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的大門緩緩打開，陽光隨之傾瀉進來，溫暖的輕風中帶著春天的氣息。

江漁深吸了幾口氣，這才邁步走出看守所的大門。

不遠處停著一輛黑色越野車，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面對看守所大門，嘴里斜叼著支煙靠在車身上。

他穿著黑風衣、黑牛仔褲，戴著墨鏡，兩個鬢角剃得露出青茬，頭頂上的寸長黑發亂七八糟地支棱著。

這個樣子，如果不是江漁知道他的身份，肯定會把他跟身后看守所里關著的某些人聯系到一起。

“歡迎改過自新，重新做人！”葉展舟勾著唇角拉開副駕的車門。

江漁邊坐進車里，邊丟出四個字“與君共勉”。

葉展舟唇邊的笑紋更深了些許，隨后從車后繞過去，坐進了駕駛室。

“后座有吃的，自己拿。”他邊說邊發動了車子，黑色越野車發出轟鳴聲，背離蓮城看守所，絕塵而去。

后座上有一個超市的大購物袋，裝著不少零食，江漁隨手撕開牛肉干的包裝袋，扯出一條塞進嘴里。

一邊嚼著一邊從自己的小背包里拿出手機，不出所料，根本開不了機。

剛想丟回包里，一個充電頭出現在面前。

“已經連好電了。”葉展舟單手撫著方向盤，“是要幫里面的人打電話嗎？”

江漁一邊給手機充電，一邊問：“違反紀律嗎？”

“這方面沒有明確的規定，不過我勸你最好不要用自己的手機。”葉展舟說。

江漁沒有理會他的話，繼續嘗試著給手機開機。

她只是想看看這段時間有沒有人找她，而并非幫誰打電話。

試了幾次，手機屏幕上終于出現了開機動畫。

隨后，各種提示音接踵而來。未接電話、短信、微信……象是潮水一樣涌了出來。

“喲，你這業務還挺忙。”葉展舟邊開車邊調侃。

“好歹我也失蹤了一個月，好不好？”

江漁翻看著手機，果不其然，未接電話大多數出自同一個號碼，信息也是如此。

快速瀏覽了一遍其他信息，發現沒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她直接按了關機。

“不打電話？”葉展舟問。

“沒營養的不用打，托人找關系活動的，不能打。”江漁聳了聳肩，“所以……沒了。”

出來前是有幾個人托她聯系家人和朋友，但那些報平安的電話不打也罷。

至于秋秋……她的案子究竟是怎么回事，江漁不清楚，如果她把里面的情況告訴老余，很有可能會影響警方辦案。

“但是……”江漁頓了頓，“我想回去寄些東西到陽光福利院和一個小村子。”

“什么情況？”葉展舟側目瞟了她一眼。

陽光福利院倒也罷了，一個小村子是幾個意思？

江漁把蘭姐和吳秀芬的情況大致說了一下。

“回頭我打聽打聽，有消息就告訴你。”葉展舟在路口拐了一個彎。

江漁笑了笑：“那就先謝謝葉隊了。”

“副的。”葉展舟再次強調，“說過多少次了，你要是記不住，干脆叫我名字好了。”

“葉……副隊，你怎么這么在意這個副字呢？有故事？”江漁好奇地問。

葉展舟斜睨著她，哼了一聲：“腦洞別開那么大，容易灌風。”

隨后，他噗嗤一聲笑了，接著說道：“進點兒風也好，能把水吹干。”

看在他大老遠來接自己的份兒上，江漁把那句“你腦子才進水了，你們全家腦子都有水”憋了回去，又扯了條牛肉干，使勁嚼著。

葉展舟見她氣鼓鼓的樣子，覺得好笑，心想這小丫頭一定是把牛肉干當成他來嚼了。

車子很快到了高速入口，他靠邊停好車：“那邊有衛生間，要去就趕緊，上了高速中途不停。”

說著，下車點了支煙，靠在車頭旁吸著。

江漁開了車門，把包和零食袋丟在座椅上，“呯”的一聲關了門，走了。

葉展舟看著那道高挑纖細的背影，若有所思，直到煙快燃盡，燙了手才回過神來。

江漁在衛生間洗手的時候順便照了下鏡子，嘆了口氣。

這一個月的看守所生活讓皮膚失去了光澤，眼睛下面還有隱隱的青色，頭發半長不短……這個形象實在是太糟糕了。

她耙了耙頭發，用冷水洗了把臉，這才回到車上。

車子上了高速，因為不是節假日，路上幾乎沒有幾輛車。

黑色越野車平穩地行駛著，江漁很快就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很沉，以至于醒來的時候，有些迷茫。

“你是不是在想，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干什么？”葉展舟的聲音從左上方傳來。

尋聲望去，見他正左手肘支在方向盤上，托著腮看她。

江漁撲騰坐了起來，這才發現副駕的座椅靠背幾乎是放平了，她的身上還蓋了件黑風衣，上面帶著煙草和某種淡香混合的味道。

再看一眼只穿著襯衫的葉展舟，呃……這是他之前穿的風衣。

“不好意思哈，我睡著了。”江漁把衣服還給他，看了看窗外，“這是……到明陽了？”

車停在路邊，雖然看不出這是哪里，但肯定不是在高速公路的服務區。

“半個小時前就到了。”葉展舟隨手把風衣丟到后座上，重新啟動了車子。

江漁看了看表，已經下午一點多了，這一覺居然睡了將近三個小時。

車子開出一段路，她終于辨清了方向，便指著前面說：“葉副隊，麻煩過兩個路口地鐵站停一下。”

“干嘛？”

“坐地鐵回學校呀。”

“先吃飯，然后送你回去。”

葉展舟沒有一直往前開，而是在第一個路口就轉了彎。

江漁本來就餓了，打算下車先去吃飯再回學校，對這個提議自然不會反對。

本以為吃頓快餐也就算了，沒想到葉展舟把車停在了一家烤肉店門口。

用他的話說，烤肉對于一個月沒怎么吃肉的人再合適不過了。

這家店不大，裝修也很簡單。因為過了飯點，店里沒什么客人。

一個中年男人見到葉展舟進來，眼睛一亮：“喲，葉警官，好久沒來了。”

“老樸，最近生意可好呀？”葉展舟跟老板熟絡地打著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