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了這場法事,爺爺的身體也變得沒以前好了。
在后來的很多個夜晚,我總能聽見他劇烈的咳嗽聲,一咳嗽就是一整晚。
這讓我有些擔心,為了能讓他的身體盡快好起來,我便帶著爺爺四處求醫。
然而去了很多家醫院,醫生都檢查不出來病因。可我卻不肯放棄,繼續輾轉很多家醫院,非要查個水落石出。
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會有多大。
即使我將大半個縣城里的所有醫院都跑遍,得到的結果都是一樣。
爺爺躺在床上,他不愿意再出去受折騰。
把我叫到他的床邊,握著我的手,有氣無力的看著我,他虛弱的想要起身,卻顯的艱難。
我連忙給他墊了一個枕頭。讓他靠在床頭,這才讓他舒服一點。
爺爺氣息不穩,摸著我的頭說:“絕塵,我的時日不多,這個并不是身體上的病痛,而是做了缺德事,遭了報應,醫院里面當然是查不出來病因的,你知道爺爺這個叫做什么嗎?”
我看著爺爺日漸消瘦的臉龐,還有那頭爛糟糟的白發,還有花白的胡須,心里面不是個滋味。
看著他的笑容,我卻怎么也笑不起來,淚水在眼眶里打轉。
我眼含淚水,看著爺爺的臉,搖了搖頭安慰他說:“爺爺,你一定能夠好起來的,等你感覺舒服一點了,我再帶你去大一點的醫院里面看看!”
爺爺摸著我的腦袋,慈祥的看著我,臉上依然保持著微容:“傻孩子,不用去看了,再大的醫院也診不好了,我這個叫五弊三缺。干我們這一行的,做的是死人生意,吃的是死人飯,注定了會孤苦一生。此乃天意,怎能違背呢?”
我問爺爺什么是五弊三缺?
爺爺只是淡淡的回答我說:“干我們這一行的,要么無兒無女,要么孤苦無依,即使有了親人,生出的后代,不是聾子,就是啞巴,總之是沒有什么福報。”
聽到這樣的解釋,我的心一涼,可我仍然抱著一絲僥幸問爺爺有沒有什么可以化解的辦法?
爺爺閉著眼睛,已經沒有了力氣,咳嗽了幾聲,竟咳出一抹血絲。擺了擺手說:“我的大限已到,做什么都沒是無事與補,閻王叫我三更死,怎能留我到五更?等我走后,你記得把我給你的那本書看透,研究透知道嗎?”
我用力點點頭,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
在后面日子里,爺爺強撐著身體,靠著口傳心授的方法,較會了我許許多多捉鬼驅魔方面的法術,還有斷陰陽,看風水的很多法門。
好在我記性一向都很好,可以做到看一次就能牢牢的記在心里,于是我學起來也進步神速。
看到我在這么短時間,就能掌握那么多的理論和口訣,爺爺顯得很是欣慰。
但他也總是不忘告戒我,實踐出真知,光會這些紙上談兵的東西,始終是不夠的,一定得出去闖蕩闖蕩,不斷的加以磨煉與總結才可以。
我沒違背爺爺的意愿,他無論說什么,我也會一一答應下來。我之所以如此用心,主要原因也是不愿意看到爺爺失落的神情,我想讓他還活著的時候,能夠感受到些許的慰籍。這樣一來,就算是死,他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過于生離死別。
不久以后,我爺爺離開了我,他的后事,是由他的生前好友李建國一手操辦的。李建國有的是錢,這場葬禮也是辦的很是風光。
在此之前,我對這個名叫李建國的家伙并不感冒,甚至可以說是極度厭惡的。覺得他人品太差,但是當我看見他一個毫無血緣關系的外人,還能拿錢替我爺爺安排身后事。不得不說,他挺仗義。也因此改變了我對他之前的某些看法。
爺爺下葬后,我還真有些不太習慣。面對這座爺爺留下來的黃泉棺材鋪,我突然感覺迷失了方向。我一直都在思考,我是應該繼續留下來經營這家店鋪呢?還是應該離開這里,行走江湖浪跡天涯?
說句實話,留下來吧?我也不會做棺材啊,沒有了營生,將來吃飯都是一個問題。離開吧?我又著實有點舍不得,畢竟這里有著我和爺爺生活過的美好時光。
后來李建國給我提出了保貴意見,他建議我留下來,說是爺爺的祖業不能丟。他會請幾個棺材匠到這里干活,繼續支撐著這家店鋪,還給他們發工資。至于我,大可安心的住在這里,將來我讀書的學費,他包了。
我卻覺得怪別扭的,心里面無法接受。
李建國書讀的少,但卻是一個非常爽快的人,他粗聲粗氣的對我說:“你小子怎么跟個娘們兒似的?一點都不像你爺爺。叫你留下來你就留下來嘛,你難道想出門去喝西北風啊?”
我怕他誤會,便把心里的想法跟他說了說:“叔,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我哪里好意思讓你出錢又出力的?這樣你也太虧了吧!”
李建國聽我這么說,哈哈大笑道:“唉呀,我還當是什么呢,就這個啊?這還不好辦嗎?等你小子以后出息了,可以掙到錢了,你再還給我不就行了嗎?或者把我當成是你爹,將來還不上錢的話,你好吃的好喝的拿來孝敬我也是一樣嘛!”
我聽完這番話,真還有些哭笑不得,心里的罵道:“呸,這老小子死性不改,這么喜歡占人便宜啊!”
可思來想去,覺得李建國說的話也并非毫無道理,于是就默許了下來。想著目前也只能如此了,以后再作打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