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楓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靠近密室的石門,從門縫處看去,可惜什麼也看不到,她只聽到陣陣的喘息聲此起彼伏地響起,她的心“砰砰”亂跳起來,緊忙閃到一旁去了。她心想道:“如若我貿(mào)然行事絕對不妥,我的武功絕非汪為仁的敵手,那應(yīng)該怎麼辦?我是來找汪為義下落的,可汪為義真的會在這里嗎?如果想知道汪為義的下落,問汪為仁再合適不過,可是要如何能從他嘴里問出話來?”
正當(dāng)她還猶豫之時,只聽密室內(nèi)女子的一聲長長的呻嘯傳來,不止是一人的聲音,可是奇怪的是聲音落下后便是死一樣的沉寂,梅楓有些好奇。她再次來到門前,往里窺去,結(jié)果門突然打開了,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戴著面具的人,此人正是汪百行,梅楓張大了嘴巴盯著汪百行。
汪百行用很驚愕的語氣問道:“你怎麼知道這個地方?”
梅楓道:“我......我......你看我像不像是路過?”
汪百行冷哼一聲道:“找死。”
說完一掌拍向梅楓,梅楓趕緊閃身向后撤去,梅楓快,汪百行更快,汪百行掌未至掌風(fēng)已到,沖在梅楓的身上奇痛無比,她知道能帶起這樣掌風(fēng)之人內(nèi)功造詣必定不淺,還好只要繞開密室門前自己就可以隱入黑暗中去了。
梅楓胸口傳來一陣憋悶,肺腑莫名奇妙有些發(fā)癢,這是氣息的不暢通引起的,讓她忍不住想咳嗽,她咬著牙在心里對自己言道:“萬萬不可咳嗽......”
汪百行裹在沉悶的面具下的聲音要比平時細(xì)膩的聲音顯得格外雄渾有力,只聽其言道:“你以為躲在暗處本公就殺不了你嗎?”
梅楓心頭想道:“‘本公’?汪為仁對自己的稱呼改得倒是快......”
正當(dāng)她想著,突然感覺有種不好的念頭生出來,心下大駭,憑借闖蕩江湖多年的經(jīng)歷,她對危險的感知已經(jīng)遠(yuǎn)勝常人,機變亦是如此,她立即屈身就地向前一滾離開方才避身的所在。
汪百行的靜中功夫已至爐火純青,他只需閉絕四感,讓自己的聽感發(fā)揮出極大的作用便會聽到在他周圍所存在的異樣的細(xì)微的聲音,這便是他“玉默謙經(jīng)”中的靜中功夫。盡管梅楓已將自己的呼吸聲壓得很低,但她那不安的呼吸聲還是將她自己出賣。
汪百行一手落空也頗覺有些驚奇,他沒想到自己的對手反應(yīng)如此機敏,因為他十分?jǐn)喽▽κ址讲乓欢ň投阍谶@里。
然而,梅楓只要一有行動,無異于是向汪百行暴露自己的行跡,果不其然,汪百行敏銳地捕獲到了梅楓的落腳之處,身子一轉(zhuǎn),順勢一記凌空腿法掃去,梅楓這下始料不及,被汪百行如秋風(fēng)掃落葉一般掃中,悶哼一聲,繼而重重摔倒在地,她心中暗想道:“沒想到汪為仁竟然能猜到我在哪里?”
是故,她摔在地上后,間不容發(fā),趕緊翻滾到一邊去。她僅僅比汪百行快半步之功,汪百行的一記鞭腿已經(jīng)重重砸向她方才摔落的地方,“嘭”一聲,沒有砸到人,砸在堅硬的地面上,又落空一招。
梅楓捂住自己的口鼻躺在地上,豎耳聽著動靜在暗中一動不敢動,心里長出一口氣,她心中暗喜道:“幸好本姑奶奶機敏躲得及時,否則真要駕鶴西歸了。”
汪百行站在原地閉上眼睛,在看不透的黑暗中眼睛就是分散精力的累贅,他側(cè)耳傾聽,什麼也沒有聽到。
梅楓知道殺他的人就在兩步之外,她竭力不讓自己發(fā)出一絲聲音,她心中明白自己雖身懷盜門絕學(xué),可是汪為仁卻比她技高一籌。就這樣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周圍陷入死一般的寂靜,梅楓聽不到來自周圍的一絲聲音,她心想道:“汪為仁肯定在等我現(xiàn)身,本姑奶奶就是不現(xiàn)身,氣死你。”
當(dāng)遠(yuǎn)處投來一束火光的時候,她頓時驚呆了,火光,照亮了周圍的一切,它竟然如此不合時宜地出現(xiàn),梅楓從沒有在這種時候討厭給人帶來光明的火光,她心中埋怨道:“這世間怎麼還能有火這種東西?真是恨死人不長命......”
火光漸漸向她靠近,汪百行看到了驚愕中的梅楓,冷笑道:“你能在本公手下逃脫兩次算你有本事。”
梅楓害怕地站起身來,咽口唾沫,絲毫不服軟地言道:“本姑奶奶向來天不怕地不怕。”
汪百行似乎懶得聽梅楓說些無關(guān)緊要的話,他一手持火把,另一只手攻向梅楓,梅楓嘀咕道:“看來不拼命是不行了,師傅保佑。”
她盡管已經(jīng)做好要拼命的打算,然而,她顯然高估了自己對拼命那種本應(yīng)該有的決絕的態(tài)度。猶豫不決侵占了她的心智,她不知道該不該接他的招式,此時,她宛如僵硬的石頭人,連如何出招都已忘卻。眼見著汪百行殺到,她別無選擇運起內(nèi)力聚在雙掌拍向汪百行。
二人雙掌相撞,好似一塊木頭敲在了鐵錘上,梅楓被汪百行的內(nèi)力震飛出去摔在地上,身上的骨頭好似散架一般,痛得她躺在地上連打滾兒的力氣都使不出來了。
汪百行道:“爾爾功力也敢在本公面前彰顯?”
他疾身沖上去,他已經(jīng)做好抹殺梅楓的打算。梅楓就在汪百行殺來之時,突然一個“驢打滾”起身,繼而腳下用力一蹬人委身從汪百行的旁邊閃了過去。
梅楓嘀咕道:“本姑奶奶才無心戀戰(zhàn)。”
汪百行本以為志在必得,所以招式已經(jīng)用老,他沒料到梅楓竟然將他騙了過去,他身子向后一轉(zhuǎn)趁勢將手中的火把打了出去,火把如一支火箭飛向梅楓。就當(dāng)這支火箭擊中梅楓之時,梅楓向前踏出一步借力一點人騰空而起,旋身一腳將火把踢了回去,落地后繼續(xù)向前飛奔。
汪百行順手將踢回來的火把用手抄住。
梅楓邊跑邊拿出火折子吹燃照著路逃命,奈何她身受重傷行動多有不便,跑得甚慢。
汪百行手持火把一路追過來,他來得很快很急。梅楓只見密室越來越亮,心中再次駭然,焦急萬分,可是腳下卻無論如何都快不起來。汪百行看見梅楓就在不遠(yuǎn)處,他朝著梅楓丟出火把,梅楓避之不及被火把砸中背部大叫一聲向前摔去。火把掉落在地上繼續(xù)燃燒著自己有限的生命。汪百行已殺到梅楓跟前,梅楓無奈只好反擊。說是反擊實則唯恐避之不及。
梅楓的尖叫聲驚擾到了密道外的慕百川,他聽見聲音慌忙起身,心中念道:“方才莫非是梅姑娘的喊叫聲,她是不是出了什麼危險?”
想罷,他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找去。盡管眼前是黑暗的,可心中有了方向,腳下的步伐便也快了起來。越走眼前越亮,有火光,他欣喜萬分,三步并作兩步緊忙走上去。他看到梅楓正與一位面具人交手時,他絲毫不做猶豫直接沖入殺陣中去。
梅楓看到慕百川的那一刻格外驚訝,她完全想不到他怎麼會找到這里來,眼下她無暇與其攀談,多個幫手總歸是好的,她心中踏實了些許。
二人并肩抗敵,雖相識不過許久,然而配合卻相得益彰,無論怎麼說二人所用武功都是盜門武功。盡管配合很精妙,卻也不是汪百行的對手。汪百行一掌拍中慕百川,這份勁力直將他震飛出去,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梅楓則被汪百行一腳踹中腹部,向后倒摔出去。慕百川緊忙上前將梅楓攬入懷中,這一刻雖身在險境,他卻感覺分外甜蜜,二人同時向后退去。
慕百川放開梅楓,言道:“梅姑娘,走......”
梅楓以為慕百川要與她趁此機會逃跑,她轉(zhuǎn)身便向著出口跑去,慕百川看著梅楓離開心中有種莫名其妙的酸楚,方才的甜蜜一掃而空,此時容不得他傷心,他朝著攻上來的汪百行殺了過去。
梅楓跑著跑著感覺背后空空的,停下腳步扭頭看去,發(fā)現(xiàn)慕百川沒有跟上來,她這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火折子丟了,周圍漆黑一片,她方才心急竟然摸黑跑了起來,她又折返回去尋慕百川。
梅楓看到汪百行一記重拳將慕百川捶翻在地,慕百川口吐鮮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梅楓道:“慕公子......你......”
汪百行道:“很好,省得本公再去攆你。”
慕百川聽到梅楓的聲音,心中的滋味真是五味雜陳,他強忍著痛楚嘀咕道:“她回來了,可她又怎麼回來了?”
汪百行要殺梅楓,他從慕百川的身上跨過時,慕百川拼盡全力抱住了他的腿,慕百川道:“梅姑娘,你若再不走,我們都得死在這里,寧可一人跳江,絕不可二人跳河,走......”
汪百行道:“走,你們以為能走得了?”
汪百行拔地而起,凌空鞭腿將慕百川狠狠地砸向旁邊的石墻上,慕百川的身子與石墻結(jié)結(jié)實實地碰撞,石墻完好無損,而人骨頭都感覺已經(jīng)碎了,慕百川忍著劇痛仍牢牢地抱著汪百行。
梅楓不自主地往后退去,隨后轉(zhuǎn)身快跑消失在黑暗的甬道中。
汪百行故技重施,“嘭”的一聲再次撞向石墻,慕百川松開胳膊重重摔在了地上,汪百行去追梅楓去了。當(dāng)他走出密室,來到閣樓外的時候,皎潔的月光照耀著寒冷的冬夜,月光也顯得冰冷了許多,他背手站在閣樓的屋頂上環(huán)顧四周,已經(jīng)看不到梅楓的影子了,周圍有風(fēng)掠過耳邊的聲音,他握緊了自己的拳頭。回到閣樓內(nèi),他點燃密室口前的一枚油球,油球順著提前鑿好的槽道一路滾下去,密室瞬間燈火通明。
汪百行走入密室,看到躺在地上的慕百川,慕百川鼻翼翕張,孱弱的喘息聲當(dāng)真是氣若游絲,汪百行舉起慕百川的手看著,心想道:“慕千洪?”
他丟下慕百川的手,手指點向慕百川的脖頸。
梅楓逃出密室,顧不得身體的痛瘋一般跑回客棧,回到床上蜷縮在一角,淚水止不住地流下來。她的心頭滿是恐懼與悲傷,今夜她又是命懸一線,可是她又活了下來,代價是慕百川可能已經(jīng)不在了。她眼睜睜看著那條鮮活的生命為救自己慘死,她心很痛,她想忘記卻無論如何都忘不掉那樣的場景。她想念師傅江漠塵,如果有師傅在她一定不會受這樣的委屈,可是師傅在哪里?師傅也不在了。她的淚一直流,已經(jīng)分不清是為慕百川而流,還是為自己而流,亦或是為師傅而流,直到她自己昏昏沉沉睡了過去,眼中的淚水還在眼角間匯聚......
隔壁間的歸暮遲早已睡下,在香甜的美夢里暢游。
新的一天來了,人們或許應(yīng)該感謝黎明地到來,因為沒有人知道自己的生命會停止在哪一刻。
慕府,慕千洪與慕海佑、慕昕笙坐在飯桌前一直等著慕百川,慕千洪道:“百川今日吃飯怎麼如此拖延?”
慕昕笙道:“不知道啊,師傅,我們今早起來沒見大哥房間有動靜,所以也沒有去打擾他。”
慕海佑道:“師傅,我去叫大哥一聲。”
慕千洪點點頭道:“快去快回。”
慕海佑歡蹦亂跳地來到慕百川的房門前,一邊敲門一邊喊道:“大哥,起床吃飯了。”
汪為義睡得正香,昨日一天都有慕百川照料他,他倒是清心了不少,吃飽喝足就是睡,甚至連慕府的旁人都不知道家中來了客人。慕海佑的叫喊聲將他從睡夢中喚醒。汪為義打著哈欠伸著懶腰來到門前迷迷糊糊地將門打開。
慕海佑看著汪為義吃驚道:“大哥,你......怎麼一夜之間長小了?”
汪為義揉著眼睛道:“我不是你大哥,百川大哥去了哪兒我也不知道。”
慕海佑驚異道:“臭小子,那你是打哪兒來,怎麼在我大哥的房間?”
汪為義道:“這有何見怪,是百川大哥帶我來的。”
慕海佑道:“那只能帶你去見我們師傅了,到時候,你可要老實交代。”
汪為義道:“我一沒偷,二沒搶,也沒什麼不好交代的。”
慕海佑“呀呵”一聲道:“這小不點兒口齒倒還真是伶俐。”
汪為義道:“承蒙這位大哥夸獎,不知大哥尊姓大名。”
慕海佑笑道:“坐不改姓,行不更名,慕海佑。”
汪為義道:“原來是海佑大哥,小弟這廂有禮了。”
慕海佑看著汪為義微笑道:“沒想到小不點兒還頗懂禮數(shù),那......請這位小公子移步?”
汪為義道:“海佑大哥請。”
慕海佑帶著汪為義來到廳堂,慕千洪看著汪為義問道:“佑兒,這位小少年是誰?”
慕海佑道:“我也不知道,他說是大哥將他帶回來的,可是大哥不在屋子里,我也不知道,還是師傅來問話的好。”
汪為義向著他們深施一禮,汪為義道:“晚輩見過前輩還有諸位兄長。”
慕千洪笑著起身道:“好孩子好孩子,不用多禮,我問你,你從何處來?”
汪為義道:“我無家可歸流浪在外,百川大哥才將我?guī)Щ馗稀!?
慕千洪道:“原來如此,那,你百川大哥是何時將你帶回來的?”
汪為義道:“前天。”
慕千洪道:“百川這孩子,怎麼能不告訴師傅?”
慕海佑道:“我想大哥是怕師傅責(zé)備他。”
慕千洪道:“這怎能責(zé)備他,濟人需濟急時無,這孩子無家可歸任誰見了不生憐憫之心?”
慕海佑道:“這倒是......”隨后問道:“小不點兒,跟我們一起吃飯?”
汪為義道:“好,我洗漱后就來吃飯。”
慕海佑道:“行,那我領(lǐng)你去洗漱。”
二人走在路上,慕海佑道:“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汪為義道:“雞腿。”
慕海佑道:“雞腿?是公雞腿還是母雞腿?”
汪為義道:“我是因為喜歡吃雞腿,所以他們都叫我雞腿,不分雌雄。”
慕海佑“哈哈哈”大笑道:“原來是這麼回事?那我以后叫你小不點兒你不介意?”
汪為義道:“不會......”
慕海佑道:“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