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白玉來到舉花樓,指名道姓要見汪為仁,花娘一看段白玉的架勢便知來者不善,笑著走上前道:“這位公子真個玉樹臨風姿,佳人心喜動紅鸞。”
隨即沖著舉花樓的姑娘們招了招手,姑娘們便如百鳥朝鳳一般拱向段白玉,花娘道:“你們得盡全力將公子侍奉好。”笑著看向段白玉道:“這些姑娘,公子可要好好憐惜。”
段白玉將手指壓在劍鍔上,輕輕往上一頂,劍便從劍鞘內往上走了走,劍出鞘就不是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所能招呼的了,他道:“我只找汪為仁。”
花娘見段白玉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只好賠笑道:“公子有話好說,既然來找我們樓主,我們當然是要好好招待公子,公子請隨我來。”
花娘領著段白玉上了樓,汪為仁看見段白玉心想道:“終于來了。”笑著迎接道:“段公子,別來無恙。”
段白玉道:“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找你。”
汪為仁道:“要撕的臉皮也不差這一張,我知道你會找我,所以我一直都在這里等著你,可惜你沒來,還好你又來了。”
段白玉道:“現在來也不晚。”
汪為仁笑道:“那是那是,我這不是站在段公子面前嗎?”
段白玉手握劍柄將劍拔出,汪為仁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更有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他漫不經心地笑道:“段公子想知道誰殺了仇宮主是不是?”
段白玉不作聲色,只是緩慢地將劍拔出來。
汪為仁繼續言道:“你大可說出你的疑慮與猜想,你著實沒必要非用沉默來告訴我你的麻煩。”
段白玉言道:“你難道會承認?”
汪為仁笑道:“說承認那就過分了,來來來,我告訴你,你離我近點。”
段白玉道:“你要說就說,不想說就不用說。”
汪為仁道:“殺仇宮主的真兇不是我。”
段白玉道:“那是誰?”
汪為仁道:“我可以告訴你,也可以不告訴你,不過在我選擇告訴你之前你要為我做一件事情。”
段白玉道:“什麼事?”
汪為仁道:“如果我死了你認為你還能知道殺害仇宮主的真兇是誰嗎?”
段白玉道:“你怎麼讓我相信你?”
汪為仁道:“你想找真兇,可是除了我知道真兇外誰還能告訴你?”
段白玉道:“成交,我不會讓你輕易死掉。”
汪為仁道:“說實話,這上山擒虎易,殺我不容易。”
段白玉道:“你該死時誰也擋不住。”
汪為仁道:“有段兄為我擋著,死也沒那麼容易,來人,為段公子備房。”
段白玉道:“不必了,我不住舉花樓。”
汪為仁道:“你不怕我死了?”
段白玉道:“蟑螂哪有那麼容易死?”
汪為仁笑道:“好,你沒讓我失望。”
段白玉道:“如果你讓我失望,我一定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汪為仁道:“如果我讓你失望,你就砍下我的腦袋當夜壺。”
段白玉道:“好自為之。”
汪為仁看著段白玉離去的背影心想道:“跟本公子玩兒你們還嫩了點兒。”
賭坊,海底龜道:“你們說我們到底去見不見他汪為仁?”
騰浪蛟道:“我們還用得著去見他,他到時候乖乖地就來見我們。”
海底龜道:“這是真的?”
翻云蜃道:“他的賭坊還在我們手里,他難道就這樣白白送給我們?”
海底龜道:“這他娘的賭坊,一天掙不了倆子,都他娘的擺設。”
鐵拳霸道:“那咱們不也是擺設?”
騰浪蛟道:“別擔心,現在連汪為仁都開倉濟糧了怕什麼?我們要吃的有吃的,要喝的有喝的,誰有咱們舒坦?”
屋外想起敲門的聲音。
海底龜笑道:“這大晚上的竟然有人來賭博?”
說著打開了門,站在門外的不是別人正是汪為仁,海底龜笑道:“汪公子來了,快里面請。”
汪為仁笑問道:“幾位老兄在此處住著還習慣?”
邊問邊向著屋內走去,屋子里倒也暖和,大堂中間的一張八仙桌上還擺放著碟子碗筷,屋子里還有一股酒氣,汪為仁心想道:“他們的小日子倒是比本公子舒服。”
騰浪蛟道:“承蒙公子厚愛,都很好。”
汪為仁道:“好就好,不過現在這日子可都不太好過。”
騰浪蛟道:“汪公子說的是,這賭坊也是有日子一個子兒沒見了。”
汪為仁笑道:“無妨,無妨,我今夜前來可不是查賬的。”
汪為仁說“查賬”意在表明這賭坊還是他的,而他們這些人只不過是他汪為仁請來的看門人。
海底龜道:“汪公子要是查賬也只管查,我們可不會昧公子的錢。”
汪為仁道:“這樣說可不就見外了,這座賭坊還能留到現在也是諸位的功勞啊。”
海底龜“呵呵”笑道:“若非當初公子早從仇宮主手中將我們帶來,我們現在也不會安逸地坐在這里不是?公子若有事相求,不妨直說。”
汪為仁道:“不錯,我的確有事相求。”
海底龜道:“汪公子不妨說說是什麼事。”
汪為仁道:“我現在處處受人挾制,不自由啊。”
騰浪蛟道:“汪公子,你莫要開玩笑,府寺的大牢都關不住你,誰會挾制你?”
汪為仁道:“一個連我都不認識的人。”
海底龜道:“這叫什麼事?他為何要挾制公子?”
汪為仁道:“他讓我拯救身陷囹圄的長運百姓,可是,我哪里救得過來,我開倉濟糧已經仁至義盡,還能指望我做些什麼?”
翻云蜃道:“公子的確做了該做的,可是誰又如此不識趣?”
汪為仁道:“此人我也不認識。”
眾人驚愕中,鐵拳霸走上前道:“讓俺替公子出氣便是。”
騰浪蛟攔住鐵拳霸道:“這里沒你的事,你去睡覺。”
海底龜道:“那汪公子來找我們是不是要打算重新經營這家賭坊?”
海底龜的意思很明顯,想將話頭引開,免得汪為仁會提出讓他們涉險的乞求。雖然,他們跟著仇高齒也是要殺人,不過,仇高齒的手段可不是他汪為仁所能比得了的。
汪為仁笑道:“諸位可都知曉此次糧食危機那是顏古富一手造成的,可是有人卻偏偏讓我來解決危機,所說面子上好看,可是這不公平,因為這件事情做起來太難。”
海底龜道:“照道理說也是官府的處理,怎麼找你身上來了?這不應該啊?”
汪為仁道:“誰說不是?而且我做不成此事有人還要我的性命,諸位兄長說,我汪為仁這不是冤大頭嗎?”
騰浪蛟道:“原來是這麼回事。”
汪為仁道:“就是這麼回事,我想讓你們救救我。”
翻云蜃道:“怎麼個救法?幫著公子找糧食?”
汪為仁道:“斬草要除根吶,不解決掉威脅我的人怎麼行?”
騰浪蛟思索道:“殺個把人我們不在話下......可是此事還得容我們商量商量。”
汪為仁道:“各位老大這還用得著商量?別人的刀都架在了本公子的脖子上。”
翻云蜃道:“汪公子啊,我覺得官府更好管這些事兒,我們只不過是江湖上的浪客。”
汪為仁笑道:“咱們可是朋友啊,不然我也不會將這座賭坊交給你們打理。”
翻云蜃道:“我們答應公子的事情可沒食言吶,我們在,賭坊也在。”
汪為仁心想道:“這些人也是收人錢財,替人消災,卻不肯為我辦事,那本公子養他們又有什麼用處?畢竟我是有求于他們,還不能跟他們翻臉。”他笑道:“諸位兄長的確沒有食言,不過,我有一個問題要問諸位兄長,你們說,這個人活著是為了什麼?”
海底龜“嘿嘿”一笑道:“我們都是俗人吶,肯定是為了過好日子。”
汪為仁道:“不錯,那過好日子的前提是什麼?”
海底龜笑道:“說到‘前提’那自然是錢了。”
汪為仁笑道:“海兄果然會說笑,不過這錢從哪里來?”
海底龜道:“坑蒙拐騙偷,搶奪掠劫殺,為奴為主嘛。”
汪為仁道:“海兄說得不錯,那我現在可是為大家送銀子上門,諸位兄長如何不接?”
海底龜道:“有些事情做起來很兇險。”
汪為仁道:“你不去做,錢怎麼會來,這東西可沒長腿。說實話,諸位兄長都是飄零之人,沒有些基業怎麼立足,總不能一輩子到死都過云游的日子。”
海底龜道:“憑我們哥幾個的本事,想要銀子不過就是動動手的事情。”
汪為仁道:“那是自然,我也是看中了諸位兄長的本事。”
嘯天方從樓上走了下來,汪為仁道:“嘯大俠。”
嘯天方道:“汪公子來了。”
汪為仁道:“嘯大俠,從大牢里出來后我一直在忙些事情,這不才偷得平生半日閑來跟大家敘敘舊。”
嘯天方點點頭,問道:“不知汪公子要我們做什麼事?”
汪為仁見嘯天方如此直接,自己也就不跟他再繞彎子,直言道:“為我殺人你們未必會做,但是護我周全應該不是問題。”
嘯天方道:“此事不難。”
海底龜道:“說不難也難,說難也不難。”
汪為仁道:“若是諸位能護我周全,這間賭坊以后就是諸位的,這個條件如何?我當時可是花了巨資從戴緲生手中賣下的。”
嘯天方道:“汪公子言重,當初我們追隨公子便是看到公子乃當世之大才可堪重任,我們自然樂意交結公子。”
汪為仁道:“承蒙嘯大俠抬舉,可惜現在本公子是有些落寞。”
嘯天方道:“公子大可不必這樣灰心喪氣,我們既然幫助公子,自然是說到做到。”
汪為仁欣喜道:“莫非嘯大俠同意幫在下渡過難關?”
嘯天方道:“我們是朋友當然要幫公子渡過難關。”
海底龜笑道:“渡過難關后這賭坊可就真的是我們的了。”
汪為仁道:“誠然如此。”
海底龜向汪為仁抱拳道:“多謝公子。”
汪為仁道:“那請諸位移步,到在下的舉花樓一敘。”
嘯天方道:“汪公子,你曾在此掌握長運的商道,只不過入獄后這條商道便不復存在,你還想不想重鑄昔日輝煌?”
嘯天方在試探汪為仁的野心,于他而言跟著一個有野心的人總是要比跟著一個沒有野心的人獲得的多,仇高齒就是一個這樣的人,可是他們只不過是仇高齒的門客,無論做再多的事情都不會成為他的心腹,而汪為仁不一樣,他給出的條件從一開始就很優渥。
汪為仁道:“區區一條商脈而已,奪回來不在話下。”
汪為仁想到讓他抵觸的蒙面人,心中念道:“我武功雖不如你,可是未必我不是你的對手,與你一較高下的日子就要快了。”
雪慢慢化成水,又慢慢結成冰,冰又慢慢化成水,水又走向了它的生命歸處。
海底龜道:“今年的冬天真冷。”
汪為仁道:“姑娘們把大爺們伺候好重重有賞。”
海底龜“呵呵”笑道:“汪公子真是有心了。”
汪為仁道:“心無百日用,金時獻貴客,略盡地主之誼,望莫海兄客氣。”
刀手道:“情我們收下了,心意就勞煩公子收回。”
汪為仁道:“這......刀兄......”
刀手道:“我說的還不夠明白?”
汪為仁道:“明白。”隨即吩咐道:“都下去。”接著說道:“舉花樓有你們我真是心里痛快。”
嘯天方道:“能得公子厚愛,三生有幸。”
汪為仁道:“嘯大俠此言差矣,諸位是本公子的左膀右臂,如何厚愛都不為過。”
嘯天方道:“公子開倉濟糧大仁大義,我等佩服之至。”
汪為仁道:“此等義舉凡是長運人都義不容辭。”
嘯天方道:“這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做的事情,公子至少在名聲上已經落得住了,往后還愁名聲打不響嗎?”
汪為仁大笑道:“能得嘯大俠相助,我心快慰,天色不早,諸位安心休息。”
花娘領著他們去了各自安排的房間。
汪為仁心想道:“能做我的對手,你們也算是有幸。”
忽然一陣涼風刮進屋內,窗子“吱吱呀呀”叫著來回擺動,汪為仁心尖一緊,嘴角一抽,目光循著窗戶看去。
汪百行道:“你是在找本尊?”
汪為仁向著蒙面人深施一禮,心中念道:“沒想到你來得倒挺快。”隨即附和道:“未曾料到前輩會來。”
汪百行道:“汪公子開始發糧,說明什麼原因?是不是有解決此番危機的糧食?”
汪為仁道:“沒有。”
汪百行道:“沒有,你的日子還過得如此舒坦?”
汪為仁挺直腰桿道:“此乃人之常性也,我又如何違背得了?”
汪百行道:“畜牲,你當初許下的承諾是沒記在心里嗎?”
汪為仁心生悶氣,沒有答話。
汪百行道:“你每浪費一天都會讓我們遠離成功,我們所做的一切也都會付諸東流。”
汪為仁道:“本公子今天就跟你攤牌了,這件事情,本公子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你用不著在本公子面前指點江山。”
汪百行“哦”了一聲道:“你有何高見?”
汪為仁道:“鏈子是用來栓狗的,不是用來栓人的,而人的痛苦往往很大來源于有人竟然認為鏈子是個好東西,前輩可知道對我而言有多難受?”
汪百行道:“多難受?”
汪為仁道:“就像渾身上下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蟲子,怎麼甩都甩不掉,它讓我焦躁,讓我惱火,讓我喘不上氣來,讓我想發泄憤怒卻發泄不出來......”
汪百行道:“是嘛,看來你的感觸挺深吶。”
汪為仁道:“憋在我心里難受啊,前輩可知道,我有多希望將你擺脫......”
汪為仁趁著汪百行靜靜地聽著的時候突然向他下殺手,汪百行閃身避過,他道:“你竟然敢對本尊出手,看來真是狗急了。”
汪為仁招式連綿不絕地向汪百行殺去,他自然不是汪百行的對手,他故意將屋子里的動靜鬧大一些。
嘯天方等人內力不錯,耳力自然是要比尋常人高明不少,聽到汪為仁房內傳來不小的動靜,紛紛起身沖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