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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懷念過去的生命—短篇五

且思且行

撿起角落里已有些灰塵的筆,才發覺許久未寫點東西了。我是個適合靜謐的人,但現實中我不得不暫時忘記自己是誰去做一些毫無意義的事,我必須忘記自己,才能在荊棘中生存。但忘記的前提是,我必須時刻提醒自己,我還活著。

最近在思考文學的問題。我以為一篇文章或者是一部小說,它能帶給我思考,引發我的想象,帶給我憂傷或快樂,甚至潑我一身涼水,讓我深省人性,社會,這樣的文學作品在我眼中就是有價值的。但如果遇到了文學評論家,他只會用一套公式去計算文章結構,毫無美好可言。這個世界留給我們的疑問還太多,但不幸的是絕大部分人在做文學評論,極少思考,去尋求問題的答案。我被這個無情的現實給嚇倒了,只有遠離人群才能感到一絲安慰。不知道這個世界會不會再被洪水淹沒一次,而我們不會再有方舟了。

站在天上

這是一種無法表述的偉大孤寂而沉重的疑惑感。我的心靈在一瞬間爆滿又掏空,就像宇宙的歷史一樣有很大的一片空虛將我籠罩,我對一切都失去了理性與情感,然而我是如此的清醒,這真是不可思議的一種經歷。就像是南柯一夢,只是我是在有知覺的情況下,站在云端經歷了那絢麗而又灰色的痛苦。

耳邊渦輪發動機的巨大轟鳴聲考驗著我的神經。我坐在巨大的雪茄中受著烈日的烘烤,耷拉的眼皮終于承受不住寂寞,緩緩地和上了。但是,我在黑暗中依舊能清晰地感受到浮云的輪廓,甚至感受到了萬米高空中帶來不存在的窒息感。我很痛苦,不是旅行帶來的不適,而是我感到一個十分沉重的問題在向我撲來,而我卻無力逃避。

人,為什么會活著?首先我想到的是梭維斯特。從《屋頂上的哲學家》這本書中,我找到了一個和我同樣站在屋頂的多愁善感的靈魂。在他的書中,我和他一起思考人世,一起為美好的純真而感激,而有時又在角落里哀嘆世間的黑暗。我可以猜出這個不起眼的小鄉村教師平時落寞寡言,眼神暗淡,在看到上帝的神跡時才會充滿希翼的亮光。我們就在兩個不起眼的世界里,將靈魂重疊到了一起,彼此發出嘆息。我知道,世界上還有許多和我一樣患有抑郁癥的人,而梭維斯特只是其中之一。卡夫卡,海子,老舍可能都曾深切思考過我思考著的問題,不知后來思考通了還是一片混沌,總之他們的結局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但是很可惜,鮮活生命并沒有挽留住過多的真善美,只留給了后人一絲對真善美的愛的啟回。當我飛離地面時,我已經感受到了靈魂的超脫。如此多的微小的可笑的生命在我腳下進行著爾虞我詐,生離死別,沽名釣譽或是鉤心斗角到家破人亡。人們痛快地愛著,快意的恨著,強烈地吞噬著彼此。而愛與欲望相互交織著,引導人們走向不同的道路。太微不足道了,生命如此微小,簡直可以忽略了。我突然覺得生命只是一種載體,而我們所追求的永恒只是一個虛幻的傳說,生命流轉,善惡相抵。你對世界剛有了點頭緒,但另一個極端馬上出來反對,讓你彷徨不已。然而時間終會淹沒一切,到頭來只不過是上帝一場無聊而發的游戲。因為如果細菌有思維的話,一定會有人企圖引發細菌的矛盾,看著它們像人類一樣生活,以此來打發無聊的時光。混沌就混沌吧,至少還能多活幾年。

江湖邊上

葦草飛揚,落日殘缺的無名湖邊上,住著一個年事已高的船夫。船夫住在一間木制的小屋里,房頂蓋滿了綠色的未成熟的葦草,房子的外緣長滿了青苔,坐落于一片枝葉繁茂的竹林中間,的確是巧妙的偽裝。船夫平生殺孽太重,江湖上仇人太多,自己有不愿意將英雄劍法傳于江湖中人,雖然江湖上不乏武德兼備的俠客,但老者終是怕自己的驚世劍法再度引起江湖紛爭,血腥以不是他再愿意看到的了。畢竟能活著是件開心的事。江湖中大多數人屬于無知又執拗而且喜歡將無關的人殺死并對外宣稱殺富濟貧。殺富是真的,但銀子都進了飯館老板或妓院老鴇的腰包里。某種意義上講,江湖是個無聊的地方。老者為了躲避無休止的追殺和習武狂的糾纏,在無名湖畔干著擺渡的行業。

天地相匯,殘江蕭瑟。擺渡船上的老人,看著殘陽漸逝的景象,不禁流下了眼淚。真是造化弄人啊!想自己年輕時雄姿踏遍神州,名號江湖上人皆膽寒,但人至暮年,卻終究敵不過歲月,只像那夕陽一般,剩下的只是遙遠的記憶和日顯衰弱的一把骨頭。想來人生只是一場夢啊,平生的名利富貴,在人將至死的時候,竟產生了如此遙不可及的距離感,只是哀嘆,自己的一生,仿佛白活了。老者徐徐摘下蓑帽,顯出一張歲月的臉龐。從眾多的褶紋中依稀能看出當年劍鬢橫指的英雄氣概來,但娥眉皓齒,終是日后的一堆白骨,活過就足夠了。老者雙手搖著櫓,卻是一幅老態無力,再難執戈上陣的破落相了。“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湖上的水波陣陣飄蕩,卻無力回答老者的疑問。這真是世界開的一個玩笑。人生本來短暫,耗時盡力去掠奪,爭取,用命苦來的,用陰謀騙取的,搶人家財的,勤勞積攢的,到頭來只能眼睜睜看著被別人拿走,除了無能為力的悲傷,剩下的恐怕也只有回憶了吧。老者把船索捆在了木樁上,舉步維艱地向家中走去。竹林里一陣響動,老人終是老了,沒有注意到異常。一支鏢刺中了老人的胸口,老人倒地之前看了一眼夕陽,光輝終是沒入了地平線,只是,人為什么還是沒有醒呢?

流淚的大兵

請不要忘記戰爭!戰爭的恐怖之處在于將恐怖片中的鏡頭搬到現實中來。戰爭是,而且永遠是用鮮血與慘痛生命壘成的沙雕。風摧雨打后,沙雕終會倒塌。但,請不要用人類的生命再去周而復始的重塑它!也許你生活在一個幸福的地方,身邊不乏愛與被愛;也許你已經對周圍一切的平凡和順利感到了厭倦,甚至你可能心靈脆弱,在平靜的港灣中遭受一點風暴,就認為生命沒有了價值。生命是如此的毫無意義,你可能會這樣感慨。因此當你坐在咖啡廳里,一邊享受爵士樂,一邊品嘗美味的咖啡時,你感受不到戰爭的可怕。報道中死亡的人數對你而言只是一堆數字而已,你頂多發出生命是如此脆弱的感嘆,然后就拿起手機發信息了。這不是無情,而是麻木,一種很深的麻木,一種沉重的麻木。因為生命被數字化了,讓你感受不到一丁點的生理恐懼。照片能喚起你的生命。你是否看過戰爭中人死如糞土,你是否見過沒有頭的尸體?你可能回答看過,因為那是恐怖片中經常出現的驚悚鏡頭,但它出現在你的生活中時,你難道不會哀痛?不會驚愕?不會恐懼?不會震撼?不會痛恨戰爭?不要讓苦痛的文化變成麻木的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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