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升降梯
- 野人擄走我之后,談了八次戀愛
- 刻日
- 3680字
- 2025-08-09 19:07:49
程朗只覺得全身的骨頭都像散了架,再也榨不出一絲力氣。
他勉強挪到石室中央一處稍微平整些的地面,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像一灘沉重的爛泥,直直地躺了下去。
冰冷堅硬的地面硌著他的背,但他連皺眉的精力都失去了,只有胸膛劇烈起伏,帶著粗重得像破風箱般的喘息,每一次呼吸都拉扯著干涸的喉嚨和酸痛的胸腔。
視野模糊了好一陣,才勉強聚焦在頭頂。
石室穹頂很高,并非天然形成,而是由巨大的石塊以一種奇特的規律嚴絲合縫地堆砌而成。
那些石塊排列的線條、角度,隨著他視線的緩緩移動,竟隱隱形成了一個復雜而龐大的結構——不是雜亂無章,更像某種精巧設計的樞紐,冰冷、沉寂,透著遠古的威嚴與秘密。
就在這宏偉卻壓抑的石陣穹頂某處,一個極其不起眼的細節抓住了程朗渙散的目光。
那是一個小小的點。
不同于周圍石頭那種統一的灰敗或青黑,它是紅色的。
一種極其暗淡、仿佛干涸許久的血跡般的紅點,深嵌在一條石頭接縫的交錯處,小得幾乎可以被忽略,若非程朗正以一種近乎凝滯的狀態仰望著穹頂,他絕無可能發現它。
它就那樣靜靜鑲嵌在那里,像個被遺忘的標記,又像沉睡機關上的一顆微末塵埃。
程朗的思緒早已陷入混沌,強烈的疲憊如漲潮的海水,一浪高過一浪地沖擊著他僅存的意志。
但不知為何,他的視線卻無法從那小小的紅點上移開。
它成了黑暗中唯一可見的錨點,又仿佛帶著奇異的吸力,疲憊的雙眼開始發澀、模糊,眼皮沉重得像墜上了鉛塊。
就在意識徹底滑入黑暗深淵的那一刻,他的精神似乎還被那抹微弱的紅所牽引。
緊接著,意識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包裹、下沉……
黑暗中,他感覺自己仍在石室,又似乎飄離了身體。
然后,一個人影在模糊的光影里逐漸成形,邁著穩健的步伐,微笑著向他走來。
來人是個身形高大挺拔的男子,穿著一身簡單的獵裝,風格古樸卻利落。
他的面龐方正,線條如刻刀削就般硬朗,眉宇開闊,雙眸明亮如星,嘴角噙著一抹爽朗灑脫的笑意,那笑容帶著一種陽光穿透森林縫隙般的溫暖與自信,瞬間驅散了周遭陰冷的黑暗氛圍。
他背后斜挎著一張造型獨特、線條流暢的弓,深色的弓身泛著溫潤如玉的光澤,顯然是主人常年精心打磨的愛物。
男子并未說話,只是徑直走到程朗面前,笑容更深了些,帶著一種長輩看晚輩闖禍時的、洞悉一切的寬容與有趣。
他的聲音洪亮而清晰,像是林間的風拂過松濤:
“慌里慌張的,最容易把獵物驚跑嘍。”他的目光炯炯有神,穿透了程朗的朦朧意識,“要像一棵樹那樣沉得住氣,想抓住他們?那就別想著追,學著獵物如何嗅風,如何傾聽,如何藏匿,變成它們的影子,才能抓住他們的尾巴。”
程朗在夢里依舊是懵的,巨大的疑惑蓋過了對場景的認知,他沒有心思琢磨獵物的道理,那爽朗的笑容和陌生的話語只讓他感到更深的迷茫和不安。
他幾乎是無意識地,帶著一絲急切和不解問道:
“你,你是誰?”
男子聞言,朗聲笑了起來,那笑聲坦蕩,充滿了力量感,在整個意識空間里回蕩。
他微微昂起頭,眼中閃爍著星辰般的光彩,那笑容里除了一絲頑皮,更添了幾分久居上位、掌控一切的自信與王者氣度。
“我是李晟。”他清晰地說道,每一個字都像烙印般刻入程朗的意識深處,“比你早了許多年來到這個世界。”他頓了一下,看著程朗震驚而茫然的表情,嘴角那抹笑意變得意味深長,充滿了滄桑與力量帶來的絕對權威:
“所以,我是王。”
這句話如同沉鐘,在程朗墜入更深沉的睡夢前,猛地敲響了他的靈魂。
程朗像是被無形的鞭子狠狠抽了一下,猛地從冰冷堅硬的地面上彈坐起來,心臟狂跳得幾乎要沖破胸腔,劇烈地撞擊著骨頭。
夢中那爽朗的笑聲、明亮的眼神,還有那句擲地有聲的“我是王”——李晟!這個名字像烙鐵一樣燙在他的意識里,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真實感,與這陰冷的石室格格不入。
力蓼蜷縮在幾米外的角落里,本就傷痕累累的身體在極度疲憊下顯得更加單薄脆弱,連呼吸都帶著虛弱的輕顫。
程朗卻完全不顧周遭令人窒息的寂靜與力蓼的虛弱狀態,他仰著頭,對著那高得不可及的、布滿機關線條的穹頂,用盡全身力氣嘶吼出來:
“王是不是叫李晟?!”
聲音在封閉的石室里炸開,激起沉悶的回響,震得浮塵簌簌下落。
沒有得到回應,只有回音在撞擊石壁,程朗像著了魔,完全不理會力蓼被驚醒后投來的驚詫目光,兀自一遍又一遍地重復嘶喊,聲音因為急迫和用力而嘶啞變調:
“告訴我!王的名字是不是李晟?!!”
“李晟!是不是他?!!”
力蓼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瘋癲舉動擾得心煩意亂,皺緊了眉頭,用盡力氣煩躁地低喝一聲:“閉嘴!”他頓了頓,喘息著,聲音里充滿了濃重的疲憊和不耐煩:“王!他生來就是王!他沒有名字,也許曾經有過,但那不重要!也沒人記得!更沒人敢提起!他就是王!唯一的王!”
程朗的嘶吼戛然而止。
力蓼的回答像冰水澆在他燃燒的頭頂,卻又奇異地印證了某種他內心深處因夢境而篤信的猜測,他慢慢地、執拗地再次將目光投向穹頂,死死鎖定了那個幾乎與巖石融為一體的、暗淡的紅色小點。
“我想到了!”
程朗的聲音驟然變得低沉、清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力,目光死死釘在那紅點上,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巖石。
“我知道怎么出去了。”
力蓼嗤笑一聲,牽動了傷口,疼得他一陣齜牙咧嘴:
“出去?別瘋了!程朗!這是堅不可摧的囚房!比鋼鐵還硬的‘死獄石’!我們試過了,所有地方!這是絕境!”
他眼中的絕望比身上的傷更深重。
程朗置若罔聞,他的目光不再只盯著紅點,而是瘋狂地掃視著眼前石壁上那些構成“樞紐”圖案的線條和石塊。
“李晟說過,慌里慌張不行,要,要像獵物一樣思考?不,像下棋!像玩……”一道靈光瞬間劈開了絕望的迷霧,讓他眼前豁然開朗——“像玩那個‘星宿鎖’游戲!”一款極其古老和復雜的立體拼圖策略游戲,他曾癡迷許久,破解了所有最難模式!
他猛地起身,無視全身的酸痛,踉蹌著撲到布滿神秘圖案的石壁前。
不再是用眼觀察,而是直接伸出手,顫抖的手指一寸寸撫摸過那些冰冷的刻痕和凸起的石塊。
觸感反饋的信息讓他瞳孔猛地一縮:
其中幾塊看起來是固定圖案一部分的石塊,其邊緣和下方,有極其微小的間隙!而且,摸上去,感覺,可以移動!
“力蓼!快來!”程朗聲音因激動而顫抖,“有些石塊……它們能動!”
力蓼震驚地看著程朗的手在石壁上摸索、嘗試。
一塊嵌在龐大圖案中心、毫不起眼的六邊形石塊,竟然在程朗用盡力氣地橫向推動下,發出了艱澀的“嘎吱”聲,極其輕微地、滾輪般朝側面滾動了一下!雖然只有幾毫米,但足以撼動力蓼的心防!
“你瘋了嗎?”力蓼的聲音發干。
“我沒瘋!”程朗扭頭,眼中有一種力蓼從未見過的、屬于求生本能的銳利火焰,“你想一輩子爛在這里,還是陪我賭一把出去?!幫我!不然就等死!”
那句“等死”像針一樣刺中了力蓼。
他看著程朗眼中燒灼的火焰,那是對自由的極度渴望,是對生命最后的抗爭。
雖然覺得荒謬,但在絕對的絕望面前,哪怕一絲微光也值得追逐。
力蓼咬緊牙關,忍著劇痛,猛地撐起身體,搖搖晃晃走到程朗身邊。
“我要怎么幫你?”
“蹲下!讓我騎在你肩膀上!”
程朗語速飛快,眼神緊緊鎖著石壁高處那些更不易觸及的可疑石塊。
力蓼不再猶豫,靠著石壁半蹲下來,程朗攀上他寬闊但傷痕累累的肩膀。
力蓼憋著一口氣,雙腿顫抖著,拼盡最后的力量,緩緩地、極其困難地將程朗撐了起來。
程朗穩住在高處搖晃的身形,手指終于能夠觸碰到那些他在地面無法觸及的關鍵位置。
他開始觸碰、撥動、嘗試旋轉和滾動那些感覺“活”的石塊,每一次推動都伴隨著石塊內部傳來的沉悶摩擦聲,每一次滾動都可能在解構或者重鑄這個龐大樞紐的圖案。
他低聲呢喃著,像是在與石壁對話,又像是在回憶游戲的思路:
“這塊……應該左滾三圈……不,三圈半……”
“聯動的是那個菱形……必須同步向下壓……”
“紅點下方……紅點是支點!對應這里,這塊要轉九十度角……”
“對了!星宿鎖核心的那個‘懸樞’位!就是這個位置!推!”
時間在寂靜和石塊滾動的艱澀聲中緩慢流逝,程朗的手指因用力過度而擦破了皮,滲出血絲;身下的力蓼汗水如注,肩膀劇痛,雙腿抖得如同狂風中的落葉,卻死死支撐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沉重的粗喘。
程朗小心翼翼地避開最后一塊被標記出來的“鎖定”石片,將它輕輕推向一旁預留的一個微小凹槽。
“應該……成了。”程朗的聲音輕得只有力蓼能聽見,帶著一絲不確定的希冀和塵埃落定的疲憊。
幾乎在話音落下的瞬間。
咔嚓……咔咔咔……
一陣極其輕微,卻又清晰地來自石壁內部的機括咬合聲響起。
緊接著——
轟隆!!!!
整個石室劇烈地搖晃起來!如同遭遇了強烈的地震!碎石和塵土從穹頂和四周簌簌落下!一道巨大的裂痕“咔嚓”一聲在剛才被程朗破解的石壁區域中央撕開!伴隨著令人牙酸的巖石碎裂和位移聲,那整面布滿機關圖案的石壁外層,一大塊崩落下來,帶著大量的塵埃碎屑嘩啦啦堆在地上!
煙塵彌漫中,程朗和力蓼都劇烈咳嗽著,驚恐又期待地看向裂開的位置。
塵埃稍稍散開,顯露出來的,并非通向外界的通道。
那是一個嵌入巖石深處的、約一人多高的方形洞穴,洞穴的深處,一部結構簡潔、但金屬質感十足的簡易電梯裝置,正靜靜地矗立在那里。
它那磨砂銀色的金屬門和旁邊閃爍著淡淡綠光的上下行按鈕面板,在灰塵彌漫的石室中,如同天外來物般閃爍著冰冷而誘人的光芒。
他們破解的,并非直接通向王座或外界的通道,而是通向這座囚牢更深、或許也更接近秘密核心的——升降之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