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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無圖

為何咸陽之中有人能避開羅網(wǎng)悄無聲息擒住墨家巨子?

為何這位三皇子十六載不鳴而無人察覺?

只有陰陽家。才有這等手段。

砰。

酒樓桌案的一角被趙髙寸寸捏碎,眼神之中陰鷙盡顯,

“好一個陰陽家。”

“殺了我的六劍奴,此事,絕沒那么容易揭過。”另一邊,李斯緩緩步入丞相府。

今日發(fā)生了太多之事,讓他不由的感到頭大,默默的在心中咬牙開口。

“一切都是為了大秦萬年。”

然而還不等他歇一口氣,身側(cè)便有一個小廝默默將一個消息遞上。

這是李斯所安排在皇宮處的耳目,為他報告進出皇宮的可疑之人。

“丞相,方才王健王賁將軍曾出入皇宮之中,似乎見了陛下?!?

“王健王賁?”

李斯微微一愣,隨即心中陡然一驚,

“他們怎會在此時進宮面圣?。”

“難道...”

在這個微妙時刻得到這個消息,由不得李斯不多想。

轉(zhuǎn)瞬間心中便已經(jīng)下了決斷。

“這幾日緊閉府門。任何人來拜訪都不見?!?

“諾?!?

“等下,”

小廝正要退下,又忽地被眉頭緊鎖的李斯叫住。

“暗中去十八皇子府上一趟,讓其也緊閉府門,勿要再見他的那些門客,特別是中車府令?!?

“諾?!?

看著小廝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濃濃的黑夜之中,李斯的心卻變得越發(fā)沉重。

他們前一刻剛剛謀劃了刺殺王煙,王家后腳就進宮面圣,此中之事若無人布局,打死李斯都不信。

若是事情敗露,現(xiàn)在他們最好的解決之法便是與趙髙劃清界限。

趙髙畢竟為羅網(wǎng)之首,此事由他背鍋,再合適不過。

“但愿與我所想相悖,不然,此局怕是難解了?!?

“最好的情況,怕也只是趙髙一人擔責,但若沒了趙髙,一些臟事便幾乎再難插手,十八皇子想要那個位置的難度也將陡增..”

“究竟是誰,在下這盤棋。”

李斯眉頭緊鎖,輕輕揉了揉太陽穴,心中默默嘆了一口氣。

另一邊,趙髙的身影從十八皇府外的陰影處走出,輕輕叩門。

嘎吱。

一個小廝忽地探出頭來,

“大人,十八皇子有命,近些日子不見客,還請中車府令改日再來。”

趙髙眼睛微微瞇起,一股冰冷徹骨的殺機逸散,

“為何?”

今日謀劃皆亂,六劍奴生死不明,而今居然一個小廝都敢攔自己?

頂著趙髙的冰冷殺機,小廝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面對羅網(wǎng)之首的趙髙說不,實在是有點難為他了。

但是現(xiàn)在的他更知道,若是他說不出個所以然,恐怕未來某日或許他的人皮就會飄蕩在羅網(wǎng)的地牢之中。

小廝擦了擦頭頂虛汗,咬牙開口,

“中車府令,十八皇子言太傅所告知,閉門謝客,特別嚴令其不讓見你?!?

“李斯說的?”

趙髙眼中寒意微微收斂,心中思緒急轉(zhuǎn),不免升起幾分疑惑。

李斯不讓胡亥見自己,這是什么情況?

刺殺之事不管了?

“大人,十八皇子還言,太傅讓其轉(zhuǎn)告于你,方才王健將軍去見過圣上了?!?

見到趙髙殺意收斂,小廝趕忙補充了一句,接著便深深低頭,不敢再看趙髙。

“王健去見過圣上。?”

趙髙瞳孔瞬間劇烈收縮。

沒人比他更明白這意味著什么。

發(fā)生刺殺王煙之事,秦始皇知道此事的方式居然不是通過羅網(wǎng),而是王健,這幾乎都明牌了羅網(wǎng)有問題。

擔責到自己的身上,最輕也是一個失察之罪。

再加上李斯的行為舉動,已經(jīng)表示的非常清楚,這是要和自己劃清界限,把自己當作棄子。

而這棄子……自己還不得不當。

否則牽出李斯胡亥,這件事恐怕就將成為天翻地覆的大案。他們也再無翻盤機會。

然而越是絕境,趙髙的心中便越是冷靜。

不知為何,在這剎那,思緒漸長,自神石至今的一系列事恍若一道閃電劃過趙髙的腦海。

所有的一切看似毫不相關(guān),卻又似乎在幕后交織成某個龐然大物——陰陽家。

也只有陰陽家方才有這等實力。

在一開始,暗中推波助瀾借墨家神石之事,讓儒家以為看到機會,攜扶速逼宮秦始皇。

再接著又一面讓贏云天以儒家,扶速為踏腳石展露鋒芒,成為明面上的靶子,另一邊暗中抓捕墨家巨子,再成那位廢物皇子的晉身之資。

由此引得自己和李斯等人針對,還借助王家嫡女創(chuàng)造出機會給自己等人對那位廢物皇子進行謀劃刺殺。

然后再以秦始皇之手將胡亥這一系的自己和李斯等人掃落干凈。

最后不費吹灰之力扶持那位廢物皇子成為傀儡皇帝。

竊取嬴氏江山。

“好一個陰陽家?!?

“這局棋,你們到底謀劃了多久?!?

趙髙死死的咬牙,在他的心中,陰陽家已經(jīng)背上了最大的黑鍋。

是這局棋的真正黑手。

所有的一切,背后都是陰陽家的那位在暗中布局。

甚至儒家,贏云天都不過是陰陽家推到明面上的棋子。

哪怕無今日刺殺之事,趙髙也相信只要未來他們對那個廢物皇子動手,陰陽家必然也早已做全了準備。

“陰陽家,棋局我已看破,接下來,便看看誰能笑到最后?!?

正當趙髙眼中陰鷙一閃而逝,緩緩思索之際,一道黑衣身影單膝跪地,緩緩浮現(xiàn)在離趙髙不遠處的陰影之中,

“大人,陛下有旨,請大人速速入宮?!?

“微臣接旨。”

趙髙輕輕吐出一口濁氣。

陰陽家想要作壁上觀?

做夢。

接下來便看看,誰坑的過誰。三皇府,萬籟俱寂。

天地之間除卻茫茫大雪飄落的輕微聲音,便再無其他。

嘎吱。

然而此寂靜卻極突兀的被一聲開門聲所打斷。

接著,一道長發(fā)隨意散落,身披裘袍的少年自房門中踏出。

明明看似不羈,意境卻又恍若與這天地大雪相融一體。

撲通。

贏云天隨意的坐在房外的石階之上,眼神柔和的看了一眼屋內(nèi)正在酣睡的紅雪,接著朝著院中看似空無一物的某處突然開口:

“出來吧,事情辦得如何了?”

隨著贏云天的話音剛落,一道發(fā)色如雪的身影緩緩浮現(xiàn),正是曹正淳。

“呵呵,雜家拜見殿下。”

見到贏云天詢問,身著一襲藍底云紋的曹正淳無比熟練的來到贏云天身側(cè),將一個火爐放在其腳邊,

“殿下,屋外大雪,切勿著涼。”

“刺客中那名名喚真剛的中年男子已經(jīng)被那只人貓拔了皮,那對并蒂花與那個擅使奇詭劍法的少年而今正在地牢之中?!?

“靜候殿下處置?!?

默默點了點頭,贏云天將腳伸向火爐邊上,來自火爐的暖意緩緩驅(qū)散了來自咸陽大雪的寒意。

曹正淳是自己身邊的老人了,在年幼時便已經(jīng)具現(xiàn),因此與自己顯得熟絡(luò)。

“皇宮那邊呢?可有異動?”

“一切都如殿下所謀?!?

“好。”

贏云天將手也伸到火爐邊上烤了烤,眼中越發(fā)深邃,

“咸陽將亂,下一步棋也當有所準備了。”

“那對并蒂花與少年,若是愿意低頭,就交給人貓調(diào)教,若不愿,就殺了送還?!?

在而今的贏云天眼中,如六劍奴單獨之人這一層次的髙手不過雞肋,他亦不愿花費太多精力。

“是?!?

曹正淳微微頷首,低頭,身形消失在黑夜之中。

看了看毫無停歇之意的咸陽大雪,贏云天默默又灌了一口酒,

“今夜之后,邊塞又不知幾人得活,幾人因此而死?!?

“父皇,或許也將發(fā)現(xiàn)我所刻錄圖錄之異了...”

不知覺的思索之間,火爐漸漸暗滅,看著再無一絲光亮的黑暗,贏云天不由啞然。

未來之事,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何須多念。

以自己的底牌,謀劃失敗留存性命也不難。

但是而今能博,便要拼盡氣力一搏。

另一邊,咸陽皇宮之中。

趙髙內(nèi)心雖已早就做好了說辭準備,但是當真正要面對那位千古一帝之時,心中還是止不住的忐忑。

這位秦始皇而今看似殺氣已斂,然而只有經(jīng)歷過當初秦始皇崛起那段歲月的人方才知曉,這位陛下身下的白骨有多可怖。

嘎吱。

通往秦始皇書房的門緩緩打開,趙髙深吸一口氣,躬身拜見道:

“微臣趙髙,參見陛下?!?

一片平靜,無人回應,恍若房中無人。

然而趙髙卻絲毫不敢抬頭,背后緩緩滲出一曾冷汗,

看來情況比自己想的更糟啊...

不對,揣測這位陛下的心意從一開始自己或許便錯了。

躬身已拜的雙手的指節(jié)被捏的微微發(fā)白,趙髙咬牙再次低聲開口,然而這次已然沒了一開始的中氣,

“微臣趙髙,參見陛下。”

“進來吧?!?

良久,直到趙髙都快堅持不住,書房之中才淡淡傳來了秦始皇的回應。

趙髙送了一口氣,趕忙踏入書房之中,入目所見的第一眼,便是一只手微微斜倚在書桌之上的秦始皇。

“趙髙,方才王健老將軍來見我,你可知曉?”

秦始皇微微抬了抬眉眼,眼神平靜的看向趙髙。

“微臣不知。”

趙髙壓下心中驚懼,勉聲開口。

“不知?”

砰。

話音剛落。

秦始皇直接緩緩站起了身,眼神之中平靜如水,但是殺意都幾近滿溢而出。

“王家嫡女在三皇府之中遭遇刺殺,羅網(wǎng)居然不知?還需苦主親自上門?!?

“究竟是而今的羅網(wǎng)都是些廢物。”

“亦或,今日之事,便是你的羅網(wǎng)親力親為?”

“中車府令,今日之事,你最好給朕一個說的通的解釋?!?

撲通。

趙髙直接重重跪倒在地,面上盡是“惶恐驚懼”之色,甚至仿佛剛剛知道此事。

“什么,王健老將軍的嫡孫女被刺殺?。”

“怎會如此??!?

“微臣愧對陛下統(tǒng)建之羅網(wǎng),犯下此失察之罪,請陛下責罰?!?

看到趙髙的表現(xiàn),秦始皇的眼中越發(fā)冷漠,趙髙自平定六國之時便伴自己身側(cè),但無論今日之事與趙髙是否有關(guān),亦或趙髙作何解釋,在他的心中早已有了決斷。

刺殺之事,今無實證,撲朔迷離,然,趙髙身為羅網(wǎng)統(tǒng)領(lǐng),必須背鍋。

輕輕叩擊腰間玄佩,秦始皇來到完全低伏身子的趙髙身前,眼中幽深無比,

“趙髙,羅網(wǎng)統(tǒng)領(lǐng)之職你已不再適合,交出羅網(wǎng)印璽吧?!?

“諾。”

聽到這一句,伏低身子的身子的趙髙身形微微一顫,心痛到不能不能呼吸。

然而絲毫不敢猶豫,便從懷中掏出一方印璽。

執(zhí)此黑璽者,便可調(diào)動羅網(wǎng)。

“嗯,下去吧?!?

秦始皇微微闔上雙眼,恍若假寐。

面帶留戀的看了一眼桌上的黑璽,趙髙深深吸了一口氣,卻未聽從秦始皇所言走出,反而重新跪倒,咬牙開口,

“陛下,關(guān)于此次刺殺及神石之事,臣已尋到幕后黑手之蹤跡。”“當真?。”

秦始皇的雙眼忽的睜開。

此事一直懸于他的心間,讓其心有不安,非是擔憂自身,而是贏云天壞了儒家之事,恐成針對目標。

而今天下雖一統(tǒng),然六國余孽,江湖動亂亦存,尚不可完全安心。

“千真萬確?!?

趙髙趕忙回應,甩鍋給陰陽家便是他唯一或可翻盤之機,自然由不得他不著急。

“細細說來?!?

聽到此事,秦始皇反而不再著急了,緩緩坐下了身子等著趙髙道明原委。

一盞茶過去。

秦始皇雙手輕輕扶額,身側(cè)站著不知出了多少冷汗的趙髙,

“這么說,你之羅網(wǎng)未曾及時報告于我是因陰陽家阻撓?甚至神石之事,包括而今刺殺也都是陰陽家的手筆?”

“正是。”

趙髙回答的斬釘截鐵。

一盞茶的時間,他留一半說一半將矛頭盡皆指向了陰陽家,甚至還圓回了先前的羅網(wǎng)報告之事。

“呵?!?

秦始皇淡漠的看了趙髙一眼,讓趙髙不由的再次忍不住低頭。

他要是全信了趙髙的一家之言那他便不是那個秦始皇了。

“好了,陰陽家之事,既無實證,便到此為止?!?

“允你半旬時日,調(diào)查此事。”

“若無結(jié)果,中車府令你便還是在府中好好自省吧?!?

輕輕叩擊桌案,心中因為陰陽家起的一絲波瀾被迅速抹平,言語之中卻透露著一絲不容置疑。

皇命,沒那么容易更改。

“諾?!?

“自如此,便讓陛下好生照顧自己的身子,微臣先告退了?!?

深深看了一眼書房,心中泛起思緒萬千,躬身一拜,趙髙的身影迅速消失遠處的黑夜之中。

猜不透??床煌浮?

而在書房之中,秦始皇淡漠的注視著一切,眼中越發(fā)幽深無比,低聲漠然,

“陰陽家?”

“天下初定,風雨欲來?!?

啪啪。

秦始皇輕輕擊掌,方才的小太監(jiān)出現(xiàn)在秦始皇身側(cè),

“擬旨,王家嫡女遇刺,羅網(wǎng)失察,趙髙身為羅網(wǎng)統(tǒng)領(lǐng),中車府令,罪難辭咎?!?

“奪去趙髙統(tǒng)領(lǐng)羅網(wǎng)之權(quán)。”

“諾。”

小太監(jiān)暗不做聲,心中卻是宛若掀起驚濤駭浪。

這天,怕是要變了。

“對了,”

秦始皇忽的仿佛想起了什么,

“再去一趟王家,替朕寬慰王健老將軍,讓其心安,此事朕必給他一個交代?!?

“還有三皇府處,調(diào)玄甲軍三千,護三皇子安全?!?

“若再有此事發(fā)生,三千玄甲軍便盡皆為小三生葬吧?!?

說到此處,秦始皇的言語之中散發(fā)出徹骨的寒意。

“諾。”

與此同時,宮外,趙髙虛握原本存放黑璽之處空蕩蕩的袖袍,眼中的憤怒藏得越發(fā)深了。

“陰陽家。”

“此次坑害,我趙髙必定如數(shù)奉還?!?

三皇府,

贏云天靜靜察覺著來自府外的動靜,不禁啞然。

看來自己當真是已經(jīng)入了秦始皇的眼了。

也好,如此,一些往日的蒼蠅便省卻了自己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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