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霧答應幫寧靈補數學，寧靈原本以為他只是迫于無奈所以答應下來，但沒想到沈霧要去了她做過的所有數學試卷，然后花了一上午就做出了一張表。

里面列出了目前數學考的最多的知識點，然后根據寧靈的情況，分為擅長與不擅長，最后還圈了好幾本必修書里的公式讓寧靈背。

“數學一共有五本必修，主要的知識點高一都講過了，高二最主要的任務是花費時間去運用它，但在運用之前你要先熟悉和理解公式，還有那些概念、意義，不過這次月考應該考的不難……你先看看吧。”

時間緊迫，沈霧即便再厲害也不可能教會她所有的知識點，所以只能按目前的教學進度，推測這次月考會考哪些內容，先幫她把這次的月考數學過了再說。

沈霧想了想問，“今晚開始？”

寧靈正在看指數函數和對數函數的公式，聞言垮下臉，

“……這么快啊。”

沈霧沉默地看著她。

寧靈立馬表情一變，嚴肅道：“越、快、越、好。”

下午的第一節課是吉祥的數學課，寧靈話音剛落，吉祥便拿著教案和試卷進來。

沈霧想了想說，“今晚七點，在書店。”

書店晚上不開門，而且二樓有桌椅，正好他送完外婆回家就可以去書店里等寧靈。

寧靈正探頭盯著吉祥手里的卷子看，耳邊聽了個聲，便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吉祥在教室的哀嚎聲響起之前，快速揚了揚手里的卷子。

“別緊張，不考試，這是今晚的作業，一張卷子，還有幾道題，”吉祥拍了拍自己手上的本子，“就五道題，一會下課我讓課代表抄在黑板上，大家抄回去做啊！”

只要不考試，眾人便放心了，當即應得非常爽快。

下課后，寧靈剛抄完黑板上的數學題，唐唐就在后面敲了敲她的肩膀，寧靈轉過身。

唐唐一臉擔心地問，“你給念念發過信息嗎？我中午給她發的信息，她一直沒回。”

寧靈掏出桌洞里的手機看了看，皺起眉，“她也沒回我。”

“鯨魚說她下午請假沒來學校，但也不至于不回我們的信息吧，會不會出什么事了啊？”

莫名其妙失聯可不像是溫念念的性格。

寧靈心里也放心不下，“不然放學后，我們去她家看看吧。”

唐唐點點頭，剛準備繼續抄題，目光就落在寧靈桌上。

“你題抄完了？抄完借我啊！要自覺一點。”

寧靈笑著把本子雙手奉上。

蘇亭亭目光移了過來，不料正好與寧靈對上，寧靈見她身子都快偏到過道里，又轉頭看了看沈霧，頓時恍然大悟。

“你是不是看不見啊？”

蘇亭亭就坐在沈霧后面，沈霧那么高剛才肯定擋住她了，寧靈連忙起身跟她換了個位置。

“你坐我這吧，抄得快！”

蘇亭亭剛準備拒絕，余光突然瞄到枕在桌上睡覺的沈霧，她頓了頓將婉拒的話又咽了回去。

唐唐邊抄題，邊跟寧靈聊天，說起最新大火的那部《繼承者們》，連連驚嘆李敏稿有多帥，寧靈向來不看韓劇，嫌盯著字幕看太累，反倒是周燕比較喜歡。

上回她忙著給周燕上課，也沒看清對方長什么樣。

寧靈的好奇心徹底被挑了起來，“到底多帥啊？”

唐唐立馬打開手機給她搜圖片，旁邊組的女生也一塊湊了過來，“他之前不是跟樸敏英在一起了嗎？拍《城市獵人》的時候。”

馬小跳原本正在隔壁組擺法陣，聞言也湊了過來，“金嘆是不是！我妹整天在我耳邊叨叨叨，我也看看他到底長什么樣，有沒有我們吳彥祖帥。”

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有時候就靠一個電視劇，或一個八卦。

他們頓時連題都不抄了，湊在一塊興奮地討論到底誰更勝一籌，還興致高漲地給所有明星的顏值打分，然后轉頭又聊到星座運勢上。

沈霧在半睡半醒間，突然感覺有人按了按自己耳邊的耳機，他閉著眼一下抓住了對方的手。

“別鬧。”

因為剛醒，他聲音聽著微微有些暗啞，襯得這兩個字莫明顯得有些曖昧。

蘇亭亭漲紅臉，又不敢把手抽回來，“對、對不起，我看它快掉了……”

沈霧一頓，睜開眼的剎那便松開了手。

他盯著蘇亭亭看了一眼，然后轉頭就看見寧靈在跟馬想說話，邊說邊笑得前仰后合。

蘇亭亭小聲說，“寧靈讓我坐這邊抄題……”

沈霧“嗯”了一聲，轉回頭時才補了一句，“剛才抱歉。”

然后不等蘇亭亭說話，他便起身走出了教室。

沈霧繞到廁所洗手，抬眼看到面前的鏡子時才發現自己一直冷著臉，他頓了頓垂下頭捧起冷水，盡數澆在臉上。

馬想掏出了一本雜志，翻到末尾的星座運勢，問，“你生日幾號啊？哎！看什么呢？”

寧靈將目光從教室門上收回，沈霧和蘇亭亭什么時候這么熟了？還抓手……

她轉過頭看向馬小跳手里的雜志，心不在焉道：“3月7。”

“3月7啊……雙魚座呀……我看看，我看看。”馬小跳一目十行，邊看邊搖頭。

寧靈頓時就緊張了，“剛唐唐還升官發財呢！到我這怎么就搖頭了？”

唐唐也在一旁搭腔，“別賣關子嚇她了，快說快說！”

“你這周的運勢怎么說呢，”馬小跳皺著眉，拿起雜志看了又看，“學習上，止步不前。運氣上，半點沒有。切忌莽撞行事，要注意飛來橫禍……”

寧靈呼出一口氣，一改方才緊張的神情，雙手合十，“封建迷信要不得。”

馬小跳：“但是常有時來運轉，柳暗花明……”

寧靈猛地撲到他桌上，“準！太準了！”

馬小跳：“不過偶有小人，要謹記少走夜路……”

寧靈一頓，重新坐了回去，“……我覺得人還是要相信科學。”

馬小跳還想再念，她直接伸出食指往雜志上敲了敲，不耐煩道：“能不能說點能聽的？吉利一點的人話，有嗎？”

馬小跳的視線快速地往下移了移，“哦，有有有，后面提到你有貴人相助！”

“貴人？”寧靈往四周看了看，一腦袋的疑問破土而出，“哪呢？什么樣啊？幾斤幾兩啊？”

“這東西哪能明說啊！”馬小跳一本正經的壓低聲：“天機不可泄露！你得自己去找。”

“他自己不會導航啊？”

“這不是人生地不熟嘛。”

“那要是找不到呢？”

“那他就成了路人。”

“……”

寧靈一頓，偏開頭小聲嘀咕。

怎么又是路人。

沈霧放學后回到書店，吳音正坐在藤椅上聽相聲，抬眼看見他的剎那，伸手將手機里的相聲關掉了。

她樂呵呵地站起身，有些稀奇道：“我們小七心情不好呀？”

沈霧低頭幫她把桌面上散亂的書收好，聞言動作一頓，“沒有。”

“跟寧靈那丫頭吵架啦？”吳音從桌子后面走出來，一臉八卦地跟在他身后轉悠。

沈霧將最后一本書放進書架上，正好遇到有客人進來，他連話都沒顧上回吳音，便轉身去幫顧客拿教輔。

吳音慢悠悠地坐回藤椅上，搖搖頭小聲道：“小悶葫蘆。”

臨近晚飯時間，吳音難得提出不想下廚，想吃街對面的云吞。沈霧跑出去買了兩份，兩人就這么窩在書店里解決了晚飯。

他們家就在書店后面的另一條巷子尾，是獨棟的兩層樓，前面還帶一個小院子。吳音喜花，在小院子的邊邊角角都種了花，玫瑰居多，各種品種各種顏色的都有。

但她最近癡迷上了種草莓，詢問了街坊鄰里的所有老太太，總算找到果園老板的微信，跟人家請教如何種草莓，還跟對方買來了經過催芽后的草莓種子。

沈霧怕她不小心閃著腰，幫著她將營養土裝進大盆里，等她把種子撒上后又小心蓋了一層土，但他一蓋上土，吳音又慌慌張張地嚷著方才種子忘記灑水，連忙取了噴壺過來，均勻的給營養土灌了一大壺水。

沈霧看得有趣，轉頭問，“這樣找補也行？”

吳音緩慢地直起身，按了按自己的腰，“誰知道呢，反正順利的話，明年三月就能吃了，不順利的話……這種話就不說了，不吉利。”

她一忙起來就沒完沒了了，給草莓澆完水，轉頭又去忙她的玫瑰花。

沈霧陪著她澆了一會兒花，第三次揚起手腕看時間時正好被吳音撞見了。

吳音拿過一旁的花剪，低頭修剪花枝，笑道：“趕著約會呢？”

沈霧被噎了一口，不太自然地放下手，“不是，我一會過去書店一趟，同學找我……一起學習。”

“哎呦，這可稀奇了，不過你們這個年紀的小朋友好像做什么事都喜歡呆在一塊，”吳音笑著剪下一朵玫瑰，又仔細修剪了上面的刺，笑得眼睛都瞇縫起來了，“快去吧，別讓寧靈等久了。”

她把玫瑰遞給沈霧，沈霧站著沒接。

吳音催促道：“愣著干嘛，這我送給小寧靈的。”

沈霧只好接下玫瑰，他剛轉過身，吳音又想起什么聲音揚起了一些。

“對了！先前你媽媽打了電話過來，讓你晚上給她彈視訊，說是好久沒見你了，你晚上記得啊！”

晚風揚了過來，鉆進他的領口里引起一陣顫栗，沈霧低頭將外套拉鏈拉到頂端，半響才應了一聲。

吳音遞給他的那朵玫瑰剛澆過水，紅色花瓣上沾著成串的水珠，沈霧拿紙巾擦了擦，轉手將它放進前臺的筆筒里，但他想了想又順手拿報紙在它周身纏了一圈，將修剪過的花刺都包裹了起來，做成了手捧花的模樣。

他起身從擺著學習資料的架子上抽了幾本習題冊，勾畫了幾道題，準備一會讓寧靈試著做一做，然后便花時間將今晚的卷子做了。

書店里安安靜靜，只要門縫外有聲響溢進來，沈霧坐在閱讀區的桌子前，盯著窗外閃著五彩流光的街市看。

他手邊放著一疊剛做完的卷子，以及一本課外書，是寧靈當初拿下來的那一本青少年讀物，《三十三只黑山羊》。

沈霧隨手翻了翻，跳著看了一些片段，最后也沒想明白寧靈為什么會在眾多書籍里挑中了它。

七點十分、七點三十分、八點……

店門上的風鈴一聲未響。

街市里擁擠的人流來來往往，換了一批又一批，只有他一直坐在那里。

沈霧突然覺得有些好笑，他這是在做什么呢……

沈霧將桌上的沙漏轉了半圈，細小的砂礫緩慢地從瓶頸處降落，他垂著眼起身收拾卷子和習題冊，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是微信語音。

沈霧手上動作一頓，無視它繼續收拾東西。

震動和響鈴一直未停，沈霧拿起卷子又放下，最后踩在鈴聲即將掛斷時，坐在椅子上接起了電話。

“喂。”

“沈霧！”寧靈的聲音從聽筒里傳過來，背景聲聽著有些雜亂。

沈霧頓時皺起眉，“你在哪？”

“我也不知道，我剛坐錯車了……對不起啊，念念出了點事，我趕著去她家所以忘記了時間，急急忙忙出門就錯了車。我剛看大家都下車，我也下來了，但我不知道這是哪兒了……”

沈霧起身就往店門口走，“你先找個人多的地方坐下等我，然后打開微信，跟我共享位置。”

寧靈忙不迭答應，打開了位置共享。

沈霧看了眼位置，離得倒是不遠，只是那一片有個廢舊的老市場，周圍的老街和建筑最近正在重建翻新，所以人流量很少。

沈霧邊出門攔車，邊說，“那邊晚上沒什么人，你找個便利店坐著等我，記住，我沒來你別出來，明白了嗎？”

寧靈那邊突然沒了聲響。

沈霧猛地停下腳步，蹙眉剛喊了她一聲，寧靈顫顫巍巍的聲音便傳了過來，連語氣都變了。

“沈霧，好像有人跟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