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靈想要做的事情，一目了然。

毀掉莫振聲其人，或者再不濟，也要毀掉他的意氣。

這一步棋，本該更早動用的，在莫振聲和陳言之勝負未分的時候。

當時哪怕是稍稍影響一下他的心境，那么也許就能迎來完全不同的結果。

只可惜，它也被陳言之所施展出的第三式葵水星辰劍訣迷惑，自以為必勝。

而莫振聲最后借力的一刀，又來的太過突兀。

但好在，現在還不晚。

“說，你們和莫振聲到底有什么關系！”

修為帶來的壓力，像是太山般壓在兩只狐女的身上。

卓志吟不忍心見它毀掉一個好苗子，咬牙站在了兩個狐女之前，為他們分擔壓力，然后道：

“丁前輩，還請不要用這樣帶有誘導性的話術來逼迫，更何況，妖奴如何反叛之事，這還是唯二的兩個活口，如何審問應該由城隍司決定才是！”

“哼！今日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卓大人莫非是要庇護那些作奸犯科之人嗎？清不清白，不是一目了然嗎？”

丁靈對莫振聲喝道：

“莫縣魁，為何一言不發？難道是怕了！”

人群頓時議論紛紛。

其中尤其以一個穿的如同員外郎般的修士最為激動，因為他已經認出了這兩個妖女就是他家的妖奴，十日前他的兒子更是慘死在了自己家中，此刻氣的頭暈眼花，怒道：

“莫振聲，還我兒子命來！”

莫振聲環視一圈，然后邁步來到了兩只狐女身邊，將瑟瑟發抖的她們提起，而后看向了那個蹲坐在地上，抱著自己骨腿，同樣在顫抖的小黑。

伸出一只手去，撫摸在它的頭頂：

“別怕。”

這樣親密的舉動，頓時引得人群暴怒。

便是一直向著他的卓志吟，都忍不住目露失望。

這等于是不打自招，承認了和妖鬼的關系。

面對這些冷眼，根本無心和他們多費口舌的莫振聲只有一句話。

“開庭吧！”

洶涌的眾人頓時一窒！

......

“威！！武！！”

隨著殺威棍的抖動，穿著城隍司城隍服的卓志吟，坐于縣衙上首，敲動驚堂木。

“來人，帶主犯！帶告者！”

莫振聲和丁靈都被帶上正堂。

山河照遍四個大字，熠熠生光，照耀在司馬伯等隨行而來，觀看審判之人的身上。

此間種種，皆會留影記錄，送至府衙，留備查驗。

由這里做出的決定，也最是有效，勝過在外界和那些家伙辯論千言萬語。

待莫振聲和兩個狐女、陰魂，以及丁靈入場之后。

審判便正式開始。

“今日縣令大人不在，便由老夫代為審理，莫振聲，就私自包庇反叛妖奴和豢養陰鬼一事，你有何話說。”

“敢問大人，誰是妖奴？”

丁靈氣笑了，指著兩個狐女道：

“你當眾人都是瞎子嗎？她們手上有鐐銬的痕跡，還有種下命符的痕跡，不是妖奴又是什么？”

那個員外郎更是站了出來，激動道：

“小人可以作證，這兩人就是我家的妖奴！莫振聲狼子野心，大人要為我那慘死的兒子做主啊！”

莫振聲笑了，摸著下巴道：

“那么敢問奴隸文書在哪里？你當我沒有讀過書嗎？”

員外郎身軀頓時一震，似乎還有些茫然，很快反應了過來，然后便是沉默不語。

還要多謝雪球兒那十日間借來的書籍，其中甚至有基本大乾律，其中就有有關蓄奴令的！

雖然大乾允許蓄奴，將妖物當做坐騎、奴仆的大有人在。

可同樣，妖族當年去國稱族，是隨著妖圣一起臣服于大乾的屬族，是不允許肆意捕抓的。

所以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妖奴，往往都是一些自我化形，而后在各地犯事的雜妖，他們由官方出售，且應該具備完整的抓捕文書、售賣文書！

可天下那里來那么多妖族犯事？那個修士又不想養兩個嬌滴滴的異類玩耍？

于是便有修士為了天大的利益，私下潛入南疆抓捕。

最要命的就是根據大乾律，這種行為就算被發現，也只是罰些靈石，將人送回去而已，可是什么時候送，怎么送，不還是主家說了算？

妖族就算逃走，那么又能跑出多遠？

就算是主家敞開門讓她們走，恐怕也很快就會被其他人抓走，或者暗中被人打殺掉。

南疆路遠，現實無情。

妖奴最后還不是得灰溜溜的回來，就像當日的兩個狐女一樣。

所以買賣雙方自然都是有恃無恐。

千年以來，這已經成為了明面上的事情，大家對此更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誰讓大乾強盛呢？

修士們不過是在享用這應有的盛世而已！

奴隸文書，那都幾百年沒有聽過了？

那真要這樣論，這豐登縣中又有幾家人拿的出來？

那員外冷冷道：

“莫振聲，不要跟我等玩兒文字游戲，有沒有妖奴文書，都不影響她們是之前參與反叛的妖奴事實！”

“錯！是不是妖奴，不是看戴不戴鐐銬，種沒種下命符，她們從前從未殺人，更未犯事，不過是為了滿足一些人的私欲，被從南疆抓來的無辜者！根據大乾律，此等發現，應該送回南疆！”

丁靈心中忍不住笑了。

律法的確如此。

可你還是太天真了。

環視周圍，果然并無一個修士臉上帶著同情，全都因莫振聲的“狡辯”而感到不可思議。

就算她們實質上不是妖奴，可一樣參與了那日的反叛，也是叛徒中的一員。

這世上唯有背叛最不能容忍。

都到了大乾，種下了命符，你們就好好接受自己的命運不行嗎？

這便是奴役者的思維。

他們才不會管來源正不正當，文書齊不齊全。

此乃，占法不占理。

丁靈開始欣賞莫振聲掙扎的丑態了，今日的審判不論輸贏，一個同情妖族，為妖族站臺的修士，簡直是自絕于大乾的修行道。

傳出去之后，必受天下人嗤笑排擠。

“莫縣魁，就算她們不是妖奴，就算沒有殺人，知情不告靜待慘劇發生，一樣逃不脫干系......”

莫振聲無需辯論，只是看向了那山河照遍是個大字。

“我只問，到底觸犯了那條律法？”

卓志吟皺眉不語，周圍眾人冷笑。

莫振聲嘆了口氣。

“罷了，這也是在浪費時間，那就直接一點吧，我要請孽鏡！”

周圍眾人一愣之后，突的全部狂笑起來。

那樣子，簡直就像是再看一個自找死路的蠢貨。

丁靈自己都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意外之喜。

“莫振聲啊莫振聲，你恐怕根本不相信什么叫做孽鏡臺前無好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