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計劃是去見唐一洲的青梅竹馬袁慧，季東亮已經知會了胡波，因為是秘密進行的，不用派很多人保護，但易容師茉莉必須來。

接連接觸唐一洲身邊的人，季東亮意識到妝面細節越來越重要，以前接觸的都不是很親密的人，自然不會在意。

唐一洲與袁慧以往的關系到什么地步，后來是否經常見面，不得而知，胡波只探知到他們表面以兄妹相稱。

所以妝面更要注意，喬裝打扮好與茉莉分手后，胡波親自開車陪他去袁慧家，今天大年三十，也沒什么事。

“唐妍也出門了，出去吃了個早餐，現在在商城逛街呢，保鏢都跟著，不過四周窺視的人比在機場多了不少，應該是兩撥人。”

“兩撥人？諾柏夫集團應該算一個，還一個呢？”季東亮疑惑的看著他。

“是被我在機場停車場射傷的那一伙人，當時我開槍的時候覺得有種熟悉的感覺，后來想想，行事風格很像我們第一次行動……，就是那個戴面具女子一伙的人。”

“面具女，之前猜測他們是諾柏夫雇傭的組織，既然兩撥人是一起的，跟蹤唐妍一個女人，沒必要一起上吧？”

“難道兩撥人都有各自的目的？我已經吩咐下面的人進行反偵查，看能不能摸摸對方的底。”

“是應該查查，知己知彼。”

“唐妍的表現也叫人奇怪，她好像能看到那些跟蹤者，……也許是其他人的錯覺吧。”

“呵呵，希望是錯覺吧”季東亮覺得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玩：“要不是錯覺，唐妍問題就大條了。”

“多觀察觀察再說吧，不過你自己要小心，只要不露破綻，她是何方神圣與我們何干。”

“你說得對，我們是要小心，不然一兩年以后，我會說，我這輩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扮演了唐一洲。”

胡波不太會笑，笑起來顯得很憨……

袁慧居住的小區還不錯，在京城還是有些層次的，但她家房型是小區最小最差的那種，一樓，大門也沒有關，季東亮一個人進去了，胡波在外面等候。

房子倒是不小，想想也是，袁龍杰好歹是個副工程師，只是這屋里陳設，實在不敢讓人恭維，不是審美不好，而是能省則省，說白了就是窮。

資料里說這位副總工實干話少，但也不至于這樣不堪吧，連自己該得的福利也不去爭取嗎？

一個瘦小的男孩出現在季東亮面前，照片上見過他，袁慧的孩子，但這哪有十三歲的樣子……

季東亮開始好奇唐一洲這個人的德行了：你好歹有個投資公司，你青梅竹馬的家成這個樣子了，你能愧疚得自殺，卻不愿意支援人家一丁點錢。

何其矛盾，又愧疚，又死要錢，怪不得唐妍都說他小氣到讓老婆離婚，……季東亮又開始質疑唐一洲的死因了。

“媽媽呢？”

袁平當然認識唐一洲，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沒開口喊人，低下頭磨蹭了會，不情不愿的轉身往臥室走。

季東亮隨后在主臥室看到袁慧，沒有照片上那么圓潤，而且精神萎縮得厲害，見到唐一洲進來，她把頭背過去。

“我也是才知道的……，事情我去調查過，與袁大哥無關，他是被冤枉的。”

季東亮說話吞吞吐吐，有些別扭的想：我才冤呢，唐一洲的錯總叫我來擦屁股，而且不止一次。

袁慧轉過臉看著他，眼睛里有了點神，那是一點希望吧，但她仍然信不過‘唐一洲’。

“你怪我是應該的，我在這里面也起到穿針引線的作用，但是我也被利用了……，龔元元，你應該記得”季東亮試探的說出龔元元的名字，看袁慧沒反應，說明情況她已經了解了：“它通過我們之間的關系，認識了王磊……，后面你應該猜得到。”

袁慧終于開口了，聲音很嘶啞：“你的意思是王磊監守自盜再嫁禍給龍杰？”

“是的，雖然我沒直接證據，但讓袁大哥脫去嫌疑出來是沒問題，我已經請人與迅江集團勾通去了，他們不是也沒有袁大哥定罪的直接證據嗎？……五天吧，不是過年的話，會更快。”

袁平在一旁好像聽懂了什么，看到袁慧想起來的樣子，他上去扶，看她起身有了斗志，應該是有選擇暫時相信季東亮意思。

季東亮攔住袁平，自己上前攬住雙肩扶她起來，可袁慧好像坐不住的樣子，沒想到人已經病得這么嚴重了。

“我送你去醫院。”

“去了要花錢，我想吃東西，吃了就有勁了。”

季東亮拿了個枕頭讓她靠上：“好，吃點東西再去醫院，平平，來照顧媽媽，我去廚房看看。”

袁平不知所措的靠近袁慧，季東亮出了臥室找到廚房，里面除了油鹽、一點剩飯、幾顆青菜、一盆一點肉都沒有的骨頭棒子湯，其他什么都沒有。

如今社會還能過得這么窮，這也是一種人才，袁龍杰年薪按最低最低算，怎么地也應該有幾十萬吧，難道公司拖欠他工資？他還有那么多雖然不大的專利，但每年收入還是不少的，難道還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季東亮麻利的把青菜洗干凈剁碎，在鍋里用油爆炒一會加上骨頭湯，等燒開再把飯放進去，加了鹽把飯悶煮到碎。

盛起來剛好夠兩碗，一碗給袁平，一碗給袁慧，但看她手顫巍巍的，季東亮放棄了，還是自己喂她吧。

她吃了一口說：“你……什么時候會做飯了，剩菜剩飯還能被你做得這么有滋味。”

“誰說我不會做飯……，人家懶得做而已，懶人才把剩菜剩飯做得這么有滋味。”

“嘴巴還是那么大，懶人還有理了……”

“嘿嘿，快吃吧，吃完去醫院。”

“不去了好不好，外面的錢還沒還完，你借我錢的時候還害你和老婆離婚，我都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還清。”

季東亮愕然，繞了一大圈，原來是這么一回事，唐一洲省吃儉用裝小氣，是為了幫青梅竹馬袁慧還債，還為此跟老婆離了婚。

不對呀，這唐一洲跟老婆離婚八年多了，這債還沒還完，這得欠多少……

不過這讓季東亮明白一件事，唐一洲配合龔元元盜竊技術的具體過程不得而知，但他當時絕對不知情，不然借大筆錢給袁慧，又去害別人干嘛。

這是做人實在的袁龍杰入獄后沒有說出唐一洲的關鍵所在，也是剛才袁慧能快速相信季東亮話的原因吧。

“我的那些你別放心上，外面還欠多少？”

“還有……四五百萬吧。”

“回頭我幫你還。”

“別了，你已經很不容易了。”

“我最近又賺了不少，不為自己想，你為孩子想想，你看你們把孩子養的，……跟豆芽一樣。”

埋在碗里賣力的袁平抬起眼皮瞅了瞅媽媽，嘴巴卻沒有停下來，袁慧看了眼孩子，難過的低下了頭。

“去了醫院病快點好，你就可以早點去上班，早點拿工資，這點道理還要我說。……前面兩個月你可以說心情不好，這后面袁大哥回來你不會躺在床上迎接他吧？”

“好吧……，我聽你的。”

“那就快吃吧……”

季東亮大概能看出袁慧的病癥，長期憂郁和營養不良造成的，附帶別的什么并發癥，如果在醫院藥物調理、再增強營養，好起來是很快的，最主要是人精神面貌轉變了。

精神好食欲也好多了，吃完飯簡單收拾幾件衣物，給袁慧穿戴好，季東亮沒有想太多直接把她抱起來就往外走。

“袁平快點，我在外面車上等你。”他臨出門喊了一聲。

被抱起來的袁慧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渾身輕輕一顫，她在想上次唐一洲抱她是什么時候。

不過袁慧仰起頭看季東亮的時候，眉毛開始緊鎖，她發現眼前的‘唐一洲’與以往的不同，從下巴看上去不是記憶中的樣子。

又回想起剛才季東亮喂她飯的手，比以前白嫩纖細了，當時只以為做了什么保養。

不過袁慧馬上放棄了疑惑，臉還是那張臉，這是騙不了人的，唐一洲除了沒娶她依然對她那么好，有這個就夠了。

在袁慧把自己多疑歸咎于久病令精神恍惚的時候，季東亮已經把她放在車上，并且介紹了胡波。

離小區不遠就有一家私立醫院，條件很不錯，季東亮不理袁慧的反對，直接掛號叫了專科醫生做檢查，和醫生交流后很快又辦理了住院手續。

單獨病房的設施很好，還有陪護床，等醫生護士把儀器擺上、點滴掛好。

胡波這個時候敲門進來，拿了許多水果、奶制品、零食放在桌上，并且給了季東亮兩張銀行卡。

季東亮對袁慧說：“醫院費用我一次交夠了，你又不是沒有醫保，不要擔心，另外我給袁平也辦了手續，反正已經來了，給他做個全身檢查，順帶和你一起藥物調理一下。”

袁慧不再反抗了，輕輕點點頭，看了眼旁邊的兒子。

“這有一千萬”季東亮將手里的一張銀行卡放在床頭柜上，這是剛讓胡波去轉存的：“用你身份辦的，密碼是你的生日。”

她還是點點頭，只是眼角多了滴眼淚……

季東亮不自在的說：“妍妍回來了，我不能在這陪你，我請了一個護工，每頓飯都定好了，他們會送到房間來，都是營養餐，你們要好好吃。”

“你快回去陪妍妍吧……”聽他一說，袁慧才想起今天是大年三十。

與胡波走到門口，季東亮又想起什么，把身上的現金拿出來看看，才幾百塊，胡波馬上明白他的意思，把身上的現金都拿出來給他。

一起兩千塊左右，季東亮把錢一卷，塞到袁平手里，醫院該花的錢都花了，這些當零花錢差不多夠了：“好好照顧媽媽，監督她認真吃飯，你也要好好的。”

“好。”袁平今天的第一句話，應該說第一個字，聲音像個女孩一樣……

季東亮把唐一洲的電話號碼寫了一遍給袁平，摸摸他的頭，和胡波一起離開醫院。

在車上，季東亮對著路前方，一臉憤然的說道：“唐一洲，我只是借你的身份用一下而已，沒想到需要為你做這么多事，我過年和家人團聚的時間都搭進去了，你要是不保佑讓我出事，我一定扛著鋤頭去你墳頭……”

扶著方向盤的胡波，聽完他的話又露出標志性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