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辰逸剛剛背對著君辰灝并未注意到兩人的神情,見君辰灝將走出去將門關(guān)上,他這才恭敬的望向洛韻秋,問:“岳父,有何吩咐?”
洛韻秋不看他,只是淡淡的說道:“歌兒準備放棄王妃的身份遠離京都,你可知道?”
“什么?”,君辰逸大驚失色,只覺得胸口再次傳來錐心之痛,他頭重腳輕的扶住了書桌才沒有讓自己倒下去
洛韻秋并未扶他,只是靜靜的觀察著他,繼續(xù)說:“你應(yīng)該明白她的意思了吧?她已經(jīng)放棄了你,我現(xiàn)在想知道你的答案”
君辰逸的眸子里溢滿了哀傷,他苦笑道:“我知道我最近最總是躲著她,甚至故意冷落她讓她傷心了,她那么驕傲的一個人怎么人受得了自己丈夫的冷落····”
一聲抑制不住的長嘆,君辰逸蒼白的臉上再無半點血色,他苦笑道:“本來我想等一切塵埃落定便去將她接回來,即便她惱我、怨我,我也不會在放她離開我身邊半步,我知道她不喜歡這里,那我便帶她離開,可是···也罷,就如她所愿吧,還請岳父不要將我的情況告訴她···”
觸及君辰逸眸子里眼藏不住的哀傷,即便是看淡了生死的洛韻秋都不忍心的避開了他的目光,他突然起身,右手的食指猶如閃電一般向君辰逸襲來,沉寂在哀傷中的君辰逸察覺到時,人已經(jīng)被點了穴動彈不得,他震驚不已的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洛韻秋,在看到洛韻秋掩飾不住的得意笑容后,他才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洛韻秋是故意說這些話轉(zhuǎn)移自己的注意力
君辰逸震驚的看著自己的岳父,眼神中滿是慌亂,他想開口詢問卻發(fā)現(xiàn)自己連聲音都無法發(fā)出,心中更加的慌亂,他驚慌失色的沖著洛韻秋用眼神示意他解開自己的穴道,當心中那個念頭涌上的時候,冷汗瞬間打濕了他的衣衫,他在心中一千次、一萬次的吶喊著:不,不要啊
洛韻秋對于君辰逸的眼神視若不見一般,他淡然一笑,說:“我來之前曾經(jīng)和歌兒長談了一次,說實話,歌兒從小到大我都是扮演著一個嚴父的角色,從未夸過她,甚至都很少給她好臉色,別說歌兒自己,就是她母親都不止一次的抱怨過我對她過于嚴苛,我自己的女兒是怎樣的品行我豈會不知?只不過啊···”
洛韻秋長嘆了一聲,才又說道:“歌兒小澄兒十歲,小的時候就很是可愛、特別討人喜歡,天工閣的那些長輩、師兄們都很疼她、寵她,可以說歌兒是在她母親、兄長及天工閣眾人庇護下長大的,不經(jīng)風雨、未受磨難也就讓她看不到人世間的險惡,所有人都想要保護著她的這份純善,不想讓她看到美好背后的邪惡,唯獨我,逼著她學(xué)醫(yī)、習(xí)武,每年帶她出去游歷,逼著她看天工閣以外的人間冷暖,生死離別···,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很殘忍?”
君辰逸不能開口,只能艱難的眨了眨眼睛,他自然明白岳父的良苦用心,因為他曾經(jīng)也是那些想要保護歌兒純善的說有人中的一員,他也曾想憑一己之力將這世間所有的紛亂、丑陋擋住,然而事實證明,他錯了,他不但沒有留住心愛之人的燦爛的笑容,甚至連將她安然無恙的留在身邊都做不到,時至今日,他才明白洛韻秋才是最清醒、理智且愛的更深沉的父親
洛韻秋繼續(xù)說道:“還好,歌兒雖然一直在母親及兄長和其他長輩的寵溺中長大,卻有一顆悲憫、純善的心,即便頑劣卻從不胡鬧,她和橙兒一樣都是我的驕傲,我很慶幸此生可以有這么兩個乖巧、聽話又明事理的孩子···”
提起自己早逝的兒子,洛韻秋的眼中蒙上了一層水霧,黯然神傷的沉默了片刻,才開口繼續(xù)說道:“說完歌兒,我再和你說說你父皇吧”
君辰逸一怔,他不安的看著洛韻秋,記憶中的岳父是個不茍言笑甚至是少言寡語的人,今日為何要和他說這么多,難道···
洛韻秋也不看他,自顧說道:“你一直對你父皇心存芥蒂,總覺得他對你們兄弟四人過于殘忍,上次我也和你說過他的無奈,今日我便不再多為他辯解,但是我想告訴你的是,身為一個帝王,你的父皇首先是一個國家的主宰其次才能是一個丈夫、一個父親,他此生最愛唯你的母親,對于他的孩子,他更是個個視若珍寶,尤其是你,你以為你的師傅為何會在你最需要的時候出現(xiàn)?真的是你的機緣?齊傲天和我一樣都是你父皇的結(jié)拜兄弟,他之所以會出現(xiàn)在京都完全是你父皇的安排,而你中毒受傷的消息傳回京都的時候,若不是我及時趕去制止,你父皇早已經(jīng)御駕親征趕往西境了,所有人都以為皇上賜婚是為了讓尼穩(wěn)定天工閣的人心,卻沒人知道蝕骨之毒只有天工閣可以解,他的每一步都在為你謀劃,這五年更是步步為營的為你鋪好道路,時至今日,你還沒有看清他的良苦用心嗎?”
君辰逸臉上的冰霜漸漸褪去,他故意忽略甚至可以說是無視的父愛里,他的父皇竟然為他做了這么多,曾經(jīng)的怨恨、不滿甚至是仇視,在這一刻土崩瓦解,君辰逸心中一片苦澀,突然就發(fā)現(xiàn)自己迷失了方向
洛韻秋心有不忍的看著他,終究還是硬著心腸說道:“如今你父皇、確切的說我們這些長輩都已經(jīng)到了風燭殘年的年紀,即便我們也不愿意承認自己老了也不得不承認,未來是屬于你們這些年輕人的,孩子,那些你逃不開的責任終究還是需要你擔起來的”
君辰逸神情復(fù)雜的看著洛韻秋,身在帝王家,他需要擔起的責任他從未有過片刻想要去推卸,而且很長的一段時光里,他活下去的動力也唯有這份責任,只是不知從何時開始他以為的責任與父皇與岳父所希望的責任不再一樣,這是他從未想過,也不愿意接受的
可是今日看洛韻秋帶著悲鳴的神情,君辰逸隱約覺得自己似乎真的沒有機會逃開自己的宿命,若真是這樣,無論他的生命還剩下多久都將注定無法與自己心愛的女孩在一起,一想到從此真的失去了她,君辰逸就覺得胸口猶如被人撕裂般的疼
洛韻秋看了看天色已經(jīng)大亮,似乎自己已經(jīng)浪費了太多的時間,他再次開口,“我這一生所做所選都不曾有過后悔,可是我心中有愧,對于家人的愧疚即便我從不肯去面對卻一刻都無法減少,橙兒的離開讓他母親一夜之間蒼老了十歲,更讓新婚的妻子失去了丈夫,讓軒兒成了一個連父親面都沒有見過的遺腹子···可是,他們沒有任何人怪過我,即便后來我又再次為了自己的責任將歌兒送入皇城,我的妻子也只是默默流淚卻從未說一個不字,所以,今天我想求你一件事”
君辰逸再次眨了眨眼睛,那表情似乎在告訴洛韻秋他一定會竭盡所能完成洛韻秋要他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