來。

“段老師，我……”

可剛開口，段百里就抬手打斷他：“我知道，小案子都在分局或基層派出所，只有大案要案才會到你們市局刑偵，會有危險。但是如果把我培養了這么多年的學生，放到派出所里調節鄰里矛盾，那不是可惜了嘛。”

“江漁各科成績都很突出，體能也不輸男孩子，不然上次任務也不會派她去了。”段百里再次阻止了葉展舟說話，“她這學期的課程不多，先去適應適應，期末過后的正式實習就留在你們隊里。”

“女刑警是緊缺人材，尤其江漁這種好苗子，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到時候你可別后悔……”

段老頭在那滔滔不絕，被夸得跟朵花似的江漁卻是直扶額。她是滯銷商品嗎？要這樣強買強賣？

“段老師，我是有多差勁，您這么急著把我往外推，是怕沒有實習單位接收我嗎？”

“當然不是！”段百里的眉毛都皺到了一起，“我的學生我自己清楚，這是看在老喬的面子上，別人跟我要，我還不給呢！”

葉展舟看了眼尷尬的江漁，拒絕的話還真就說不出口了，于是笑了笑：“段老師，我是想說，我很歡迎江漁同學到我們隊。”

“你……”段百里舒展了眉眼，“算你小子有眼光，我跟你說，你可得把人給我帶好了。”

“放心吧，我會好好帶……”葉展舟說到一半，覺得有點兒別扭，摸了摸鼻子。

“別的我都放心，就一點。”段百里伸出一根手指頭，“別把你那些不良習氣傳染給她。”

“我很正直，哪有什么……”話沒說完，葉展舟口袋里的手機響了。

他做了個抱歉的手勢，掏出手機按下了接聽鍵。

對方不知道說了什么，就見他眉頭微蹙了蹙：“知道了，位置發過來，我這就過去。”

“有案子？”段百里問。

“對，我得走了。江漁想什么時候報道，直接過去就行。”葉展舟邊說邊往外走。

段百里趕緊朝江漁使眼色：“報道什么的以后再說，小江，你跟展舟一起過去看看。”

江漁自然也不想錯過這個機會，拿上自己的書包，朝段百里擺了擺手，加快腳步跟上了葉展舟。

警用吉普車從警大校門疾馳而出，一個漂亮的擺尾，匯入到主干道的車流當中。江漁感覺要是沒有車門擋著，自己肯定會被甩出去，趕緊握住了扶手。

葉展舟邊開車邊說：“灃河撈上來一具浮尸，后悔的話，現在還來得及。”

江漁并沒有因為聽到浮尸二字而感到畏懼，語氣平和地答道：“葉副隊放心，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說的輕巧，等到了地方，看你還能不能保持鎮定。”

葉展舟對江漁的印象不錯，卻沒想讓她到自己的手下工作。可今天這架勢，明顯是喬明山和段百里這兩個老家伙事先串通好了。

如果不答應，段老頭肯定還得磨嘰。再加上不想讓江漁下不來臺，也就應下了。

心想著有機會讓這個小丫頭知難而退，自己提出離開是最好的。

沒想到，這就有案子了，還是個浮尸案。

最好小丫頭一到現場就被嚇跑，那就怪不得他了。

車子行駛了大概二十分鐘，到達位于城北的灃河。灃河發源于明陽市東北部的昌嶺縣，從東北流向西南，全長二百三十公里。其中有一百四十公里位于明陽市，從明陽北部的明北新區進入，橫貫整座城市，是一條城市內河，河東和河西兩個區也因此而得名。

六月的明陽市，在經歷了短暫的春天之后，氣溫迅速攀升，就算還沒到中午，也達到了二十度以上。

站在馬路邊上的丁宣抹了把額頭上的細汗迎過來：“葉哥，你……”

看到從副駕駛下來的江漁，他愣了一下，壓低聲音：“哥，什么情況？”

“什么情況不得你告訴我嘛？”葉展舟朝江漁抬了抬下巴，“你也過來聽聽。”

丁宣暫時按下好奇心，說道：“哦，是這樣的。尸體是幾個跳廣場舞的大媽發現的，她們每天都在那邊的空地上跳。今兒個跳完在河邊溜達，發現水里有個人，就報了警。死者身上沒有證件，也沒有手機，不清楚身份。”

“怎么到咱們這兒了？”葉展舟問。

市局刑偵支隊辦的都是各分局解決不了的大案要案或是跨區域、多發型、涉眾型系列案件，象這種河里發現死人的事兒，分局就能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