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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你看哪呢

我的實習還有一周結束,我的干勁也越來越足。

這一次能夠實習的時間不長,只有一個月,所以只夠我在物理治療組學習實踐。

不過沒關系,我還有寒假,還有明年的暑假。

再加上大四一年的實習,我總會全部體驗過的。

我這邊給葛阿姨加練完后,去休息區坐了半小時,就到了那位大哥的治療時間。

遠遠地看見他一步一步走過來,我趕緊起身,帶著他找了一張空床。

他剛坐下準備脫鞋,楊老師便步履匆匆從上一位患者身邊趕了過來。

一坐下,便開始投入工作。

我正專心看著楊老師的動作,大哥突然出聲,“妹子,你男朋友今天沒來找你啊?”

我一抬頭,大哥便一臉八卦地看著我。

連楊老師那一貫波瀾不驚的臉上都出現了一絲好奇。

我愣了愣,口罩后面的臉上漸漸泛紅,我輕輕咳了咳,裝的若無其事,“沒有啊。”

楊老師悄悄嘆了口氣,但還是被我們聽到了。

我以為他又干不動了,沒想到,他問我,“你男朋友多大?”

“比我大一歲,20。”

“周歲嗎?”

我點點頭。

他又嘆了口氣。

這下連大哥都覺出不對勁了。

“咋了老弟?”

“20歲的都有女朋友了,我都30了,還沒有。”

這是楊老師第一次有如此鮮活的想法。

至少是在上班時間,在我面前,第一次。

似乎是怕楊老師沮喪,大哥“害”了一聲,開始安慰。

“你不能這么想老弟,30沒對象咋了,我18就認識我媳婦了,結果30才跟她談戀愛,32才結婚,想當年我追我媳婦的時候,那叫一個……”

我默默地再次聽了一遍大哥的愛情故事。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大哥學生時代怎么給他老婆寫的情書,他們中間又怎么斷了聯系,又是怎么在十年后某一天,奇跡般地與他老婆重逢。

還有他逢年過節怎么去老丈人家里干活留好印象。

紀念日怎么制造驚喜。

他老婆生日他怎么悄悄準備禮物。

聽著聽著,我突然覺得,很有參考意義。

楊老師的表情有點復雜,我看不懂。

落寞?

惆悵?

無奈?

好像還有點…懷戀。

有故事啊。

我硬生生壓下我的好奇心,不再去想。

反正就算我想了,楊老師也不會告訴我。

實習最后一天時,我的心里突然涌現出了濃濃的不舍,整個人都蔫了不少。

楊老師看出來我的不對勁,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問我,“實習要結束了?”

我點點頭,眼睛有點酸。

雖然這一個月很累,雖然楊老師一點也不活潑,但是該教的,他從不吝嗇。

甚至熟悉了以后,他還能開我幾句玩笑。

還有這些患者叔叔,阿姨,大哥,大姐,好幾個才來一周。

可我也還有一周就開學了,我也要整頓整頓的。

“舍不得了?”

我點點頭,眼眶含淚。

楊老師笑得眼睛都彎了不少,“那你別走了,留下來幫我干活吧!”

我:……

一瞬間,我加練時各種心酸的感覺撲面而來。

謝謝,我不想哭了。

我梗著脖子,“我下個假期還會回來的!”

“那還舍不得啥,醫院又不是要倒閉了,你家也不是外地的,想回來還不是隨時就回來?再不行畢了業就來這應聘,正好缺人呢。”

我想了想,說的對。

楊老師無奈地搖了搖頭,繼續手上的動作。

今天是周六,下午老師們就該放假了。

叨擾了這么久,楊老師雖然愛懟我,但是總歸是傾囊相授的。

我想請他吃飯表示感謝。

但是我不好意思開口。

正猶豫著,總在我們鄰床大聲嘮八卦的老師走過來問楊老師,“珩哥,下班一起吃燒烤去啊?”

我揪著衣角的手一僵,有些后悔。

我應該早點說的。

這下老師有約了,我還怎么約他。

我咬著嘴唇,自顧自地懊惱。

下一秒,我聽見楊老師說,“改天吧,今天有事。”

“行。”那位老師沒多說也沒多問,答應下來。

我下意識地松了口氣。

然而那口氣還完全呼出去,我卻發現我高興的太早了。

楊老師說他有事,我不還是約不到他嗎。

眉頭又皺了起來,我又開始糾結。

直到楊老師叫了我第二次,我才回神。

“怎么了老師?”

他沒在意我之前的發愣,問我,“中午有空嗎?”

我有點懵,但還是點了點頭。

不知我哪里戳中了他的笑點,楊老師笑了一下,“問問你男朋友有沒有空,有空的話,中午我請你們吃飯。”

這次我反應特別快,只愣了一秒,就忙回絕,“不行不行,您費心教了我這么久,應該我請您吃飯,怎么能讓您請呢。”

“我都上班這么多年了,讓你一個學生請,這不合適吧?”

“合適,怎么不合適,我高中還辦謝師宴呢…”

“高中是高中,現在是現在,不一樣。”

我剛想問哪不一樣,楊老師擺了擺手,

“行了,別跟我爭了,等你掙錢再說,我還有半小時下班,快問問你男朋友一會有沒有空。”

楊老師的語氣不容拒絕,我也不好再拒絕,便給許星朗發了消息。

不多時,在我樓下工作的他,便回復了我:有空。

我回到楊老師身邊,第一時間將這個信息告訴他。

他抬頭看我,“正好,你倆想想想吃啥,一會咱就去。”

我點點頭,悄悄溜走給我哥打電話,讓他火速去專賣店幫我買了個好一點的籃球送過來,我要送給我實習老師。

既然飯不讓請,送個禮物總可以吧。

楊老師喜歡打籃球,我投其所好。

我哥也喜歡打籃球,讓他挑,出錯概率會小一點。

五十分鐘后,我們三人在一樓碰面,許星朗禮貌地跟老師打了招呼。

楊老師點頭致意,這時,他也看到了我手里的籃球。

我遞過去,微笑著,“老師,給您的禮物,感謝您這段時間的照顧。”

楊老師先是道了謝,隨后看了看那個籃球,眼里逐漸涌現出一點不一樣的情緒。

憑借我這一個月對他的了解,他這個眼神,代表挺喜歡的。

我這才放下了心。

他的視線沒有在籃球上停留太久,便抬頭問我們,“想好吃什么了嗎?”

我說,“吃中餐吧。”

這是我和許星朗商量的結果,這樣能讓老師少破費一點。

楊老師點了點頭,“我知道一家中餐館味道不錯,走吧。”

說著,便招手打車。

我借口自己暈車坐不了后面,搶先坐在了副駕駛,付了車費。

楊老師讓我們倆點菜,我看著價格點了兩個,把菜單遞還回去。

他看完問我們有沒有什么忌口,隨后又加了兩個菜和一些主食。

等上菜的過程中,他開始跟我們嘮家常。

說了兩句話,見我們有些緊張,便勸道:實習都結束了,就別繃著了,我叫楊珩,叫我珩哥就行。

“老弟家也是希城的?”

許星朗笑著回應,“對。”

“在哪上學啊?”

“江陽醫科大,學的口腔,比安安大一屆。”許星朗一口氣說完自己的情況。

楊珩滿意地點點頭,“口腔挺好,比我們康復好太多了。”

“康復也很好,幫助需要的人提升生活質量,是個很偉大的職業。”許星朗一本正經道。

楊珩不禁失笑,“老弟挺會說話。”

許星朗勾起唇,“實話實說。”

“但是待遇不好啊。”楊珩嘆了口氣。

“天天累得要死,掙不了多少錢,我們是把有需要的人的生活質量提升上去了,但是我們呢,腰間盤突出的突出,關節變形的變形。”

說到這,他苦笑著,“年輕的時候掙錢,老了以后,用掙的錢治病。”

“得不償失啊…”

我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么,待遇什么的我暫時不知道,但這一行確實累,我體會過。

一開始,我還信誓旦旦說過,累怎么了,總要有人去做這些吧,不然那些肢體不利還想有所恢復的人怎么辦呢。

不過現在,我也有點懷疑了。

“所以小呂,我不建議你干這個。”

“就算干這行,也別來PT,太累,不適合女孩子。”

突然被cue的我,下意識地開口,“我也覺得…”

回神后,我補充道:“真的太累。”

“所以我想再試試別的,萬一就有適合我的呢。”

楊珩點點頭,“行,試試也行,要是都不適合,趁早改行吧。”

這個話題就聊到這,開始走菜了。

楊老師說的一點都不假,這家菜的味道真的不錯。

吃飽喝足,我們做了最后的道別,各走各的路。

我和許星朗無聲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氣氛有些不對。

良久,他才問我,“你們…很累嗎?”

我點點頭,心情也有點沉重。

當初我是抱著雄心壯志選擇的這行,正如許星朗所說,我也覺得這份工作很偉大。

我想盡我所能,讓那些下不來床的人重新站起來,讓那些抬不起手的人能靠自己吃到想吃的菜,讓那些不能開口說話的人,擁有簡要表達想法的能力。

可是真學了我才明白,這些根本不能兼顧,我注定成為不了我想成為的人。

雖然我人在PT區,但我也多少了解過其他老師的工作日常。

同樣辛苦。

這將近一個月的實踐,我每天只做一兩個小時就累的腰酸背痛,那么每天做十個小時呢?

漸漸的,我也開始懷疑,是不是我把現實想的太美好,是不是我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我的熱忱,我的抱負,真的可以抵擋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辛苦嗎。

等到我花甲之年時,看著一到陰天下雨就會難受的腰和手腕,我真的不會后悔我曾經的選擇嗎?

我不知道。

我其實…

也沒我想象的那么優秀。

我重重地嘆了口氣,認清了現實。

但很快,我便重新燃起了斗志。

這兩個方面不適合我,試試別的方面就好了。

至少現在,我還不后悔。

或許是我臉上還沒來得及做什么表情,許星朗有些擔憂地牽住了我的手。

“怎么了?”

看著他擔心的眼,我突然很想把剛剛消化掉的想法全盤托出,但話到嘴邊,我又不想說了。

我想通了,也就沒必要再讓他感受一遍我的負面情緒。

但我又不想瞞著他。

我動了動唇,垂下眸,輕聲道:“我就是害怕,怕自己選錯了,怕自己后悔當初的選擇。”

其實這次實習,我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我設想過,如果這行并不適合我,那我該怎么辦。

我也很灑脫地勸慰了自己,不行就不行,大不了換一個。

可是真到了這個可能的時候,我還是很難過。

許星朗的眼里閃過一絲心疼,我趕緊笑著開口,“不過沒關系,人的一生會做很多選擇,不可能每一個都那么合心意。”

“我們能做的,就是盡量讓自己少后悔一點。”

“現在不是還有很多機會嗎?怕什么?”

“退一萬步講,就算選錯了又能怎么樣,誰規定一個人只能走一條路的?”

“再說,現在還沒到最糟的時候,我郁悶的太早啦。”

許星朗愣了一秒,隨即松了口氣,伸手摸上我的臉,“說的對,大不了就換一個,只要保持一個好心態,沒有什么困難是克服不了的。”

我咧開嘴笑著,心上殘留的陰霾已然散去。

也就是這時,我感受到了許星朗放在我臉上的手。

我猶豫很久,最后還是過不了自己心底那一關。

我開口道:“商量個事?”

“什么?”許星朗不解。

我脖子后仰些,把臉蛋從他的手中抽出來,“你能不能不要摸我臉,我怕長痘。”

愛長痘的人應該都懂,手上細菌多,經常摸臉是有可能引起長痘的。

雖然許星朗的手看上去很干凈,但我還是想要規避掉這個風險。

我好不容易才不怎么長了,千萬要注意。

許星朗愣了一下,隨即把手拿開。

同時,我又怕我這樣會讓我們之間少了一項親昵舉動。

本著別的情侶有,我們不能沒有的原則,我握著他的手,精準地摸到了下頜線以下,甜甜笑著,“這里可以摸!”

說著,又繼續往下一寸,摸到脖子以及鎖骨,“這里也可以!”

我認真給他科普著除了我的臉以外還有哪里可以摸,沒注意到許星朗的視線下意識地往下幾寸。

當我懵懂地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時,許星朗的耳根突然爆紅,眼里閃過一絲慌亂,擁住了我。

我反應有點慢,但是我會聯想。

我對自己的身體構造很清楚,我猜的出來他看的是哪,再加上他突然爆紅的耳朵……

確認了,我沒猜錯。

我的臉不自覺地泛起了紅暈,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悶著聲明知故問,“你看哪呢?”

“你不是猜到了嗎?”許星朗啞著嗓子。

我沒否認。

下一秒,他在我耳邊問著,“所以呢,那里可以摸嗎?”

我沒想到他問的這么直接。

不過總歸談了快一年了,其實有的界限也可以突破一下的。

作為一名成年女性,我也會好奇,那樣是什么感覺。

但是…

“現在不行…”

我不好意思。

況且這是在大街上…

“好,聽你的。”

我俯在他肩頭,腦子里不自覺地幻想著,如果他真的實施了剛剛那個想法,會怎么樣。

然后下一步呢,是不是就該…

我的臉瞬間紅了個徹底,不敢再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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