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格米像個木偶一樣，對于鐵木蘭的暴跳如雷，他沒有制止，也沒有附和。

“瓦格米，你要是個男人，你也出來說句話。現在欺負咱們的人，都找上門來了，你還沉得住氣。”

鐵木蘭想把炸彈扔給瓦格米，讓他接著她數落楊兮兮的罪惡。

瓦格米還是無動于衷，他再怎么軟弱，也不能像鐵木蘭這樣來個潑婦罵街。

其實鐵木蘭嘮叨的這些事，和人家楊兮兮也沒有直接的關系。就因為她姓楊，就要把臟水全往她身上潑嗎？

瓦格米和楊兮兮是同門師兄妹，雪翁師父曾經最擔心的，就是怕他們為了天樂反目成仇。如今，這樣殘酷的事實就擺在面前。

說來瓦格米也是個受害者，想起當年他和師妹雪靈（楊兮兮）在這云龍洞學藝之時，是多么情深義重，快樂逍遙。

是你鐵木蘭插足進來，才讓現在的瓦格米和楊兮兮近在眼前，卻似隔著千山萬水。

“瓦格米，你到底說不說？你不說我幫你說了。”

鐵木蘭喘了一會兒氣，見瓦格米仍未開口，就有些急了。

迦陵突然在旁邊咳嗽了兩聲，現場的氣氛才流動了起來。

“蘭妹，來者便是客。你別這樣咄咄逼人了。有話咱們進屋慢慢說，這外面天寒地凍的，多冷啊！連小鳥都快感冒了。”

瓦格米終于說話了，可這話讓鐵木蘭聽了更加火冒三丈。

“瓦格米，你心疼他們，是吧！你這是雞給黃鼠狼拜年，想得美！你還想引狼入室，我們被他們害得還不夠慘嗎？”

迦陵見鐵木蘭欺人太甚，就哇哇大叫起來，好像要跟她決斗似的，把鐵木蘭唬了一跳。她狠狠地瞪了迦陵一眼，仍然不肯罷休。

“楊兮兮，你聽著，你們楊家搶走我們的東西，我遲早要一樣不剩全部多回來。你等著瞧吧！

還有瓦格米的賬，也要和你一起算。你欠他的，不只是情，還有一條人命！”

楊兮兮一驚：“我欠瓦格米一條人命，這又從何說起。”

“瓦格米的母親，也就是你的救命恩人，她老人家是被你害死的！”

“大娘，她怎么啦？她是我害死的？”聽到瓦格米的母親出事，楊兮兮的心像被刀割一樣痛。

“那年，你們楊家軍圍攻烏蘭城，把烏蘭城夷為廢墟。我父親被迫逃往巴啦國都。我和我哥鐵木昆不得已只得跟著瓦格米，帶著年邁體弱的大娘，逃往天龍雪山避難。

你可知道，這天龍雪山云龍洞，是一個鳥都飛不到的地方。大娘哪兒經受得了這極寒之風，爬得了這極險之路。結果，她走到半路就不行了。

楊兮兮，你知道嗎？大娘在最后念叨著的，仍然是你。可你那時，卻在哪里？

聽說你靠著你們楊家戰勝我們鐵木家的功勞，被你們東圣國的皇帝認作干女兒，封為長公主，在皇宮里盡享榮華富貴！早把大娘的救命之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如果不是你們楊家想趕盡殺絕，大娘怎么會死，她怎么會死啊！”

鐵木蘭說到這里，恨不得把楊兮兮吃了。

楊兮兮早已泣不成聲，低著頭，和大娘相處的一幕一幕在她腦海里閃過。

“楊兮兮，你也會傷心嗎？現在大娘已經不在了，你哭死了大娘也不會回來了。你等著，這筆賬你遲早是要還的。

還有你這個無恥的瑪索，拋棄我之后，就直奔京都去了，去和你的楊大小姐團聚去了。現在你得到了你想要的，真是圓滿得很！我與楊家有不共戴天之仇。你瑪索如今是楊家的乘龍快婿，自然也是我們鐵木家的仇敵。只要我鐵木蘭活著，我就不會讓你們好過！我要把我失去的讓你們加倍地還回來！”

寧靜而冷冽的雪山之巔，只有鐵木蘭在咆哮，她好像要把這滾燙的仇恨全部潑到楊兮兮身上。

“爹、娘，你們也不管我了，讓我一個人在那兒練！”

這時，洞口走出來一個約莫十歲的小姑娘，手里拿著瓦格米的天塤，朝他們跑了過來。

小姑娘見洞口站著幾個陌生人，有點膽怯地連忙抱住了鐵木蘭的大腿。

“依兒，你怎么來了？聽話，外面冷，快回去。娘和你爹跟這位叔叔阿姨還有些話說，過會兒娘就來陪你。聽話，快回去！”

瓦剌加連忙跑過去，拉住了小姑娘的手，帶著她離開了。

楊兮兮被這小姑娘甜美的聲音吸引，剛才的悲傷和痛苦也消減了一半。

聽完了鐵木蘭咄咄逼人的抗訴，楊兮兮漸漸明白了云音老人開示的深意。

鐵木蘭已經說到無話可說，雪山之巔陷入徹底的沉寂。

楊兮兮太熟悉這種沉寂了，他和瓦格米跟隨雪翁師父在這里學習天樂的兩年，天龍雪山大部分時間都是這個樣子的，萬籟俱寂，靜得有些深不見底。

望著這白茫茫一片的遼闊雪山，想起大娘的點點滴滴。楊兮兮雙膝跪入了雪地之中，極地之冰也沒有她此刻的心涼。

她雙手合十，對著遠處連綿起伏的雪峰，懺悔，祈禱……

她沒想到自己無意中竟然造下了如此多罪孽。比起她積的那些功德要深重多了。老天還如此眷顧她，讓她晉升仙道。她無比慚愧，恨不得鉆入這雪地之中，讓它的白色給自己遮羞。

瑪索見楊兮兮跪下，他也跟著跪了下去，刺骨的寒意迅速漫滿了他的全身。

他不知道楊兮兮在想什么，但他能感覺到鐵木蘭的這一團火有多厲害。

迦陵哀嚎著在云龍洞上空飛旋，它在替楊兮兮鳴不平。

“瓦格米，你個呆子！仇人找上門來，你屁都不敢放一個！是不是還念著舊情，舍不得啦？”

鐵木蘭余氣未消，沖著瓦格米又是一頓臭罵。

“蘭妹，別在這兒耍性子了。咱們回去看看依兒！”

瓦格米過來拉著鐵木蘭往回走。

鐵木蘭執拗了幾下，朝著跪在地上的楊兮兮和瑪索吐了幾口唾沫，被瓦格米強拉著進洞去了。

寒風中的楊兮兮，瑟瑟發抖。她捧起地上的雪，朝自己身上撒了開去。墜落的雪片敲打在身上，像鐵鉛一樣重。

瑪索忍不住號啕大哭，他知道楊兮兮心里苦，卻無能為力。

迦陵停止了飛旋，飛過來站在楊兮兮前面，煽動著它美麗迷人的翅膀。它圓圓的大眼睛里淚光閃爍。楊兮兮上去抱住了它，像似抱住了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