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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隱忍不發(fā)

從這件事上來講,年輕的鄭莊公表現(xiàn)出了政治上的老到沉穩(wěn)。他為了堅持當(dāng)時最有利于自己統(tǒng)治的法則—禮數(shù),而甘愿去冒從此可能引發(fā)叛亂的風(fēng)險。

事實也確實如此,公子段最終靠著京城的根據(jù)地,四處擴(kuò)張,實力大增。最后,鄭莊公花了二十多年的時間與公子段周旋。

應(yīng)該說,鄭莊公在答應(yīng)將京城分封給公子段時的心理是極端矛盾的。但他仍然選擇了放棄,因為他必須堅持自己最需要的東西:孝道。

對于他來講,孝道即是為君之道。所以,當(dāng)他宣布將京城分封給公子段時,滿城文武可謂是大吃一驚啊。

大夫祭足直言相諫:“主公不可啊。按規(guī)定,我們鄭國大的城邑面積不能超過國都的三分之一。中等的不超過五分之一,小的不超過九分之一。

現(xiàn)在京城是很大的,因為它本來便是國都的標(biāo)準(zhǔn),城墻規(guī)模已超過了三百丈,只有主公才可擁有,分封給任何人都是不合法度的。主公如果分封出去,恐怕后患無窮。”

鄭莊公嘆了口氣說:“干多了不仁義的事情,必定會自取滅亡,大夫您暫且等著看吧?!?

史料原文是“多行不義必自斃,子姑待之?!?

“多行不義必自斃”這個成語,便是源自于此。

鄭莊公將京城分封給了公子段,公子段也因此人稱京城太叔,亦稱太叔段。這母子倆的目的達(dá)到,非常得意。

公子段走馬上任之前,來向母后武姜辭行,武姜屏去左右,悄悄對他道:“段兒,你應(yīng)該知道母后對你們兄弟倆的態(tài)度。母后未能說服你君父讓你繼承爵位,心里有愧,但你不要灰心。

你哥哥這人從小便對你無情,對母后也不孝的。

這次他雖然將京城封給了你,那也是母后尋死覓活硬要求來的,他心中肯定不服氣。

朝中那些大臣也是不樂意的。但不管怎樣,你總算有了一塊好地。

你到京城后,趕緊招兵買馬,擴(kuò)充軍隊,壯大力量,作好準(zhǔn)備。等到時機(jī)成熟,想辦法推翻了他。

母后會及時將情報傳給你,你一定要將國君之位奪過來。如果你當(dāng)上了國君,母后就死而無憾了!”

公子段聽罷大喜,這位帥哥倒也不是一位紈绔子弟,偉大的理想從此誕生:

總有一天,本公子將成為鄭國的國君!從此一定要好好學(xué)習(xí),天天向上,一定要振作精神,實現(xiàn)夢想!

公子段到京城后,也是一天也不耽擱,招兵買馬,擴(kuò)充軍隊,搶奪地盤,采取的手段是又打又拉。

首先是西鄙北鄙兩地。他邀請這兩地大夫來共城會面,直接對兩位道:“兩位大夫,現(xiàn)在你們管轄的地盤也是屬于京城的范圍了,從此跟著本公子好好干,本公子一定不會虧待了兩位。

從此以后,你們兩地的賦稅,便直接交到本太叔這里,不需要交到新鄭了。

你們兩地的兵馬錢糧一應(yīng)物資調(diào)度,都要服從京城的統(tǒng)一調(diào)度,不可違抗。”

西鄙北鄙兩地大夫見公子段居然能獲得京城的分封,而且都知道公子段深受太后喜愛,再加上他神采奕奕,人才出眾,相貌不俗,也許將來鄭國真的要改朝換代的話,此人極具君主相。

再者,你倆兄弟之間的恩恩怨怨對我們又有何干?有奶便是娘,誰對老子好老子便跟誰,再說自己又不用負(fù)責(zé)任,既然你公子段有這個要求,便聽你的吧。

就這樣,西鄙北鄙兩座城邑便歸屬于公子段了。

公子段也是極具效率的,他很快將兩城的軍隊收編了,成為自己大軍的一部分。

過了幾個月,他又假裝去打獵,卻引兵直接去攻打鄢城和凜延。

這兩座城池大夫做夢也沒想到居然會被自家的軍隊攻打,措手不及,連部隊都來不及動員便被公子段攻占。

兩邑大夫倉皇出逃。于是公子段又獲得了兩城的錢糧士卒,勢力大增。

看看,這家伙不但長得帥,能力也強(qiáng)啊,拉部隊擴(kuò)充勢力的水平挺高。

而且,在拉部隊的過程中,居然采取直接向鄭莊公挑釁的手段。

鄭莊公卻貌似對他這位帥弟弟相當(dāng)?shù)娜萑?,對于一些挑釁基本采取一個態(tài)度:聽之任之。

這可讓公子段很得意:嘿嘿,老哥果然懦弱,膽小鬼一個。

這下真的是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了,特別是當(dāng)鄢邑及凜延兩位大夫敗回新鄭向鄭莊公哭訴時,鄭莊公只是安慰了他倆幾句,表示你們沒責(zé)任,卻未對公子段表達(dá)任何的意見。

看著鄭莊公貌似寡人多的是土地,隨便他要多少便給他多少好了的樣子,那些個忠臣良將便急了。

上卿公子呂生氣了:“主公,公子段該當(dāng)死罪!內(nèi)仗太后寵愛,外仗京城堅固,天天操練兵馬,屢屢興兵作亂,其用心是非常明白了,他要叛亂造反!

懇請主公給臣一支軍隊,臣將率兵問罪,定當(dāng)將他捉到新鄭交給主公處置,以絕后患。”

公子呂是誰?鄭武公的弟弟,鄭莊公的親叔叔,當(dāng)時擔(dān)任鄭國上卿。

鄭莊公卻道:“他的罪行并不明顯,不能興師問罪?!?

公子呂大為驚訝,道:“主公,恕臣直言,公子段不經(jīng)請示私自將西鄙北鄙的軍隊收編,現(xiàn)在又攻占了鄢邑和凜延,這罪行難道還不明顯嗎?”

鄭莊公笑道:“公子段是太后喜愛的兒子,也是寡人親愛的弟弟。寡人寧可失去一部分土地,也不忍心傷了兄弟之情,更不愿意因此讓母后傷心?!?

群臣默不作聲,這樣明顯的謀逆行為,你國君居然不直接鎮(zhèn)壓,匪夷所思。

而且,理由也是極其蒼白的,因為他是弟弟便可以胡來,那其他人怎么看?

會不會有人因此覺得你國君懦弱無能,從而有更多的勢力投靠公子段,最終豈不是養(yǎng)虎為患?

不,養(yǎng)虎不一定成患,關(guān)鍵是要看養(yǎng)虎的人是誰!

此時養(yǎng)虎的人叫鄭莊公,嘿嘿。

鄭莊公一方面要將他那種宅心仁厚、至善至孝演繹給全國人民看,同時也不斷地培育著自己的隱忍能力。

但凡在亂世中大有作為者,忍人所不能忍,是一種基本素質(zhì)。

鄭莊公還有一招更厲害的藏在心里沒說出來。他需要充分的時間,來觀察他的臣子們。

寡人吹起這樣愚笨懦弱的秋風(fēng),不怕那些墻頭草不轉(zhuǎn)向。

這從后來他以雷霆萬鈞之勢出兵滅死了公子段,并且保證自己在今后的凡戰(zhàn)必勝中,可以看出他極強(qiáng)的馭臣能力。

鄭莊公之所以能夠成就春秋初期的霸業(yè),是以他為核心的鄭國上下精誠團(tuán)結(jié)分不開的。

雖然很難從史書中找到他是在公子段反叛之前如何整肅異己,但從后面涌現(xiàn)出那一班忠臣良將,完全可以看出,他在這些年對自己的臣子們已是完全掌控,那些心懷二心的一個個被他悄悄地弄掉了。

鄭莊公的威望已到了極點。但也許,鄭莊公內(nèi)心中確實還有那么一絲對親弟弟的憐惜。

面對群臣苦諫,他非常欣慰。

兄弟啊兄弟,如果你能夠懸崖勒馬,那寡人就博個寬厚君主的美名。

如果你真的不思悔改,真想當(dāng)一只成患的老虎,那就不要怪寡人一口吃掉你,連渣都不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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