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那么多話,趕緊洗臉吃飯。”江漁從她旁邊擠了過去,把手里的早餐放到了桌上。
警大的研究生宿舍兩人一間,有空調和獨立衛浴,缺點就是面積小。衛生間門挨著過道,徐洛秋往那一堵,江漁只能側身通行。
等徐洛秋從衛生間里出來,江漁進去洗了個澡,換上了干凈整齊的警服。
“你干嘛去呀,不會又被段老頭抓了勞工吧?”徐洛秋吱溜吱溜吸著豆漿。
江漁蹬上軟底皮鞋,檢查了一下書包里的東西,確定沒有遺漏,起身擺了擺手:“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對于徐洛秋所說的抓勞工江漁并不認同,她覺得收發文件、整理資料這些都是自己的份內的事兒。畢竟相對來說,她比那幾個師兄弟們更耐得住文字工作的枯燥和乏味。
況且,老段對她確實不錯。他好幾年沒收女研究生,到了江漁這兒算是破了例。
……
上午八點二十分,一輛帶有警用標志的吉普車開進了警大校門。
今天一早,葉展舟被副局長喬明山叫到辦公室,一頓臭罵之后,甩給他一個任務——到警大給段百里送材料。
按說這種事情派個內勤警員就行,可俗話說官大一級壓死人,領導讓去那就去唄。
自從蓮城回來之后,葉展舟還沒跟江漁聯系過,正好趁著這次去警大,把前兩天得到的有關陽光福利院和吳秀芬的消息告訴她。
一路上到三樓,拐進走廊,遠遠地就看到一個穿著警服的姑娘從段老頭的辦公室里出來,手上拿了個澆花用的水壺。
葉展舟沒有叫她,站在辦公室對面,倚靠在窗臺上等著。
江漁接了水出來,一眼看到葉展舟,先是一怔,隨后露出笑容:“葉副隊?找段老師嗎?他上課去了,你先進去坐。”
“被我們頭派來公干。”葉展舟晃了晃手里的檔案袋。
江漁開了門讓人進屋,先是把水壺放到窗臺上,又接了杯水放到了茶幾上:“還有二十分鐘課間休息,你要是著急,我過去跟老師說一聲。”
“不用了,我等他一會兒。”葉展舟從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一張紙條,“這是你上次讓我打聽的地址。”
江漁道聲謝,接過紙條。
“聽說蘭玉華上周開過庭,判了無期,她當庭表示不上訴。”葉展舟說道,“有關部門正在尋找孩子的父親,在這兒之前他將繼續留在陽光福利院。”
蘭玉華是蘭姐的全名,在看守所時,江漁聽她念叨過,哪怕判個死緩她也就知足了。現在判了無期,對她來說已經是最好的結果,當然不會上訴。
“如果那個男人當初能承擔起做父親的責任,蘭姐也許不會走到這一步。”江漁對于蘭姐前夫并不抱有太大的希望。
葉展舟攤了攤手:“他至少要給予孩子一定的生活費用,這樣日子也會過得好些。”
江漁:“吳秀芬呢?”
“沒那么快。”葉展舟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當地婦聯參與進來了,援助律師也已經介入,還有村民和她婆婆女兒的聯名信,估計不會判得太重。”
“但愿吧。”江漁吐了口氣,“希望事情過去之后,她們家都能好好的。”
“你怎么不問問王玲?”
因為王玲的案子,江漁才進的看守所,可她出來后卻只字沒提過這個女人,這讓葉展舟不禁有些好奇。
“如果她繼續頑抗,我也不會這么快出來。不是么?”江漁說道。
她同情蘭姐的孩子和吳秀芬的家人,可對于王玲……無論出于什么原因,拐賣孩子都是讓她無法原諒的。
葉展舟挑了挑眉:“那可不一定,萬一是任務失敗呢?”
“不可能,王玲的轉變很明顯。”
“還挺自信。”
“那當然。”
對于這一點,江漁還真的很有信心。
雖然她沒問,但葉展舟還是說:“也許你能猜到她有孩子,但絕猜不到孩子的父親是誰。”
這倒是勾起了江漁的好奇心:“誰呀?”
“拐她的……人販子。”葉展舟把人販子說得特別重。
江漁倒吸了一口涼氣:“她被拐賣過?然后得了斯德哥爾摩綜合征?”
“確切地說,是被拐過,但是沒賣。”葉展舟說道。
王玲從十五歲在外漂泊,幾年后認識了一個男人。
原本男人是想把她賣掉的,也不知道怎么就改變了主意。
兩人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時間,男人在拐一個孩子的時候,被人打成重傷,沒多久就死了。
過了一個多月,王玲生下了男人的遺腹子,因為無力撫養,托男人的同伙給找了一戶好人家,就這樣把自己的孩子也給賣了。
畢竟是自己親生的,她也舍不得,就經常偷偷去看孩子。
后來,孩子得了再生障礙性貧血,收養孩子的人家倒是一直給治,錢花了不少,可病情始終不見好轉。
王玲覺得自己對不起孩子,又不敢出現在那家人面前。
干脆重操了男人的舊業,把賺來的錢以匿名的方式寄給收養孩子的夫妻,直到東窗事發。
“都說將心比心,她怎么就不想想失去孩子的父母是什么樣的心情!”
王玲的境遇跟蘭姐有些相似,都是為了給自己的孩子治病,但江漁并但對她沒有一絲同情,反而更加痛恨她的無恥行徑。
“她現在已經開始配合警方尋找被拐兒童的下落,至于能解救出多少……。”葉展舟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轉換了話題,“蓮城警方對我們的協助表示了感謝。但因為不能透露身份,所以你只能做個無名英雄了。”
“那倒是無所謂,”江漁聳了聳肩,“如果在乎這些,當初我也不會接受這個任務。”
“能有這份平常心,很好,繼續保持。”辦公室的門被推開,段百里走了進來。
江漁頗為無奈:“段老師,您的耳力還真是好。”
段老頭就這個毛病,愛聽墻根。還美其名曰——鍛煉耳力。
“那當然,當年……算了,好漢不提當年勇。”段百里揮了揮右手,“展舟,你今天不會是專程來表彰小江吧?”
“我哪兒有這個資格,剛才只不過是隨便聊聊。”葉展舟把檔案袋放到辦公桌上,“喬副局讓我給你送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