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望城攻防戰中，曹操的霹靂車給守軍帶來了巨大的殺傷，而守軍的各種突擊反殺的嘗試都以失敗告終。一籌莫展之下，蔡瑁只能相求于來自江陵的座上賓龐統：“不知鳳雛先生可否請江陵再送火雷過來，好幫我軍破了這霹靂車。”

龐統坐于一側軟椅之上，身后還有陳粉在幫著揉背，舒服得兩眼都瞇起來了，看似眼前的困境和他全無關系，實則在內心暗暗思量，該如何恰到好處的拋出底牌，以達到早先與主公商議好的戰略目的——讓南陽成為一灘爛泥潭，既擋住曹軍南下，又可將諸蔡困在此處，為荊州的發展贏得足夠的時間和空間。

這次曹操麾師南下，同時還聯絡了東吳孫權一同出兵，由周瑜率鄱陽水軍攻打效忠孫翊的廬江、廬陵諸郡，這些天在江夏以東江面上已與荊州水軍連番大戰。

周瑜得烏角先生左慈相助，又有江東士族財力支持，制造了大批獨門火器用于水戰。那掌心雷也就罷了，比之江陵大溪城所產還要弱上幾分，但另一種名叫“焱炎火”的火器卻是極為恐怖，由力士擲出后所落處火點滿天星散，帆桅櫓棹觸之皆燃，且遇水不熄。但凡沾到一點，火勢往往越燒越盛，直到整艘戰艦最后都被燒成灰燼。

荊州水軍剛開始不知究竟，應對無方，吃了不小的虧，在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后，才逐漸摸索出用沙土滅火的法門，并用大量蜘蛛雷、震天雷遠程打擊、控制距離，不再給東吳水軍輕易靠近的機會，這才逐漸將江面上局勢重新扳了回來。

只是這樣一來火雷消耗甚多，縱使大溪城雷火工坊如今的生產能力早已超越時代，但仍頗感捉襟見肘。

南邊火雷消耗大，自然就沒有余力供應南陽這邊，不過龐統可不想在諸蔡這露了底細，故而聞蔡瑁所求后只是微微睜眼，搖頭謂道：“曹賊早有準備，伏牛山防備森嚴，縱使攜火雷也未必能破之。”

蔡瑁聞言，叫苦不迭謂道：“那卻如何是好！”

龐統尚未答話，頭領蔡龍卻已看出其尚有未盡之言，遂強笑謂道:“南陽乃荊州屏障，失南陽則荊州危矣，鳳雛先生既然奉少將軍之命前來相助，自是不會坐視不管的。”

蔡瑁聞言，忙拜龐統謂道：“還請先生指點迷津！”

卻見龐統白眼看向蔡龍，摸著沒了手臂的左肩怪笑謂道：“原本確實有辦法，只是近日陰雨連綿，我這半邊身子酸疼的緊，縱使有法子也疼得忘記了。”

龐統丟掉的左臂正是拜蔡龍所賜，這般大仇心中著實難平，這些日子趁著蔡家有求每每掛在嘴上，為的就是讓蔡龍難堪，以求稍減心頭之恨。

蔡瑁聞言，自是大覺尷尬、心中不快，可眼下有求于人，不便出言怪罪，只能強笑著想要打圓場：“這個......蔡頭領當時也是情非得已嘛......改天我來親自擺酒，給鳳雛先生好好陪個不是，您看可行，哈哈哈——”

“哼——干脆請蔡頭領把我這右臂也砍了，還可多換幾頓酒喝，”龐統哂笑一聲嘲諷謂道，而后翻起白眼看天，不予理睬，將蔡瑁晾在一旁。

“這個......”“哈哈哈！鳳雛先生要在下的性命，直說便是，何必為難吾公！”蔡瑁正語結之際，蔡龍卻已主動開口，暢聲大笑后謂道：“在下本就是該死之人，在江陵得少將軍放過，給了我一個繼續上陣殺敵、為主公效忠的機會，已然是感激不盡了。若鳳雛先生要取我這條賤命以抵失臂之痛，現在就可動手！”

說罷拔出佩劍，在眾人的驚呼中擲向龐統。鐵劍劍身直直插入地面數寸，只留劍柄在后者眼前輕輕晃動。

龐統見此，終于收起哂笑神情，面色凝重站起身來，拔起長劍綽在手中，徑直走向蔡龍。

“龐軍師！”蔡瑁見狀，于心不忍，遂搶上前去，謙聲勸慰道：“昔日之事，諸多誤會，如今兩家合作，當以大局為重啊！”

“主公莫要阻攔！”卻聽蔡龍朗聲謂道：“若能以在下這條賤命換得鳳雛先生破敵之策，那才是真正對大局有用！”

“這......這......”蔡瑁聞言，明顯已被打動，雖不愿坐視愛將被殺，腳下早已悄然慢了半分。

此時龐統已綽劍來到蔡龍面前，作勢要刺，卻見后者敞開衣襟，赤裸胸膛，雙目直視劍尖，半分畏懼神色也無。

龐統環視顧盼，見蔡瑁所部蔡中、蔡和等一班重臣皆緘默不語，從旁看戲，對于他們來說，蔡龍乃是一介家奴而已，豬狗般的存在，平時得蔡瑁重用，心中已然不爽，每每頗有微詞，此時能借龐統之手除之，何樂而不為？

卻不料就眼看劍尖就要刺入蔡龍胸膛之時，龐統突然怪笑一聲，手中鐵劍“哐噹”掉落在地，而后轉身回座，邊走邊冷冷說道：“你的命先留著，破曹之時還有大用，屆時我再取之不遲！”

“在下隨時恭候！”蔡龍默默拾起鐵劍，正色謂道。

蔡瑁見愛將得保，自然是欣喜不已，倒是蔡和、蔡中暗叫可惜，卻也不便明說。

事已至此，龐統也不在藏著掖著了，然開篇名義之詞，便讓諸蔡大吃一驚，昭信校尉蔡中更是高聲叫了起來：“什么？放棄博望，退守唐河以西？萬萬不行！那樣豈不是把半個南陽郡拱手讓人？”

原來蔡中這幾個月趁著地賤，在唐河東岸低價買入了不少莊院，如若丟了博望，這些地方自然會落入曹操之手，對他個人來說可是筆不小的損失。

龐統知道蔡中愛財如命，故而懶得和他白費口舌，直接繼續說自己的方案：“此乃以退為進之策：退往唐河西岸，一則可離開伏牛山霹靂車的攻擊范圍；二來能發揮水面優勢，以戰艦阻止曹軍，如果曹賊敢強行渡河，想必都督手下的精銳水軍定然能給這些北地旱鴨子一個深刻的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