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面對大浪江潮涌來的數千戎騎,宋遠歌與江九歌二人仿佛如兩只微不可見的螻蟻,轉瞬即逝間便會被吞噬,消失得無影無蹤。
狠狠地將江九歌摁倒在地面上,宋遠歌與江九歌二人同時趴在地面,緊張的大氣都不敢出一口,汗珠從額頭順流至眉間,滲透入沙。
“停。”
數千戎騎應聲拉馬,停在了眾人身前那位背負一把長矛的男子身后。
“下馬休息一個時辰。”
“奴查爾,你派幾名男兒負責守備,但凡發現人影就地斬殺!”
男子吩咐道。
“是!”喚作奴查爾戎騎勇士立刻抱拳領命,數千戎騎勇士也是陸陸續續下了馬,坐在地面上啃食干糧,補充體力。
數千戎騎就在距離二人百丈之遠的草原上停留了下來。
趴在地面上原本以為九死一生的二人過了半響忽然發現身邊并無絲毫動靜,小心翼翼的抬起頭,向前望去,卻是發現那戎騎正在停駐在離二人百丈之處。
百丈之遠,對于一個武道高手或許不過幾個呼吸之間的距離,但凡有任何風吹草動皆是可聞其動靜,了然于心。
但于常人而言,已是一段不小的距離,加上沙漠不同于草原,地勢起伏,百丈之外的動靜幾乎是無法察覺。
稍稍抬起身子,江九歌呼出一口氣,張開緊握的拳頭,手心滿是汗珠。
“怎么辦?”江九歌低聲說道。
二人卻是不知那戎騎何時動身,留下的時間還有多少,但是二人明白一點,那便是二人必須趕在這數千戎騎之前趕回黃沙關,否則若是毫無戒備,黃沙關在數千戎騎面前,摧之即破。
“我記得離這不遠有一處高地,我們先前往那處高地,至于接下來如何,再做打算。”宋遠歌臉色凝重道。
說完,兩人俯身向后退去。
————
“好了,上馬。”
休息了一個時辰后,背負長矛的男子下令道。
“等等!等等!”
“這么著急干什么?就不能多休息一會兒嗎?”
一聲頗為懶散疲憊的聲音傳來。
提西熊看向眼前這位從南庭王完顏骨身邊派下的督軍,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雖說自己是一軍之主,但眼前這名叫鮮于木的年輕貴族來頭可不小,乃是如今北戎四大氏族鮮于氏族長的第三子,而完顏骨麾下力量的主要來源便是依靠月氏和鮮于氏。
所以在完顏骨一黨中,除了完顏氏,連完顏氏的兩大附屬氏族都是不敢招惹月氏和鮮于氏。
“不知鮮于木公子欲如何?”提西熊望向身前這位依舊坐在地面上的北戎貴族公子。
鮮于木不耐煩的道:“我們已經走了這么久的路,就不能多休息一會兒?”
“戰事緊急,刻不容緩,還望公子理解。”提西熊嚴肅道。
“管你那么多,反正我今天就是不走了,這還是草原上,要是到了沙漠還指不定怎么樣呢。”鮮于木罵罵咧咧道。
咬了咬牙根,提西熊壓了壓心頭的火氣,若非此人身份高貴,僅僅憑借動搖軍心這一點,提西木便能割其頭顱,將其就地斬殺。
“你還不服氣?”
鮮于木自身軟弱無能,但本就在氏族中最是會看人臉色,阿諛奉承,也因此長處,雖其母身份低微,倒也在鮮于氏中混得倒是如魚得水。
不過在氏族那些長輩,兄弟面前鮮于木能夠低頭哈腰,但面對那些身份低微族人或是戎人,鮮于木卻是頗為陰狠毒辣。
一眼便看出提西熊有些生氣的鮮于木不以為然,不屑道:“你不過是北戎貴族手下的一條狗,怎么?你還想反咬我一口?”
說完,一臉嘲諷的看向提西熊,知道提西熊不敢對自己如何,鮮于木自然是無比放肆。
而且就算打輸了又如何?死得不過也是這些為完顏骨賣命的低賤戎人,完顏烈依舊會把月氏和鮮于氏捧為座上賓,不為其它,只因完顏氏雖然貴為北戎王族,但卻是有一條明文規定,只要四大氏族不背叛完顏氏,完顏氏就不能對四大氏族出手。
而這場戰爭卻是完顏氏內部權力爭斗,四大氏族并沒有背叛完顏氏,只是立場不同罷了。
看著那副高人一等的樣子,提西熊卻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沒有生氣,而是無奈的一聲苦笑道:“這樣吧,我派幾名戎騎勇士留下來保護公子,等公子休息夠了在追趕我等,可否?”
鮮于木有些意外的看了提西熊一眼,既然都如此說了,也算給足了自己的面子。
鮮于木這才點了點頭,道:“行,那就這樣吧。”
“你們幾個,留在這里保護鮮于木公子。”提西熊隨意點了幾名戎騎勇士,隨即跨步上馬。
馬鞭一揮,這支數千人的戎騎向著沙漠出發。
提西熊騎在馬背上緩緩向前,看著荒無人煙的沙漠輕輕嘆了口氣,腦海中浮現出征前那人與自己說的一段話。
“吾雖千謀萬劃,至如今局面,皆因氏族二字,吾等強于氏族,亦是敗于氏族,甚是遺憾。”
————
“來了。”
在等了數個時辰后,隱藏在高地的江九歌與宋遠歌終于是等來了這支戎騎。
宋遠歌瞇著眼睛仔細看著,倒吸一口冷氣,道:“這支戎騎之數應是不下四千,且裝備精良,與之前我所見過的戎騎皆是不同,看來是來著不善。”
江九歌也仔細觀察著這支戎騎,戎騎勇士每個人身后都背負著一張弓,腰間掛著一柄長刀,箭筒掛在馬身的左側,且身披麻甲。
這種麻甲江九歌倒是有所耳聞,據說是用一種草原上的特殊植物編織而成,堅固而且輕巧,不過其間工藝卻是繁雜無比,所以一般士兵皆是不會穿戴,江九歌也就在幾次路過的北戎富商的私家勇士身上見過。
而且最為重要的,江九歌能夠從這支戎騎中感到一股濃烈的血腥殺氣。
江九歌幾乎從沒見過如此濃烈的殺氣,就算是那副漠上刀蓮圖所展現出來的殺氣亦是不足如今所感受到的百分之一。
“這支軍隊若是夜襲黃沙關……”江九歌搖了搖頭,不敢往下想。
“接下來怎么辦?”江九歌低聲詢問道。
“莫急,我似乎發現這支戎騎里少了幾個人。”
“你看,之前在這支戎騎隊伍前排的,不僅是那位領頭的戎騎將領,似乎還有一位看起來身份不一般的貴族子弟,但現在我看遍了整支隊伍,卻是沒有發現那人,想來必是與這支戎騎分開,落在后面了。”
宋遠歌擺了擺手,示意江九歌稍安勿躁。
“你是說......”
“我們現在如果下去,無異于送死,這支戎騎莫說你我二人,就算是現在山字營全營幾百號兄弟在此,亦是去送死。”
“那么既然有人落在后面了,我們便可以耐心等等,只要能從他們手上搶到兩匹馬,我們便能夠趕在他們之前回到黃沙關。”
宋遠歌舔了舔有些發干的嘴唇道。
“那黃沙關能擋得住這只數千之眾的戎騎嗎?”江九歌擔憂的道。
“擋不擋得住,總要試試才知道。”宋遠歌淡淡回道。
二人看著數千戎騎從眼前走過,頂著炎日又是等了數個時辰,鮮于木一行人這才出現在二人的視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