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晴醒來時,天還沒有亮,她一個人坐在床邊看著灰蒙蒙的天,分不清是朝陽還是夕陽,只覺得很美。
“你知道嗎,前段時間蜘蛛俠3定檔了,明年年底上映!”
“嗯,這次好像要引入平行宇宙了,越來越離譜了。”安晴沒想到有天看超級英雄電影還需要動腦,畢竟現在各類英雄獨立影視劇放出來,光是記住名字就很費腦了,哪有精力再去理解什么平行宇宙。
“其實很好理解呀,就是不同世界而已,你可以把我們的世界想象成一條條的平行線,我們只是在其中的一條線上,不會影響到其他的線。引入平行宇宙就意味著有一股力量把這些線擰在一起了……”
“又開始巴拉巴拉沒完了,就你懂!”
“你有想過你會遇到別的平行宇宙中的我嗎?”
“沒有,但是我肯定任何世界的我也不愿意聽你顯擺。”安晴語氣中透出不快。
“沒有啦,不說了,好嗎?”
笨蛋張斌,那天我是穿了新的鞋子,美美的去見你,一見面你就巴拉巴拉那些超級英雄,我怎么會不生氣呢,我只想讓你好好看看我,夸夸我呀!現在你知道了嗎?你個笨蛋。
雖然張警官昨天說了自己有可能被背叛的事,但是自己到現在還是不太信,那個粗心大意不注意自己新鞋的張斌是愛自己的,他不可能背叛自己。安晴打從心底相信著張斌,她覺得昨天的問話自己表現的不好,自己應該講出自己對張斌的信任,而不是故作堅強的去違背本心說要幫助找出第三者,這段感情中根本沒有第三者的容身之所,絕對沒有,這是只有自己,只有那個可以感受張斌的愛的自己才可以確認的事情。張斌的軀體已經離開了自己,絕不可以再讓他的感情消失了!
“喂,張警官,請問今天可以見一面嗎?我可以去您的單位,我有些話想說。”安晴聯系張恒時已經是上午11點鐘,她不是沒有勇氣,她只是在等,她覺得張警官重視這個案件,至少不會敷衍自己,他會主動打來的,安晴一直這么相信著,直到11點,她忍不住了。
“可以,還是我們過去吧,還在昨天那個花園見,那里感覺很合適,好嗎?”
“好的。”
“那下午2點吧,我們過去,現在有點事。”
“好的,下午見。”
對呀,張警官應該是很忙才對,安晴的心放了下來,張警官是忙而不是敷衍了事。
“如果有人很困難需要你幫助的話,你會去做嗎?”
“會呀,如果我可以幫上忙,我就會去做。”
“是嗎?”
“你不會嗎?”
“我也不知道,我覺得也有可能不會去做,我不確定自己是否可以幫上忙,如果幫了倒忙怎么辦?”
“哎呀,你想的太多了,你看這個題就是問你會不會,我覺得你會的。”
我現在需要你的幫助了,那道題果然不應該讓你選會的,如果你會的話就不會自己離開,不僅瞞著我,甚至只留下我。
安晴現在瞞著父母,早上在上班的時間段她就會出去躲下,她知道父母的上班途徑躲過他們不難,大約10點鐘她才回到家,為了不留下自己躲在家里的痕跡,所以只把自己關在房間里,翻著屋里和張斌有關的物件。她放下了手里的心理測試圖冊,剛剛想起的對話就是在書店里看到這本書時二人發生的,也是因為這個對話,安晴買下了這本圖冊,想做完這一套測試題。
安晴經過一晚的休息身體狀況稍稍好了一些,沒有強烈的頭暈惡心,也沒再嘔吐過。但是心里的悲愴越來越強烈,她開始懷念張斌,她開始用力回想那些美好,她想抓住關于張斌的一切,每一次親吻的感受,每一次深擁的感受,每一次纏綿的感受,然后她開始埋怨張斌,只留自己一個人。
安晴一上午都在用回憶折磨自己,好像是在懲罰昨天做錯事的自己,現在她才真正產生了負罪感,才明白了張恒昨天說的話是什么意思。一個人呆呆的坐在花園里,這個時間段的花園是最安靜的,沒有人可以打擾她。安晴看了一眼手機,已經快到約定時間了,她在心里默默的演練接下來要說的話,在腦補張恒與陳楊的反應。
張恒是一個人來的花園,還準備了兩杯咖啡。
“張警官,陳楊呢?”
“有些事需要他去處理,我來和你聊一聊就行。”張恒把咖啡遞給安晴,“也不知道你有沒有喝咖啡的習慣。”
“謝謝。”安晴有些失落,因為每次的談話都是陳楊在錄音記錄,張恒不帶陳楊是不是認為自己怎么也提供不出什么有價值的線索。
“你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張恒喝了一口咖啡,從他的表情能看出他平時也是不喝的。
“嗯,昨天的推斷,張斌出軌這件事,我敢肯定是錯誤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呀?想到了什么事情嗎?”
“你也知道了?”看到張恒并不意外,安晴有些狐疑。
“其實也還不確定,今天上午趙晨來了局里,就是住張斌對面那個屋的。他說他之前的證詞有誤,帶女生回去的并不是張斌,因為張斌和另一個室友都住他對面,所以聲響傳來的方向一致,加上昨天張斌出事他下意識的以為是張斌經常帶女生回來。為了不誤導警方他還問了另一位室友,確認了并沒有從張斌屋里傳出來過響動,所以特地到局里來,道歉并請求修改證詞。”
“奧,原來是這樣。”原來警方是因為那個并不成熟證詞就做出了這個推測嗎,不對,肯定是那個沒來由的避孕套,張斌為什么會準備那個避孕套?還是兇手放在那里的?
“我也是想起了一些舊事,想到了和他之前的對話與相處,我知道他沒有出軌。”安晴也說出了自己的感受,比起有理有據的張恒自己的說法太過主觀。
“安晴,你知道為什么即便失去了重要的人,警方依然堅持盡快問話的辦案方式嗎?這明明更容易給死者的親朋帶來二次傷害。”
“因為負責嗎?想要快速調查出真相,所以即便可能會刺激到他們,也必須這么做。”
“時間壓力在沒有媒體摻和的情況下不是最大的,警方領導就算再重視也不會逼迫下屬草草結案,至于家屬那邊,任何情況下的結果也無法改變失去至親的傷痛,所以時間不是重點,結果才是。”
安晴聽了張恒的話,似懂非懂,她知道張恒是一位負責任的警察,今天他獨自來找自己是想和自己聊一聊,不全是張斌案子的事,是一些他不方便在陳楊面前,或者說是不方便在任何人面前說的事。而自己成為了他的傾訴對象,這杯咖啡就是他支付給自己的報酬。安晴想加碼,除了這杯咖啡,她需要張恒調查清楚真相,就像他剛剛說的時間不是問題,結果才是。
“我認為是因為補償心理,人離世越久,他的親朋對他的補償心理就越強。如果拖下去,那在警方的問話中所有的被害人都會被這種補償心理描述成一個圣人的形象。調查從來不是針對兇手的,案件中的任何參與者都要被盡可能客觀的看待,就算是受害者,他們的劣跡一樣對案件有很大的影響。這不是受害者有罪理論,因為世界從來都不是非黑即白的。”
張恒這段話像是在說給自己,他好像對誰有著這種補償心理。安晴看著張恒,覺得眼前的這位大叔有自己的故事,這一刻他們不像是在警民問話,更像是在心靈創傷互助會上彼此傾訴的伙伴。
“您是說,我的這種反應是補償心理導致的嗎?”
“不是,畢竟剛過一晚時間還沒被拉長,我相信你說的是真實的。我只是想告訴你,接下來不要過度糾結于有關張斌的舊事回憶中,他在那份記憶中會越來越完美,這種白月光照進你的心靈,會留下一輩子的灼痕。你可以記住他,緬懷他,但是不能任由自己在回憶漩渦中沉淪,不能用美好的回憶傷害自己。”張恒越說越飄忽,后面的話他只是想說出來,并不在乎安晴會不會聽。
“你也有這種傷痛嗎?張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