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平侯,等走通這曲徑,便也就到據說歐冶子鑄劍淬劍之處了!”朱高煦用馬鞭指著前面綠蔭道口的光亮。
曲徑通幽處,劍池草木深。
福建之地,比起朱高煦、張信兩人呆過的北平來說,草木之繁盛真就不可同日而語。
隆平侯張信最近陪伴朱高煦去了福州多處名勝,但若論起興趣來,今日歐冶子劍池可算是最合他心意之所。
湛盧、純鈞、勝邪、魚腸、巨闕,這些年代久遠的名劍哪個不讓后世之人向往?在傳統觀念中,自古便就是寶劍佩英雄,紅粉贈佳人。
只是隨著敞開的亮光在張信面前逐漸清晰,他卻難掩失落的問道:“殿下,這就是當年歐冶子的鑄劍池?”
張信面前是數里見方的池塘,池塘之上滿是荷葉遮天蔽日,但哪有常青的荷花。殘荷東一片,西一片,就像是美人臉上的斑點。
或許對武人來說,這種美根本無法欣賞。
而在池塘邊,有一座亭臺,可供人向池中走走。
“殿下,我們走錯了吧?”張信還抱著一絲僥幸,補充道:“我看這里沒有一點兒肅殺之氣,倒像是文人墨客常聚之所?!?
“隆平侯,并未走錯。雖然孤也是第一次來,但你看這亭,據說便是宋代程師孟所留,你看那石刻,還有人家的功績呢。”朱高煦走走停停,上下打量。
劍池懷古,兩人各懷心思,一聲馬嘶,讓兩人齊齊回頭。
“鄭副使,何事慌慌張張?”
“殿下,可否移步?”鄭和也向隆平侯稍一拱手,看向朱高煦。
“都不是外人,當年要不是隆平侯,咱可早就成了建文的刀下之鬼。”朱高煦的話讓張信臉色變了變,但又挺了挺脊背,接受了這個說法。
的確,張信當年就是被建文派去捉拿朱棣的,只是他把寶壓在了朱棣身上,搖身一變成了從龍功臣。
“殿下,無頭尸案有進展了!只是此案可能牽扯西洋之國……”
“西洋之國?何處?”
“人犯還在捉拿,下官也是根據線索推斷,不敢斷言?!?
“得,有意思,隆平侯可有興趣與咱一同效仿那包龍圖之舉,還人清白?”
“殿下,我這還得去福州都司,一省軍備還是去都司好查一些?!睆埿抛罱恢旄哽銕е紊酵嫠?,已經被耗光了耐心。
他身負皇命,可真不敢再耽擱了,再來,他已斷定,漢王還是那個漢王,只是可能太子位之爭后,這位的心思放在了新奇之物上,由他去吧。
“隆平侯,孤知你身負皇命,那本王就先走一步!”
冶山,更多人稱呼其為湛盧山,朱高煦與鄭和剛剛策馬于驛道之上,朱高煦就忍不住開口問道:“無頭尸案一事是真的?”
“是真的,殿下讓我跟進此事,下官倒也不敢懈怠。只是今日之事并未與此案相關,那邊進展緩慢。下官來此是王副使那邊也來信兒了,一切準備就緒。”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咱可真沒看錯人!”
“殿下,鄭和還有一事!”
“說!”
“鄭和愿請這下西洋首戰!取雞籠倭寇吉田康三首級獻于殿下!”
“鄭和,你都說是下西洋首戰了,你覺得咱還會讓給你?再者說,殺倭寇這樣的事兒,咱覺得除了咱之外,還真沒有一個人合適!”
“殿下……”
“鄭副使,等咱走了,寶船艦隊諸事你與王景宏商量著來,如有分歧,以你的意見為主!咱會把漢王腰牌給你。”
鄭和一勒韁繩,遠遠落在朱高煦身后,導致朱高煦也勒了一把韁繩,揮著馬鞭喊道:“走??!發什么呆呢?”
“殿下,為何不是王副使?”鄭和策馬趕到朱高煦身邊,顯然他也早就發現漢王與王景宏關系莫逆。
“你管咱?”朱高煦朝著馬屁股,就是一鞭子,直直朝著十洋街天策衛大營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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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小琉球海峽
海面之上,一盞盞人高的燈籠閃爍著燭光,燈籠以不同的顏色號令船隊。
朱高煦戎裝在身,一手扶刀,一手壓著寶船欄桿,遠眺起伏的黑影,心中更是一陣感慨:
小琉球啊小琉球,你可知道你在后世幾乎成了國人的一塊心病,但在如今,你卻無人認領!那就讓我朱高煦來吧!
“殿下,登島嗎?”萬恒志走上前來,朝著朱高煦問道。
“等等吧,再有三刻,天也該亮了!咱這次兩倍于敵,并不需要冒險登島,徒增人員損失。傳令下去,戰船隱于此處,咱親自去把倭寇引出來!”
朱高煦指著簡易海圖上的一塊凸起的地方說道,在后世,這里有著一張臺灣旅游的名片,女王頭。
萬恒志一聽,卻是立即單膝跪下:“殿下之命,卑下不敢有所異議。但請殿下先斬我,再以孤身犯險!”
“萬恒志,你長膽子了是吧?”朱高煦提起腰間刀鞘,直接打飛萬恒志雙手托舉的長刀。
“請殿下先斬萬恒志!”他又起身三兩步撿起長刀,跪在朱高煦身前。
“沒完了?信咱不敢殺你?”朱高煦的目光漸漸冰冷了下來。
“卑下聞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騎衡,圣主不乘危而徼幸。今殿下深得上恩,領下西洋諸事,如有絲危,殿下當置今上于何?船隊于何?殿下宏圖于何?”
“你要學那袁盎?但孤可不是劉恒,你篤定孤不敢殺你?敢不遵孤令?”
“卑下這條命是殿下救的,卑下的榮華是殿下給的,請殿下留萬恒志一命,看吾將這倭寇殺個片甲不留!等吾歸來,請殿下隨意處置!”
“萬恒志,你知孤不是冒險之人,肯定有著萬全準備才敢誘敵。你……”朱高煦看著還跪在他面前的將軍。
“罷了,要是誘敵失敗,自己去投海吧!”朱高煦一轉身,朝著寶船上小艇的方向走去。
“謝殿下成全!”萬恒志低著頭,努力將長刀舉過頭頂嘶吼。
“陳澤林伯侄留在寶船之上,若有異動,殺了祭旗!”遠遠的,朱高煦不容置疑的話,讓看了半天戲的陳澤林伯侄腦袋均縮了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