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驪靬幻影-1,2,3
- 蘭瑪瑙
- 酈靬雨師
- 13016字
- 2022-04-16 14:09:12
一
周圍有淡淡的清香,還能聽見流水的聲音。慢慢睜開眼睛,面前是世外桃源般的美景。我躺在一棵叫不出名字的樹下,身邊遍布著結滿鮮果的樹枝,一條小溪從我前面流過,發出歡快的聲音。
我不停地喊著加央和多吉的名字,嗓子都有些干澀發癢了,還是得不到一絲回音。一摸口袋,哨笛還在。于是每隔三五分鐘,就吹幾聲哨笛。這是我們事先約好的聯絡方式。
突然,聽到左面的山坡上傳來了幾聲同樣的笛聲。雖然感覺聲音很近,但是由于樹稠枝密,三四米以外的地方根本看不清楚。我只好邊吹哨笛,邊向回應著的笛聲靠近。很快就見到了多吉。
加央一直沒有消息。
望不到盡頭的樹林和緩坡山丘,看不見一個過往的行人。這是什么地方,總是感到滿目的陌生。我和多吉不敢分頭尋找,害怕再次走散。
星星已經悄然布滿了天空,夜色毫不留情地阻擋住了我們的腳步。我和多吉只能無奈地暫且放下對加央的尋找,拿出包里的簡易帳篷,在林子里安營扎寨。
我總是惦記著加央現在的情況,沒辦法放下。反正也睡不著,干脆讓多吉去休息,自己在帳篷外一邊值夜哨,一邊聽著周圍的動靜。這樣可以多少慰藉一下自己慌亂的心境。
“怎么樣,還是不見動靜?”
多吉悄沒聲息地來到了我的身邊。
“沒有!你還沒睡?”
“睡不著啊!”
多吉坐在了旁邊的一塊石頭上,順手摘下一個果子,簡單地用手擦擦,就往嘴邊送。
“別!”
出于習慣性的防范,我制止了多吉。
每個人心里都非常清楚,在這樣的一個陌生環境里,還有什么事情不會發生,我們不能不記住前面有過的教訓。多吉沒有象往常一樣爭辯什么,乖乖地把果子放在樹杈上:
“要不……我倆喝茶吧!”
我原本也是這么想的,剛要開口,就被多吉截走了話頭。:
“放心吧,我看過,水沒有毒的,里面還有許多魚呢!”
多吉邊說邊從樹上折下一根根枯枝,開始點火燒水了。
茶,也不知道當初是誰發現的,真是個好東西,解困而又提神。喝著它,心緒就會慢慢放松下來,覺得很舒爽。
多吉猛地停下了已送到嘴邊的茶杯,屏氣側耳聆聽著:
“你聽到哨笛的聲音了嗎?”
我向前走了幾步,避開木柴燃燒發出的爆裂聲干擾,靜心細聽,果然有斷斷續續的哨笛聲傳來。
“多吉,再把火燃大一點!”
我一邊吩咐多吉,一邊迅速拿出哨笛,一聲接一聲地吹了起來。
“快看,手電光!加央,加央——”
多吉指著前面,高興地叫喊著加央的名字,就要沖上前去。
我趕緊一把拉住:
“等等,如果是加央,他會自己過來的,不急這一時。”
終于看見了,果然在樹縫間有微微亮點,忽明忽暗地閃現著。無用再質疑什么,應該是加央回來了。
不到半個小時,加央就循著笛聲和火光的指引,來到了我們面前。多吉圍著加央,不停地查看、詢問著……
二
空中射下一片白光,抬頭望去,有十幾個圓球一樣的東西,從我們頭頂掠過。如果沒有這些高大濃密的枝葉,恐怕我們的眼睛已經被強光刺的睜不開了。我想,看來這里并不是一處蠻荒之地。不覺又生出一絲懷疑,我們是不是還在祁連山中……
林子里,根本辨不清方向。我們向著昨夜里那幾個東西飛來的地方前行。其實,現在還要什么方向,只要沿著某一個固定的方位走就夠了。
越過一個平緩的山丘,一下子就走出了樹林,進入了一處開闊的平原。
“好高的大樓啊!”
多吉激動的快要跳起來了。
多吉的這種性格,雖然讓人覺得有點大驚小怪,沒城府。但也不是一無是處,他看東西時,目光放得很遠,總是能夠最先發現遠處的情況。
順著多吉所指的方向,在望遠鏡里真的看到了一個城市的的遠景:高如云端的大廈,川流不息的車輛,還有奇怪的弧形街道……
我知道,在祁連山的腹地,確實有QH省的一些縣城。但是,絕大多數我都去過,不可能有這樣的發達景象。
“走,先進去看看再說。”
我懷著疑慮,領著加央和多吉,徐徐向那座城市靠近。
一路上,有大片的農田。
一團黑云從遠處的低洼處升起,迅速飄移過來。
“快走吧,要下雨了!”
多吉嘴上說著,腳下馬上加快了步子。本來在我后面無精打采地走著,現在轉眼已在我前邊二三十米遠的地方了。
那團黑云停在了一片地的上空,而后緩緩下降。到離地面三十米左右時,竟然刷刷地下起了柔和的細雨。
市區已經近在眼前,更遠處的雪峰也毫無遮攔地撲入了我的眼簾。讓人吃驚的是這山形,儼然就是冷龍嶺,山峰上的雪線都一模一樣。我不覺又想,難道我們現在還是處于冷龍嶺的某個側面?這種推斷也只是一閃而過,因為是誰都知道,冷龍嶺周圍既沒有農田,也不會有任何的城市。說直白一點,冷龍嶺周圍的氣候和環境是不適合人長期居住的,只有盛夏時節,間或會有牧人將其作為臨時夏季牧場,在這里放牧兩三個月時間。
加央給多吉指點著云霧縈繞著的山峰:
“你不覺得這地方有點熟悉嗎?”
多吉好像一下子有了新發現:
“就是嘛,我早就覺得有點奇怪,這明明就是冷龍嶺東南面,只是沒敢先說出來。加央,你是知道的,我對地形特別敏感,沒人能比的。這是我從小在山里牧羊練就的本領。”
多吉說到這里,特意停下來,眼睛盯著加央,好像在等待著加央的證實。看見加央笑著點了點頭,才又繼續接著興奮地大侃起來:
“看,就是這樣吧!我一點都不會瞎說的。可是,讓人想不通的是這山形地勢沒錯,山下的東西卻變了。大片的田地、大塊的果林,還有城市,這些都是從哪兒來的嘛?”
多吉的語速漸漸慢了下來,用手輕輕地撫著頭發,不再暢侃了。像是進入了某個回憶。
“多吉說的沒錯。不如前去看看,解開這個疑點,也就會知道我們現在身處的環境了。”
我補了一句贊同多吉的話,一下子又將多吉的思緒拉了回來。
這個城市不是很大,充其量算是一個小縣城吧,估計面積也不過五平方公里。可是現代化程度實在令人吃驚,基本上全方位處于高端智能化,具體參數達到一個什么樣的程度,我也沒法準確地描述出來。
大街上沒有一個行人,次第流動著大大小小各式怪形車輛,都是在這些弧形的馬路上旋轉著快速移動,好像是根本沒著路面,僅僅把馬路當成了一個運動的參照軌跡罷了。其實,話說回來,這些是不是車輛,我也只是推測,不十分地肯定。
隨處可見樹木濃蔭覆蓋下的各式公園一樣的地方。里面間或有稀疏的人影在晃動。我想,也許這里的人,都喜好蝸居室內吧?可能這些大廈內才是人們集聚的地方。所有的建筑物門窗都緊閉著。為了不惹出麻煩,我們決定先不去莽撞造訪,而是來到了這些象開放式的小公園。
這里的樹各個都大得有點嚇人。象虬龍一樣彎曲著,顯得十分滄桑。卻枝繁葉茂,沒有一點枯萎的跡象。偶爾也會遇到一兩個人,他們都不說話,而且現出異樣的目光。面貌和我們略有不同,我懷疑會不會是混血人種。衣著寬松飄逸,看著極是自然舒適,宛如來到了一個正在表演服裝秀的現場……
天上突然飄起了細雨。一看,周圍原本就極其稀少的人影,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一下子沒了形跡。只留下我們三個人,背著有點沉沉的行包,呆呆地立在那里,有些不知所往了。東瞧瞧西望望,樣子癡到了極點。
一轉身,一個白發老頭站在我們身后,白中透紅的皮膚和金黃色的卷發,酷似一個沒戴帽子的圣誕老人,表情非常和善,正笑瞇瞇地看著我們,慢悠悠地說:
“三位是從何處來,看樣子不是本縣人吧?”
“大爺,我們是從這邊,不,不對,應該是從那邊……”
多吉指指這邊,又指指那邊,越急越說不清楚。
這個問題,也許在平時來說非常簡單,但是現在卻很難回答。我不得不接過話題,極為真誠地插言:
“實不相瞞,我們也不知道是從哪里來啊!”
我原想這話一說出后,對方肯定會惘然的。萬萬沒有料到,這位老者竟然如有所悟地點了點頭:
“看來,他是對的,一切都應著因果,竟然真的來了。你們順著這條街走,前面有一處客館,暫且可以住下。”
一眨眼,老者消逝了。我們三人驚駭地互相望望,誰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沿著那個老者所指的方向,是一條彎彎曲曲的側街,隱約在群廈的臂彎里。猶如山峰間的一條羊腸小徑,蜿蜒于崖谷之中。
雨早已過去,天空又變得晴朗如初了。
這條街道,看起來比較冷清。沒有那種怪怪的車子,倒是看見了三三兩兩的行人。兩邊的牌匾上絕大多數是隸書字體,間或也會出現一兩處楷書。我對古漢語和書法的一點愛好,現在全排上了大用場。
沒走多遠,就在左手邊出現了一個“驪靬客館”的地方。從外表一眼就可以看出來,這是一個極上檔次的住所。
里面的人不多。嚴格地說,我看到的客人,也只有我們三個。那個接待員的接待十分到位,舉止大方而又不落入獲利至上的商家俗套。雖然她的語序讓我常覺得有些顛倒,略顯苦澀一點,但是并不影響我的理解。她們的臉上總是掛著永恒不變的笑意。或者說,天生就長著這么一副面孔。讓人覺得親切的表象下面似有一絲冷冷的陌生感。
我按照以往投宿的常規,拿出證件和一千元押金遞了過去。那位接待員盯著看了半天,而后什么也沒說,把證件和錢原樣退還給我們,并不住地搖頭,臉上依舊掛著笑。
多吉也許看得實在沉不住氣了:
“怎么?難道有什么問題嗎?”
“對不起,這些,我無法識別!”
接待員始終都是那副很淡定的樣子。微笑著,不急不慢地說著話。
我倏地記起了上次在夢幻中那尊金佛引我去過的一個小城,在那里為錢而發生了不便。雖然那只是一個夢幻般的靈動的世界,但是情況和現在的竟然是如此之象。這也不得不讓我警覺起來。
多吉還想說什么,我急忙抬手拉住,并迅速收起證件和錢。也不管對方是否聽得懂,說聲對不起,帶著加央和多吉匆匆出門了。
多吉似乎還心有不服吧,幾次回頭看著,帶著一絲淡淡的恨意。
當然,出現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一點好處,最起碼能夠讓我隱隱確定這里已不是祁連山的冷龍嶺附近了,我們被蘭光帶入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其實,這都怪我思慮不周,沒有足夠的見識。我應該想到證件和錢在這里是行不通的。說得不好聽一點,我的做法就好比鬼魂拿著冥幣來人世間用。也不知道,剛才那位主動和我們接近的老者,讓我們來這里是何意。但結果是我們必須要暫且離開這里。
我也沒顧得跟加央他倆商量,徑直向城外的山林走去。現在急需要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再把自己的看法慢慢說給他們聽。告諫他倆,這里情況不明,我們必須加倍的小心才是,以免惹出麻煩,甚至賠上性命也不一定。
一條細細的瀑布從高高的雪峰上傾瀉而下,蜿蜒伸向遠方。在山下留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淺潭。潭底全是純凈的沙子,潭水顯得非常潔凈,魚身上的鱗片都能夠看得清清楚楚。
潭的周圍是許多大樹,雖然不是很密集,但足可以為人遮陽避雨。
“多吉,你看,這里安營如何啊?我覺得這才是我們現在該來的地方。”
我停下來,觀察了一下周圍的情況,邊收拾著行包,邊不緊不慢地和多吉說著。
“放著好好的地方不住,偏偏要來這荒郊野外。”
多吉嘴里不停地低聲嘮叨著。
看來,我所料不錯,多吉心里有著很大的不快。我必須盡快地給他倆說清楚,否則會讓多吉產生對抗情緒,淡化對我的信任和服從,生出難以預料的事情。
多吉心中有郁結,我和加央的帳篷都已經搭好了,他還在慢條斯理地翻著包里的東西,好像是想動而又不想動。我瞧準這個機會,走過去,邊幫多吉搭帳篷邊慢慢地說:
“多吉,還想著剛才的事嗎?這全怪我,是我沒有把情況說清楚。我原以為,像你這么聰明的人,怎么會想不到這里早已不是我們的祁連山了,蘭光把我們送入了另外一個時空中。我們的這些東西在他們眼里多像是冥幣,人家能接受嗎,沒叫人過來抓我們,已經算是我們今天遇見了一個心善的膽大者,給了我們一個離開的機會。不知道你以前聽沒聽說過,有些善良的道士也會這么對待善鬼的!”
我零亂地隨想隨說,對多吉是抬激相加,而且語速又慢,給他留下了足夠的時間去思考。
“鬼在陽間花冥幣,那還了得!”
加央呵呵地笑著,看著多吉。兩人似乎是用眼神在交流著什么。他是什么時候來到我旁邊的,我怎么一點都不知道。而且在我的記憶里,加央是從來不會這么大聲笑的。
多吉猛地一拍自己的頭:
“是啊,她怎么會認識這些東西,我應該早就想到的。”
“其實,不只是你,剛開始我也沒想到這么多。不然,我也不會把證件和錢拿出來了。”
多吉聽我這么一說,好像立時有了平衡感,僅有的那一點點難為表情也很快消失了。
我還真沒看出來,多吉竟然能夠把這么大的一個彎道用一句話就輕輕轉了過來,似乎與他平日的性格有些太不相符了。看來,這件事就這樣突然過去了,現在已沒有必要再說什么,我把原先準備好的一大堆說辭悄悄地咽回了肚里,自行消化。
加央沒再說話,又恢復了他那種特有的微微笑意。好像現在他什么都明白了。不,也許他從一開始就清楚。
“好了,你們安心地在這里休息吧。你們都知道的,我是一個閑不住的人。食物也快沒有了,該去找點新鮮的才對。”
多吉看到我靜坐在潭邊望著那些小小的魚兒發呆,也許是誤以為我想吃肉了,也或許是自己想避開這個自感到沒趣的寂寞環境,找著借口。
現在,我也正想一個人靜一靜,向多吉擺擺手,讓他隨意去吧!
總覺得這里的所有人,除了那位老者,其他都有點過分的機械,表情變化很單調。具體是什么原因,獲得的信息實在是有限至極,少得無法歸納,自然也就無從知曉了。
算了,就這樣吧,許多事情,時機不到是沒法強解的。這是每每在力所不及的時候,我用來安慰自己的一句話。不過在大多數情況下還是很靈驗的。
從旁邊的林子里,隱約傳來了金屬撞擊的聲音。在這樣一個非常陌生的避靜地方,而且又是我們今晚的過夜場所,哪能不去看看的道理。
分開一處濃密的樹枝,看到在一塊不大的林間草甸上,有兩個戴著頭盔的人正在擊劍。也許是她們的注意力太過集中了吧,竟然對我的悄然到來沒有任何反應。就在我得意洋洋地輕步走到離她們三米左右時,突然一個回刺,一段劍鋒端端地搭在了我的肩頭。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驚險一擊,我差一點叫出聲來,不敢稍動一下,唯恐對方出現一點兒閃失,誤傷了我。現在多么希望這是一場夢幻,也能夠象以前一樣,關鍵時刻,突然從夢境中醒來。可是事實讓我完全失望了,這不是夢幻,而是現實,一個不容更改的真切現實。
這樣僵持了一分多鐘,那人才唰地一下收回劍。這是生死攸關的舉動,我不覺腿一軟,坐在了濕漉漉的草甸上。
這倆人摘下頭盔,瞬時一抹長長的黃發飄飛了出來。兩只深邃的大眼睛,像是兩個望不見底的蘭色深淵。
“你是誰?”
剛才用劍指著我的那位緊緊盯著我。看表情,她雖然奇怪我的出現,但是并沒有一絲害怕我的意思。自然絕不會是信任的那種,而是對我能力的輕視。
又是這個問題。一個我一直以來都不愿意回答也無法回答的老大難問題。
感覺她們對我并沒有什么敵意。我漸漸壓下了心中的恐慌,悠然地站了起來,拂了拂粘在身上的干草葉;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被一束蘭光帶到這里來的。”
我沒有直接回答她的提問,而是說了一個相關的事情。覺得這樣的回答極是恰當,即沒有說我是誰,又把話題引到了我急于想了解的這個地方。
另外一個擰著眉頭,走了過來:
“你是說蘭光?”
看到她臉色突變,我不得不沖她點了點頭,非常肯定地說:
“是蘭光,蘭瑪瑙石發出的很強的蘭光。”
“你從哪里來?”
她倆并排地站在我的面前,表情變得嚴肅起來,臉上的一堆雀斑一個個擠在一起。我甚至能夠清晰地感覺得到她們加劇的心跳。看來,她們也知道蘭光,而且還十分地看重。
今天不說一點,恐怕是不行的。突然,想到了城中的那個驪靬客館,于是就順口一說:
“我們從冷龍嶺那邊的驪靬來。”
我覺得驪靬縣是漢代我們所在地的一個古縣名,既然這里的人用來命名象客館這樣的公共場所,想必他們對驪靬縣并不陌生,也許還有著某種特殊的原緣和情感,這樣回答應該會令她們滿意吧!
“驪——靬——縣——?”
她們聽了,似是更加驚訝。相互對望了一眼,匆匆轉身而去。
這樣一來,反倒讓我有些迷惑,難以理解了。
細細一想,也是。在這樣一個荒野之地,兩個女人偶然碰到象我這樣一個在她們看來長相有點異特而且來路不明的人,自然是會選擇避開了,這還用得著去說嘛?我不由產生了一點無名的得意,心里完全沒有了顧忌,甚至可以說有點忘乎所以。一伸手,從身邊的一棵樹上摘下一個果子,狠命地咬了一口,瞬間一股帶著淡淡香氣的白色汁液流進了我的喉嚨,感覺異常的舒爽。
神智漸漸恍惚不清了。好像飄飛到了空中,和空氣融合,化為無形,任風吹去。
“加央——多吉——快拉住我——”
我拼命地掙扎著大喊,希望能夠得到加央或多吉的援手。可是,任憑我怎么喊,都不見他們的回音或人影。我越來越迷糊,最后仿佛被風一點點地撕碎吞噬了……
朝陽再次爬上山頂的時候,加央和多吉每人手里拿著一根彎曲的木棍,擠在我的小帳篷里,驚慌得兩腿直打哆嗦。
“加央,你們在干什么?”
我微微睜開眼睛,本想起來,感覺四肢象灌了鉛似的,特別沉重。于是,又無力地放棄了掙扎。
“還問呢,我們也不知道該去問誰。昨天找到你的時候,你滿身的酒氣,醉得像個死人。沒有辦法,我們只能先把你背回帳篷再說。沒想到,天還沒亮,我感覺心里有些發慌,出去一看,林子邊上都是全副武裝的人,很顯然是沖著我們來的。一個平時不喝酒的人,竟然會一個人偷偷出去喝成這樣,真讓人難以捉摸。也不知道你昨天惹下了多大的麻煩,現在只能夠退到這里暫且困守著。”
加央的語氣里充滿了濃重的埋怨情緒,似乎現在面臨的這些威脅都是因我而起。其實他們哪里知道,此時我也和他們一樣,對這些一無所知,可是他們誰會相信呢。
“鬼才知道他是一個人喝的酒!”
多吉眼睛緊緊盯著帳篷口,恨恨地說。
“別胡說!我昨天只是在那邊的林子里看到了兩個女的,她們問我的來歷,我就告訴她們說是從驪靬來的,是被蘭光送到這里的。她們一聽就匆匆離開了。”
我覺得本來就是幾句話的事情,并不怎么復雜。
“聽到了嗎?現在應該明白人家是怎么大醉的吧!天哪!比我想的還要厲害,竟然有兩個女的在這荒山野林中陪著喝酒。說說看,再后來呢?沒了?”
多吉似乎是對我的說法極不滿意。
“多吉,你總是在遇到問題的時候埋怨別人。實說了吧,我沒喝酒,而是吃了一種果子。”
這一下子,算是把我昨天遇到的所有事情都說完了。信不信全由他們去吧。感到一陣輕松。
多吉也許覺得對我有點過分了吧?轉頭訕訕一笑,不再說什么了。
我突然記起了加央說外面有人在包圍著我們。有點怨自己,竟然為了澄清多吉的一點點猜疑,就會忘記面臨的這么嚴重的事情:
“加央,你剛才是在說外面來了許多全副武裝的人嗎?是怎么一回事嘛?”
加央沒說什么,只是輕輕地點點頭,繼而又慢慢地搖搖頭。
看來,麻煩真的來了。而且,仔細一想,還正如加央所說,確實和我有關。我記得非常清楚,那兩個女人的盤問,對我回答的吃驚表情,就可以斷定是她們對我產生了嚴重的懷疑,才會引出這么大的陣勢。現在對方圍而不攻,可以看出是暫時對我們的情況還不了解,有所顧慮,不敢冒然行動。不過,這樣下去也絕對不是什么好辦法,相持的時間越長,就會越加加重對方的懷疑,產生錯誤的推斷,過高地認定我們的實力,給我們致命的攻擊。到那時,就憑我們的這點能力,結果只會有一個,那就是死路一條。想到這里,我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加央,你和多吉就待在這里,假如我沒有回來,有人進攻,千萬不要反抗,也不要去解釋。他們怎么說,你們就怎么去做,完全順從人家的意思。另外,一定要記住,走出帳篷后,手里千萬不可拿任何東西,這是要命的事情。”
也許,多吉一聽有這么嚴重,確實有些擔心了:
“你要一個人出去?還不如我們一起出去吧!”
“不,那樣不好。算了,不要再說了。切記我的話吧!”
我果斷地給出了最后的決定,似乎有那么一絲英雄就義前的感覺在心頭縈繞著,整了整衣服,穩步走出了帳篷。
其實,我哪里會是不怕死!事已至此,是沒奈何而為之罷了。事情是因我而起的,加央他倆又是來陪伴我的,這種時候我不去也實在說不過去。
果然,在我們帳篷的不遠處,四面都有人。各個都是衣甲裹身,武器在手。像是隨時準備著出擊。看到我出了帳篷,隊形稍稍一動,所有的武器都刷地一下,齊唰唰地指向了我。
具體是什么樣的武器,我也不怎么認識。因為我平時就不喜歡舞槍弄棍,對武器知道得很少。反正覺得不像平時在現實生活或影視劇中見到的那些武器,形狀有點怪怪的。究竟奇怪在什么地方,我一時也很難說得出來。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也是讓我感到心安的。那就是和我期望的一樣,這些人對我們并沒有太明顯的敵意。
我的擔心放下了一點,膽子也就跟著大了一些。心想。眼下的天時、地利、人和等這些優勢,既然我們都沾不上邊,還不如去主動接近他們,讓他們了解我們,消除誤會。這樣,對我們來說,不論是現在還是以后,都是萬份的有利。這一動念,給了我足夠的勇氣。我象沒事兒的人似的,友好地嬉笑著,向他們迎面走去。
他們的一部分人是隱沒在樹林里,看不清具體有多少。看到我過去,顯出一陣微微的騷動。換了誰都會覺得對方是有那么一點緊張。我最后的一點膽怯徹底消失了。
“你們是沖我來的吧?我想你們肯定是誤會。現在,我完全聽你們的,千萬不能傷害我啊!”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心境越來越平穩。甚至覺得對方有些弱小,生出了一絲輕視的成分。也不管他們能不能夠聽懂,先大大咧咧地說了一通。
“你要跟我們走!”
一個比我高出一個頭的大個子從樹后面走了出來,前邊的人馬上讓出了一條道。
不用想也能夠明白,他就是這些人的頭兒。真會保護自己,看到我空著手獨自而來,而且又有順從他們的意思,才從安全的地方現身。不虧是一個膽小而又聰明的人。這樣怕死的官員,也只有在太平盛世才能夠養得出來。
“我們當然會去的!不然我怎么會來這里。”
我依舊平和地笑著,還帶著一縷嬉戲的意思。
“你們?”
那人有些緊張,開始向后退著。
我怕情況變糟,出現麻煩,吃苦頭。趕緊舉起手,象鬼子投降一般:
“不怕,別那么緊張啊,我們一共三人,我現在就叫他倆過來好嗎?”
不管我怎么說,那人還是退到了人群中:
“快,讓你的人都空著手出來!”
雖然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那人的聲音在微微地顫抖著,但是現在的力量懸殊太大,我們就算是想逃跑也不可能了。沒有別的辦法,我只好順從地喊叫多吉和加央,讓他倆什么東西都不要帶,乖乖地舉著空手過來。
結果,自然是我們三人被這一隊人馬押著去了……
我們被帶進了一幢天藍色的建筑物,而后戴上頭套。感覺腳下有點輕微的晃動。如果不是被頭套屏蔽了視聽,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意感上,恐怕是很難感覺出來這點異樣的。
約莫過了十幾分鐘的時間吧,才被摘去頭套,發現身在一間空蕩蕩的白色房間里。
這里不僅六面純白,就是唯有的三把椅子也是同樣的白色。這樣的環境最容易讓人失去思維的能力,甚至能夠使定力較弱的人精神崩潰。我猜想,我們肯定會在這里接受一番詢問的。從這樣的環境設計可以看得出,這里的人對心理學很有研究。僅憑這一點,我再也不敢有半點輕視他們的意思了。
這里好像是沒有一個比較清晰的時間感,確實不知道具體過了多久,似乎足足有一晝夜長吧。這期間再也沒有看到過一個人影。我開始覺得意識仿佛四散而去,非常地零亂無序,特別恐懼,不由地各種不祥的念頭接踵而至。難道這是一種奇異的懲罰手段,用來摧毀人的意志,乃至生命?會不會早在我輕視他們的時候,他們就把我們看作成了實驗室用的小白鼠?是不是它們也像傳說中的食人族一樣,把我們當作一塊肉吃掉,這些奇異的待遇正是食物的調味劑,就像是給有些牛在屠宰前播放一段輕松的音樂一樣?……
就在我意志快要崩潰時,房間里出現了一個非常奇特的聲音:
“坐吧!隨便一些。”
語調沉穩堅定,讓我倏地生出了一種不可抗拒的敬畏和服從。隨著話音落下,我們三個人竟然不約而同地端坐在了那些白色的凳子上,腦子里就像這房子的顏色一樣,潔白如洗。
那個聲音停頓的時間,恰好是我們完成落座的過程:
“你們從哪里來?”
我機械地回答著:
“祁連山下的驪靬縣。”
“這些都是你們的嗎?”
前面的白色墻壁上出現了我們的證件、現鈔、背包。似是投影,但又絕對不是投影,立體感的逼真程度不會讓你動搖這是實物的認知。
“是的,是我們的東西。”
“能說說驪靬縣城的情況嗎?”
那個聲音的語氣越發柔和了。
這一下,我是真的不知道該從何處說起了:
“說不清楚!”
“怎么會呢!不會是……”
我怕他誤會了,急急攔住了他的話:
“不,是真的。驪靬縣早已是滄海桑田,沒有了一點印跡,只是一個模糊的名字。”
我原以為他會繼續追問下去,可事實是又一次完全在我的預料之外,等了很久,再也沒有聽到那個聲音。
周圍靜到了極點,仿佛世界進入了一個生命的休眠期。這樣的環境,再加上饑渴,我漸漸覺得心智和體力都在不斷地下降著,有些迷惑,根本無力做出什么,其實也不想再稍動一下。掙扎著抬了抬似有千斤重的眼皮,看到多吉和加央早已掉下凳子,斜躺在地上。如果不是他們的眼睛轉動著,我是說什么都不會相信他們還活著。不覺生出滿腔的悲憫和不甘來。
三
抬頭一看,一縷明媚的陽光,透過潔凈的窗子斜射過來。我們三個人都睡在床榻上,離床不遠的地方,有一張橢圓形的桌子,上面放著三盤不知名的菜、一盤有點異樣的水果,還有小小的精美茶壺和杯叉等,桌子一旁的地上擺放著我們的背包。所有這些,都會讓我覺得危險已經過去。但是,我還是匆匆起身,叫醒了加央和多吉。
也許是好長時間沒吃東西,食物和水的誘惑實在太大吧,多吉在稍稍遲疑后,已經迫不及待地開吃了。我知道,即使不為時已晚,也是攔不住多吉的。再說了,我也不是什么高尚的人,具有最普通人的自私,先讓多吉嘗試一下,有何不可?
加央伸手去拿水果,我猛然覺得這水果似曾見過,心頭閃過一絲驚悸。搶先一步擋住:
“這個不能吃!”
加央并沒有把手馬上收回,而是用質疑的目光看著我,似在等待著我的解釋。
多吉一聽,把嘴里的東西一下子吐了出來,張著嘴巴,一動不動地僵在那里。
我沖多吉一笑,緩和了一下氣氛:
“我不是說飯菜,是對這些水果而言的。當然了,也不是說水果有毒,只是這些果子好像會醉人。”
現在,我越加堅信自己就是誤吃了這種果子被醉倒的。我記得很清楚,當時在樹林里迷糊前的一段時間內,除了摘吃了象這樣的一個水果外,再沒有吃過其他東西。我想把這些親身經歷告訴加央,可是不知怎的,這樣一個簡單的事情,越想盡快地說清楚,就越是找不到一個恰當的詞語來表述。
“沒錯,這種果確實會醉人的!”
隨著一個低沉的聲音,側面的墻壁上開了一道蘭色的門,緩緩走進一個人來。
仔細一看,天哪!這不正是我們在公園內遇見的那位老者嗎?只見他笑瞇瞇地來到桌前,伸手在旁邊的空中一抓,竟然象變魔術一樣,憑空拉出一把椅子來,不請自坐下來。雖然對他的舉動感到驚奇,但是由于魔術的原因,隨即也就見怪不怪了。想想,這里本來就是人家的地方,擺出主人的姿態也是在情理之中了。
老者轉頭看了我們每個人一眼:
“這是醉果,可以很快變為最美的天然佳釀。不過,勁道十足,千萬不能多飲。否則,會讓人沉醉不起,甚至長睡不醒。”
多吉一聽酒,馬上來了興趣:
“不可能吧?比我們草原的青稞酒還厲害!”
“這樣,豈不變成了一個植物人嗎?”
我低聲感嘆了一句。沒想到老者的聽力竟然會那么好,望著我:
“植物?”
看著他那非常執著的樣子,我不得不去做自己認為毫沒必要的解釋:
“我是說象草木,活著卻動不得。”
老者略一沉思:
“嗯!植——物——人——?不錯!”
我聽到老者的稱贊,心想,這哪里是我的首創?不覺暗暗感到有些臉紅。
在我極力掩飾內心不安的時候,老者拿起桌上的水果刀,熟練地將果皮削去,在每個杯子里放了一小片果肉,然后注入水,果肉漸漸溶入水中,變成了半杯乳白色的液體。接著端起一只杯子,輕輕搖了幾下,乳白色的液體不見了,換為清純的美酒,散發出濃濃的醇香。輕呷一口,慢慢地品味著,樣子極為陶醉。
我們學著老者的做法,一嘗,一股濃郁的酒香直入心肺。雖然我并不好酒,也不能夠全然抗拒這種如魔力一般的誘惑。
“大伯,我們見過面的!”
加央待人總是這么謙恭。這是他的修養好,當然也是一個聰明人的做事之道吧!他那臉上掛著的訕訕的笑容,早已將他想拉近關系的一點私心暴露無遺了。
老者望著加央,顯出滿臉的慈祥和真誠:
“是啊!見過的。我們原本就有著親緣嘛!”
“親緣?”
多吉嘴角一撇,帶出一絲嘲諷的微笑。
我很清楚,多吉大概是想到了之前我們在這里所受到的痛苦待遇,認為這老者虛偽吧!
老者如此睿智,怎么會看不出多吉的這點心思。微微點頭含笑,里面的歉意和誠心已非常的明顯。總之,我覺得他把復雜的心緒用一點頭盡數含蓄地表達了出來,已經不露聲色地在心理上占據了主導位置。
老者輕輕放下手里的酒杯,猛地抬起頭來,兩眼閃著精光,先前的沉穩早已不在:
“你們不是說來自驪靬故地嗎?”
我不愿意在聰明人面前兜圈子,不想再浪費精力和時間:
“這么說來,你老也熟悉驪靬?是不是……”
“沒錯!如果真要說起來,按照先輩所講和志書記載,我們應該也是驪靬人吧!”
老者長長地舒一口氣,給我們講述了一個關于他們的故事。
在兩千多年前,他們的祖先歸屬了漢朝廷,朝廷為他們的祖先在涼州境內的祁連山設置了驪靬縣。后來,隨著漢朝廷的沒落,他們基本上是處于一個獨立政權狀態,不受朝廷制約,逐漸成為古絲綢之路上的一處繁榮樂園。也不知道是為什么,驪靬縣的一位縣令在一個風雨雷電交加的夜晚被一束蘭光帶去。過了整整四百二十一年后,那位縣令又回到了驪靬縣城,他貌若當初,說是去了一趟天狼星。同時,還帶回一批長相奇特的天狼人,在驪靬縣境內的祁連山中采一種地下的石頭。也幸虧是在這位縣令離奇消失后,人們都以為縣令死了,在神廟里留下了他的木質刻像,否則驪靬人是說什么都不會相信眼前的年輕人就是幾百年后死而復生的老縣令。突然,從有一年開始,驪靬縣境內連年大旱,草原盡數枯萎,河水斷流,瘟疫肆虐。又加上整個河西走廊一帶戰爭不斷,盜匪四起,人們的滅頂之災仿佛已至了。驪靬縣令把所有的驪靬人都集中起來,說是要把整個驪靬搬到一處沒有饑餓沒有戰爭更沒有死亡威脅的天國去。那天正值中秋節,人們把家中的所有存糧都做成月餅,從四面八方涌向冷龍嶺下的南山石寺。南山石寺的宏海法師和新老兩位縣令,帶領眾人沒有祭拜月亮,而是向著天狼星祈禱。而后縣令和宏海法師登上最高的一個石臺,看著集滿寺前草地上的人們,雙手慢慢舉起一塊非常漂亮的蘭色瑪瑙石。轉眼之間,瑪瑙石爆裂為無數的碎片,四散飛落。同時一道強烈的蘭光噴出,迅速蔓延開去,將所有的一切都吞食了。等到人們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早已離開了原來的故土,身在一處風景秀麗、異香濃郁的果林之中。和人們一起被帶來的還有他們的牛羊和宏海法師的一處禪房……
聽完老者的述說,我覺得這個說法雖然聽起來玄異,但是許多情節與僅有的史料記載吻合,不由不讓我相信這是真的:
“原來竟然會是這樣的!我以前只知道驪靬縣的設置時間和驪靬縣的簡單來歷,還有驪靬縣和南山石寺的離奇消失。卻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么。”
老者望著我,臉上顯出了更加親和的笑意:
“你們也……看來傳說是千真萬確的了!”
我有些激動,難道這就是曾經那個突然神秘消失的驪靬縣嗎?太急于想知道這里的情況了:
“你們現在——”
不曾想,剛一開口就被老者笑著打斷了:
“真的沒想到啊,先人們留下來的那個‘天狼預言’是真的。八百年后,果然你們從故地踏著我們先人的足跡來到了這里。唯一的差錯就是‘天狼預言’中說是一人,而你們是三個人。當然了,哪里有一點不差的預言?不說這些了,我清楚你們很想急于知道這里的事情,可是用一兩句話是很難說清楚的。我看還是不用太急,以后的時間很多,慢慢來,先自己到處走走,親眼看看再說吧!”
老者大有客隨主便的意思,根本沒有一點征求我們意見的打算,笑著站起身來,手輕輕一招,指著進來的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
“他倆會為你們提供所有服務的!”
老者悠然轉身欲走,多吉匆忙近前幾步,伸手去和那兩個年輕人相握。老者一看,突地又微笑著轉過身,對多吉慈祥地說:
“孩子,它們是‘受令人’,不同于我們,只管吩咐好了,不會介意的!”
多吉就是這么一個人,一旦對別人有了好感,就恨不得將所有的友好都用上。
我一聽就明白,這兩個肯定就是前面所說的“程序人”,換句話說,也就是我們叫的那個機器人。不過確實是太逼真了,簡直和真人一模一樣。
老者走了,我們并沒有如獲釋放般的急于離開。我覺得自己有點疏忽了,也許在此之前,我們遇到的大多數人,除了這位老者和兩位舞劍的女子,還有圍攻我們的那位看起來非常怕死的領隊,其余恐怕全是所謂的“程序人”吧。我再次把從被蘭光吞沒、蘇醒到現在的一切經歷都細細地梳理了一邊,認為我們確實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早已進入了傳說中的通天門,這里是相對于我們世界的另一個空間。當年突然消失的驪靬縣正是來到了這里,這才是我們這次探險的最大收獲,我們怎么會懼怕和回避自己追尋的目標呢,應該主動地去接近才對。只不過,從現在起,我們面臨的是一個全然未知的陌生環境。誰也不知道以后會遇到什么,誰也說不清我們還能不能再順利地回去。一切都不是靠自己的一點努力就能夠做到的,說不定這里將會成為我們此生最后的歸宿。也許,我們現在的消失,就如當年的驪靬人一樣,成了人們永遠也不能解開的謎團。這些,讓我在一陣暗自興奮之后,倍感各種憂傷接踵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