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國南部,阿拉貢紅土高原與安塔露琪亞平原的交界處,赫尼爾河圍繞高原從北向南流過,切割出深深的峽谷和懸崖,就在這懸崖峭壁的山腰上,八百年前大馬士革強大的武瑪王朝建立了第一個海外王國宮殿阿爾罕布拉宮。十里之外便看得見一座氣勢恢宏的紅色宮殿盤踞于內華達山上。精美絕倫的衣教建筑藝術和氣派奢華的宮殿裝飾如今只是供游人參觀和憑吊懷念之地。
但這座被歷史遺棄的皇宮仍然蘊藏著巨大的歷史能量,一代一代傳承下來的“遺老遺少”還在精心的維護著這座舉世無雙的王室都城,大到滲透進勝利者的王庭的家族成員,小到負責管理宮殿維護的官員和學者,武瑪王朝的精神和香火不能斷續。
歷史上,阿爾罕布拉宮有三個主要的宮門,除了大門是作為外交禮儀接待貴賓和凱旋軍隊之外,另外兩個隱蔽在懸崖峭壁上,騎馬者必須下馬步行攀援而上。時過境遷,這兩個門已經封閉不用,也不讓維修管理人員,更不讓參觀者進入,他們成了最底層的清潔衛生人員的駐地。
北邊的門洞已經改造成舒適居住的房間,Alejandro 已經在這里居住十年了,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阿爾罕布拉的一草一木。等到熙熙攘攘游客離去,宮殿關門謝客,Alejandro 倒了滿滿一杯魔獸(MSO)咖啡,一屁股坐到他的按摩椅上,腦子有點昏沉。他需要運動,就是動,但不能激烈的那種,不能打網球,也不能打高爾夫,因為他的背不行,他需要做的就是連續性的動作,所以在阿爾罕布拉宮到處轉悠,負責清潔,查點設施等等最適合他。
他認為自己是一個有正義感,有理性的,有同情心的人,不是外人心目中的冷血無情,甚至魔鬼一樣的人。他有過溫暖的少年和年輕時代,甚至在十年前他還是對生活充滿樂觀,相信美好的人。
很小的時候他的父母親就給他和他妹妹看過家譜Family Tree,他們這個Jaume家族倒回八百年前,是武瑪王朝騎士與西哥特貴族結合的后代。在歷史上,西哥特人在羅馬人以后最早定居并統治伊比利亞平原。后來的克里斯蒂安教阿拉貢與卡斯蒂利亞都稱自己是西哥特人的后代,這是彌天大謊。也許北邊來的這些入侵者與西哥特人有交集,但他們的家譜寫的很明確,就是清清楚楚的武瑪王朝時代的莫爾人與西哥特人的混血。不管經歷過多少代,中間有數不清的混亂,他們這一支保留了血統的純正。唯一的聯姻家族史格力馬蒂(Grimaldi), 最早的西哥特皇家的武將,跟隨西哥特從蠻族的歐羅大陸北邊打到南邊,搗毀了強大的古羅馬,占領了高盧,勢如破竹進入伊比利亞。莫爾人只是由于武瑪王朝的內部的爭斗,才越過直布羅陀海峽從南邊侵入伊比利亞半島。
西哥特人的宗教并不是那么傳統和固定,經歷過從無教到有教,從多神教到一神教的歷史,因為沒有人會虔誠的相信任何神在自己都沒有人信奉的時候會救得了自己?事實上他們敗給了莫爾人就是證明。但是他Alejandro身上流的是西哥特人和莫爾人的血。在格拉納達這個安靜,神秘,有點與世隔絕的古城,Jaume人占據了大半片領土,哪怕是鐵血國王法蘭克人飛利浦,“英雄”阿方索,怪人卡洛斯,還是圣殿騎士,都沒有讓Jaume家離開這片土地。家族的商業帝國隨著資本殖民發達,膨脹,隔離了幾個世紀的歷史由于世界的現代化又開始重新融和起來。
但兩次事件改變了他的一生。
第一次事件。二十年前,春暖花開的一天,他帶著妹妹和父母親像往年一樣去姆卡參加朝拜,這是衣教人一生必須完成一次的神圣之旅。紅海之北八十公里,群山圍繞著一座雄居于三百米高地上的都城-姆卡。從天空俯瞰,可以看到一個凸字形的地標,這就是世界衣教人的無上圣神之地-禁寺。禁寺包圍一座神圣的黑色盒子-天房。對于Alejandro,衣教人朝拜的五項條件他是完美的:成年,健康,神清,無債,無牽掛。這是他一生中最喜慶,最歡樂,也是最開眼界的旅行。他也許是第一次在這個星球上認識到還有如此龐大的教眾,說著共同的語言,遵守共同的信仰,期盼共同的明天.....
受戒,洗凈,瞻禮后,他摻著父母親,隨著洪水一般的人流進入禁寺的中央廣場,看見廣場的中央矗立的一座黑色四方型房子,那是一個蘊藏無窮力量的地方。陽光下白光閃耀的身披白布的十幾萬同胞圍繞這所黑色房子,逆時針方向轉,快步三圈,慢步四圈。從天空俯瞰這是一個震撼的畫面,一個巨大的人群的漩渦,十幾萬朝拜人群在同一時間、圍繞同一個物件,向同一方向、用同一節奏、高呼同一聲音、邁著同一步伐行進!這是一曲雄渾的旋律,一首高昂的戰歌,它的共振可以泣鬼魂,徹五洲,憾天地!這是信仰的力量,忠誠的結晶,是戰無不勝的力量源泉!那一時刻Alejandro 真的似乎忘記了自己,忘記了他還居住在海的那一邊,忘記了他慣常生活的圈子里的朋友還說著不同的語言,走的不是同一個方向,喊的不是同一種聲音,期望的不是同一個明天。
但是,似乎是他的神不讓他忘記,這時突然間人群的外圍開始騷動,然后是噪雜的喊叫聲,撕心裂肺的哭泣聲,他心里祈禱著,這是神的考驗,他必須堅持,他使勁拽住年老的父母親往前走,但是走不動,卡在當地,剛才的一股洪流現在成了一潭死水,只有喊叫聲....沒有給Alejandro喘氣的機會,一陣大西洋漲潮似的人潮向他和父母親的方向推來,排山倒海之勢,沒有人頂得住,Alejandro 拼命想把父母親撐住,但是無望,只聽得兩位老人一聲喊叫倒下去,跟他一起,還有前面一大片幾萬人全部倒下,被踩踏,哭喊聲,尖叫聲.....
等到他醒來,他的父親母親都不省人事,不幸中的萬幸,他的妹妹因為當天生病沒有加入,否則十有八九跟他父母親一樣的厄運!
后來從媒體報道中他得知了誰是這次踩踏事件的始作俑者。從此他與那一伙人勢不兩立。
第二次事件。他的家族由于幾百年的歷史聯系,兩個世紀以來,很多代人維護著緊密的中東石油生意。本來他和家庭是接受歐羅大陸與西班國教育長大的,在接受衣教的同時也耳濡目染了克里斯的安教的影響。雖然在家庭中保留了完整的衣教習慣,但同時尊重克利斯的安傳統,有如八世紀的安達路其亞時代。他們與中東的生意建立在和平與平等的基礎上。但是這個世界就是如此,有時候歷史很容易被忘記,潮流的變化遠遠比想象的還快,而有些歷史的裂痕與齟齬多少世紀也難以縫合。中東這個地方就是富得流油卻又是水深火熱之地。衣教人自己之間的門派爭斗因為資源財富而放大,不同超級大國的利益代理人又成為大國爭雄的犧牲者。伊洛可與卡維特這兩個富裕的衣教國就是如此。同為衣教國家卻因為資源財富分配而生恨,又因為各自代理的大國之間的利益沖突導致水火不容。
十年前的夏末,本就炙熱的中東薩哈勒沙漠突然沙暴連天,席卷了整個伊洛可,幾千架次飛機在空中像烏云遮蓋了天空,上千枚導彈,火箭彈,幾千輛坦克橫掃這個國家的土地,摧毀了城市,村莊,無數無辜的人死去,流離失所.....三十多萬人的遠征軍隊對付五十多萬人的本地士兵本來勝負可想而知,但是多國聯盟部隊的現代化武器,制空權,電子化信息使衣洛可人陷入被動,繼而潰敗。而這個都起因于一個謊言,根本不存在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Alejandro的妹妹,年輕漂亮的她,懷著做記者的夢,在她的大學實習生的采訪任務中失去了寶貴的生命。為了搶救他的妹妹,他的背也被炮彈擊中,至今造成他的駝背,骨胳受損,萎縮,往日的風光一去不復返了。他從此看清了“人權衛士”的真面目。有些人被說得面目可憎那是因為你沒有看清楚他,有的人面目善良也是因為他偽裝得很深,一但撕破臉皮,他的猙獰面目就立馬原形畢露。
他從此決定做一些事情,他自認為正確的事情,如果這個世界沒有人挺起胸來,很多事情會慣性似的變壞,如果有一個傷疤不去治愈,它會腐爛下去。他只是想揭露事實,尋找真相,還原早已經被抹黑了的現實,糾正被歪曲的本相,讓社會脫離偏見....但是他有自己的原則,任何行動必需有嚴格的針對性,不傷害無辜。
Spitze Club是一個有幾百年歷史淵源,經過很多次脫胎換骨的由他的家族領導的私人聯誼會,傳到他的手里,財富已經龐大到誰也無法準確計算,影響之廣泛沒人能夠估量,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緊緊把握其核心成員,具有同樣核心價值觀的長老,通過長老影響他們的后代,把傳統價值觀和歷史紐帶維系下去。社會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是他越來越發現世人對衣教的偏見越來越嚴格,如果以前Spitze Club著重于商業增值,以及為此目的而建立的社會聯系,現在他需要利用Spitze Club,尋找和支持那些親臨現場人向社會公開自己的親身經歷,借此消除世人的偏見,還衣教人的本真面目。
阿爾罕布拉宮的西南角有一個不太起眼的建筑,它是阿爾罕布拉宮一個極其重要的組成部分,據說早年是衣教婦女向家族女性長老傾訴自己丈夫欺凌虐待自己的場所,聽故事的都是皇室家族有地位有權勢,能夠對后輩男子施加影響的婦女長輩。雖然女人在家庭里不能反抗和違背丈夫的意志和行動,但是她們有傾訴的權力,這和克里斯蒂安教的“懺悔”正好相反,卻與現代管理制度中的匿名舉報機制,“吹哨”制度何其相似!它也不同于C國歷史上曾經大行其道的“秘密警察”東廠西廠建制,因為即或是長輩,女性在衣教里永遠沒有主導權,只有“咨詢權”。當然, Alejandro 不是想聽女性傾訴者的家庭瑣事,而是要知道在那些被某些大國“保護”的國家和地區,他們的“人權”是怎樣被“保護”和“尊重的”。通過一個一個真實的讓人心酸的故事,Alejandro 才發現,原來他和家族的生意其實很多是披著合法的美好動聽的外衣而實質上是對這些人的“剝削”得來的。
故事聽到了,他的故事也傳開了,于是有心思的人找上了他。又是幸酸的故事,兒童,老弱病殘的婦女,這些是真實的,無可辯駁的。每次聽到這些故事都聯想到他活潑可愛,純潔無瑕的妹妹,他的父母親的遭遇,Alejandro 產生了強烈的同情心。但是他知道那些組織“講故事”的背后推手名聲不好,已經被多個國家和國際組織嚴密監控,一旦涉入其中將會是引火燒身。他堅持自己的信念,做自己認為應該做的事,但是他仍然有自己的底線,不會跨過自己給自己設立的紅線。
但讓他感到意外的是,他的Spitze Club里有比他激進得多的人,他自己的想法很快得到贊同,而那些人提出的做法已經遠遠超出他的想象。但他不會讓他們越界,盡管“事故”有時也是難免的。
他有廣泛的朋友,有冠冕堂皇的,有藏而不露的,有正道上的,也有黑道上的。
羅斯人就是他緊密的“朋友”之一。很多年來羅斯人已經通過歐羅巴鉆石交易中心和鉆石銀行在市場上銷售人工鉆石,羅斯鋯石,莫桑石,走私,偷稅漏稅,也時有發生。幾年前,歐羅巴國際銀行已經退出ADB,創始家族Bernstein 也由于其特拉維夫及阿美利堅利益集團的影響,慢慢將控股權讓給早年移民歐羅巴的C國人老A。多年來,Spitze與老A的“恒富集團”生意持續擴大,他的兒子利用老A和ADB銀行給羅斯人,走私集團提供方便,為非洲來源不明的鉆石提供進入西方世界的通道,從中獲取的利潤正好滿足了他的賭博和毒品生活。Alejandro也發現到那里也找不到比這個更好的渠道。于是他悄悄地在他的生意模式里加進了一個沒人注意的元素:Vintage古董珠寶。只不過他遠遠沒有想到,他精心設計的古董珠寶網絡會被人利用,在后來制造出驚天動地的事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