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道人的臉上出現了一絲啞然。

因為他怎么也沒想到，巫老會選這個女娃。

在莫振聲身后，還一臉茫然的她，看起來并無任何特殊之處，和莫振聲比起來，絕不是什么好的人選。

那么，為什么呢？

在醉道人和烏鴉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巫老已經站了起來，對白采兒拱手道：

“姑娘，可愿意替我入局，去看一看這科舉九道第一局？”

縣試，是六局科考中最基礎的一局，天下之人，凡年齡合適，且從未參加過科舉的人，都能夠入試。

白采兒當然也可。

在幾人的注視下，她不知道從哪里誕生了一股勇氣，看了一眼莫振聲后，意識到，這恐怕是自己這輩子唯一一個追上他的機緣了。

有機會的話，緊緊抓住就好了。

不然的話，自己以后一定會后悔！

白采兒心頭下定了決心，但還是對莫振聲詢問道：“振聲哥，我該去嗎？”

這丫頭明明都想好了還來問我，真是.......

莫振聲笑道：“還真把自己當孩子？自己做決定就是了！”

而且，白采兒恐怕也沒有拒絕的權利。

另外，莫振聲自己也想湊這個熱鬧。

莫振聲看了一眼囚徒后，拉著白采兒走出茶鋪，當先向著文選司的官員行去，身后薛掌柜和張衡先后跟上。

人群中，有一個身穿大裘，頭帶珠釵的婦人，和他們擦肩而過，走入了那方本該誰也看不見的茶棚。

女人看了一眼醉道人的烏鴉，自顧自的走到一張茶桌前坐下。

“來晚了，妾身那徒弟非吵著要去參加縣試，倒是讓各位久等了。”

“哈哈哈，不晚、不晚，大乾城隍司，三千宗派余孽，六國殘余帝血，還有您這位妖國母妃也來人，小小一茶棚，今日中古再現啊。”

巫老覺得，手中這杯肉茶湯，簡直再應景不過了，此刻對著虛無微微彈指道：

“各位，且看這九道第一局。”

......

莫振聲和白采兒行至文選司官員身邊，在他身后，依稀可見一上百米高的塔型建筑輪廓，純白的塔身在霧氣中像是流動的乳煉一般。

送往鎮是絕沒有這樣的建筑的，沒想到一夜之間，他們就立起如此巨筑！

“來人，過照骨石，凡年齡適合者，接可參加縣試。”

照過骨齡，兩人也沒有領到任何憑記之物，便直接進入了白塔之中。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本足足兩丈高的石書，此刻尚未翻開，在那封面上，寫著四個龍蛇般游走的大字。

“這就是縣試第一道，書道，可見其名者，才能讀書爭魁，若不能者，便無修行資質，自去吧。”

此界，文字皆有力量，若無資質，自然絕不可能讀書。

若是有資質，無需學習，也能看懂其意義。

這是最好的，區別一個人能否修行的辦法。

莫振聲看向了白采兒：“怎么樣，你能看懂書名嗎？”

習藥的少女，眉頭微皺，看不懂那本不可理解的筆劃神秘之物，但是不知為何，身體里似乎有一股熱力生出，匯聚向她的雙眼，讓那文字漸漸通透，她有些艱難的讀出了那個名字。

“大道....真解.....”

莫振聲點了點頭，既然白采兒能夠讀懂，那么就說明巫老沒有看走眼。

也是，他選的人，若是連第一道也走不過去，就太可笑了。

莫振聲和白采兒選了一個方向盤膝坐下。

周圍的人越來越多，不僅有修士，甚至還有大量的百姓進入了屋內，想要試試運氣。

但這白塔卻好像不管有多少人都能容納。

只不過，其中幾乎大半，都沒有資質，看不懂石書的，都會很快被白塔送出去，又回到霧中。

終于，在某個銅鑼聲又響起了后，白塔的大門砰的一聲關閉了。

留下來的人還不少，足足六百多人，其中恐怕有不少是從其他地方趕來的。

突的，石書無風自動，緩緩翻動開來。

“天為乾，地為坤，無形而上者，蓋夫青冥，濁雜而斑駁者，蓋夫幽冥，通天者生，通地者死.......”

“凡修行之士，皆需取氣，儒之意氣，道之靈氣，諸般造化........”

經文翻動，字文滾動。

洋洋灑灑，如聞道音。

何為大道真解？

一個真字，道盡因果。

恍惚間，花鳥蟲魚、風雨雷電，自然造化，皆在眾人面前浮現，又因各自的經歷、資質而變得不同。

莫振聲看到了。

他看到有六個人，在虛無中生長而出，對著天地，張開雙臂。

“儒、道、魔、妖、佛、鬼，這是，六條通仙大道.......”

.......

茶棚中，幾人的視線似乎能穿透白塔阻隔，正饒有興致的看著。

可燕長卿看不到啊！

他的修為不允許。

此刻，他都快哭了。

知道身邊這些人的來頭大，但沒想到來頭大到了這樣！

宗派殘余，六國余孽，妖國來人。

大乾如何終結的中古？

不就是平定六國，蕩滅宗派，壓服妖族，震懾諸神嗎？

只差一個神明，這就齊活了。

嗯？

不，今天好像真有一個神明在場！

燕長卿向黑暗中看去，正好見到老虎山山神藏在茶棚外，那雙黃橙橙的眼睛。

好家伙。

之前的注意力一直被這幾位大人物吸引，他竟然沒有注意到這跟在莫振聲身后，早早就站在茶棚外的老虎。

或許，也是因為它藏得太好？

看了看這似乎不在人界的茶棚，再看看一直談笑風生，并未有所動作的幾人，燕長卿終于意識到，這茶棚的異狀，是山神在搞鬼！

也難怪，在這老虎山上，他能做到的事，恐怕其他人也不一定能做到。

但，他一個受朝廷封赦的山神，跟這些人聚集在一起，想干什么？

這樣一群人所代表的意義，任何一個有常識的修行都會為之驚懼吧？

燕長卿不知道，但他覺得，自己今天恐怕真的是活不下去了。

死志一定，他索性也不再怕了。

放開了背后的刀，深吸了一口氣，燕長卿猛地道：

“山神，一起進來吧！”

這一聲響，讓茶棚內眾人都暫時沒有再去看讀書的眾人，一起看向了燕長卿。

山神不再矗立茶棚外，走了進來。

“小神見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