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克希。”
“嗯?”
“……沒什么。”話到嘴邊還是算了,曾小云想,她現在不管問什么都會被當病了或者瘋了吧。
她接起電話,宋柯然說:“我在門口了,你下來吧。”
曾小云走到陽臺,看到宋柯然坐在車里,搖下車窗側過頭。
那張臉,清瘦很多,也成熟很多。
頭發完全往后梳的樣子讓輪廓很立體,比起七年前的其貌不揚,現在只是驚鴻一瞥也能忍不住多看幾眼。和喬志成完全不是一個類型的,卻是另一種帥氣和好看。
他開的是一輛黑色保時捷,低調中透著都市精英男的氣質。
看來,周克希說的“不錯”,是真的很不錯的那種不錯。
曾小云忍不住想,當初答應和他結婚,也是因為妥協于這樣的客觀條件嗎?
她對著沒掛的電話說:“等我幾分鐘。”
宋柯然輕嗯。
曾小云回到屋內,洗了一把臉,換了衣服下樓。
這期間她熟悉了一下自己的房間,還從房間里翻找了一些關于七年后自己的一些信息,說的幾分鐘其實是半個小時,宋柯然等的沒有一點不耐煩。
看到曾小云過來,他還下車親自給她開車門。
剛五月的天,還是有點涼颼颼的,特別是早晨。
宋柯然的車里一坐進來就很暖和,空氣中帶著淡淡的玫瑰花香。
曾小云最喜歡的就是玫瑰花,喜歡話語也喜歡那種氣息的熱烈,她掃了一眼車子上的香薰,“你……怎么沒換香薰?”
床頭柜上找到離婚證,他們離婚已經有半年的時間。
童童說她經常喝醉,結合周克希讓她照顧童童的時間,就是這半年的事兒。
既然他們早就離婚了,她喜歡的氣味香薰,早該換了。
“習慣了。”宋柯然淡淡回道。
習慣?
這個詞真好,真的很百搭。
特別是在成年人的世界里,“習慣”可以解釋很多事情。
她那么愛喬志成,后來卻和他結婚了,不管這七年里到底發生了什么,她相信愛情一輩子只會有一次,后來的那些都不是真正的愛情,那她還可以為了離婚經常買醉,又何嘗不是因為習慣?
“念念為什么會生病?你把兒子留在你那邊不是應該有絕對信心照顧好他的嗎?”曾小云看著前方,語氣篤定。
他們離婚了,從照片看,念念和童童應該差不多大,那么小沒跟她這個母親一起,相信是宋柯然的堅持。
“現在是流感期,幼兒園里一個小朋友感冒了,就容易傳染。”曾小云的語氣有幾分責備,宋柯然依然沒有氣性地解釋著。
沒有開窗的車子一不說話,就只剩靜謐的封閉,彼此的呼吸聲都能聽得到。
曾小云聯系目前手頭的線索,還是猜不出和宋柯然分手的緣由,躊躇著要不要問,宋柯然先開口道:“怎么又喝酒了?”
曾小云頭上掛下兩道黑線,她經常買醉的事前夫也知道?
“要你管,我們已經離婚了。”曾小云尷尬回懟。
“你這樣,我會以為你心里還放不下我。”宋柯然突然這么說。
曾小云扭頭,打量他看不出說這話是什么神情的側臉,頓了頓:“放不下怎么了?放不下也很正常吧。畢竟我們結婚有七年的時間,還有個兒子。”
宋柯然小幅度勾唇,似是同意又似是自嘲:“是啊,習慣是個很可怕的東西。”
“……”曾小云分明感覺到他話里有話,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接,乖乖坐好。
一路無話。
一路上曾小云的余光一直偷偷地打量旁邊的這個男人,想象跟他的結婚、生子,日常生活是怎么樣的。
事實上,她和他也就見過一面。
準確的說,對于現在的她來說,記憶里,他們就見過一面——
相親時候的那一面。
普通的茶餐廳,普通的兩杯咖啡。
她先到的,他后到。
電話里他說不好意思,堵車還需要五分鐘。
她沒當回事,因為所謂的五分鐘懂的人都懂,只是一個概念。但是他真的五分鐘就坐在了她的對面。
曾小云對他的第一面印象,就是干凈,舒服,禮貌。
他說話的聲音語調一開口,就是滿滿的涵養,不緊不慢,不卑不亢,略帶謙虛:“你好,我是宋柯然,我們的母親相熟,介紹我們見面。很高興認識你,小云。”
點單的時候,他沒有問她的意見,直接讓服務生上了甜品。
曾小云本來對他這一霸道行為默默在心里減分,他說他知道她的愛好是做甜品,所以他親自提前品嘗了餐廳里所有的甜品,選了一道他認為最好吃的給她。
“這樣可以不委屈你的味蕾,也不浪費你的時間。”
前一句話曾小云還能理解,是討好的一種方式,但后一句她不是很明白。
宋柯然說:“我知道,這次的相親你的本意是不愿意來的。我也大概知道你的情況。所以我很感謝你的到來,希望你想走之前的每一分鐘都不至于那么如坐針氈。”
這是第一次有男生這么為她著想。
老實說,喬志成都沒有做到過這么體貼。
曾小云對他有這樣的想法抱有詫異,受寵若驚地說:“其實你不用為我做這些的。”
在她看來,他也不見得有多愿意來,可能就只是為了照顧一下長輩的心意,這些真的不是他需要做的范疇。
“不,因為我希望我能和你有故事,而不是你生命里的過客。”
他表達了對她的喜歡。
那雙眼眸里的真誠,是他們這個年紀,曾小云不曾看到過的。
那時候,她沒什么感覺。
但是在被母親催著要相親結果的時候,她的腦海里不時地會浮現出宋柯然的眼睛,和這句話來。
她的青春和熱血,都奉獻給了喬志成和甜品。
甜品可以給她一輩子的承諾,可喬志成不愿意給。
她真的愛不動了。
宋柯然的出現就像荒漠里的綠洲。給了她繼續前進還是后退的選擇。
到底是選一個愛的人,還是愛自己的人,是她反反復復問自己的問題。
沒想到她還是跟現實妥協了……
出神間,車停下來。
一棟白色歐式小別墅前,宋柯然示意她到了。
曾小云下車,望著電動柵欄里邊,忍不住在心里感嘆,這就是她住了七年的地方嗎?
那她當時和宋柯然結婚的時候,母親一定開心極了。
自從爸爸死后,母親辛苦了半輩子拉扯她和弟弟長大,掛在嘴邊的就是想讓她嫁個好人家,可以享享福。
這時,一個女人從里邊走出來,對曾小云點頭致意,然后對宋柯然說:“宋總,會議提前了十分鐘,我們必須趕緊去公司了。”
她很漂亮,個子高挑,穿著一身白色OL職業裝,踩著八公分高的高跟鞋,走起路來走路帶風,手里的西裝和領帶利落地要給宋柯然換上,動作嫻熟,和宋柯然表現的很親近。
從她對他的稱呼來看,她應該是宋柯然的秘書助理之類的,而一個能出入老板內宅的助理,一看就不只是助理這么簡單。
她又長得這么年輕漂亮……
曾小云微微皺眉,合理懷疑——她和宋柯然的離婚可能和她有關。
宋柯然對曾小云說:“那我就送你到這里了,念念就拜托你了。”
他說著,手搭在那女助理的細腰上往車上走去。
曾小云壓眉,心里冷道:果然。
女人的直覺是閃亮的。
他們果然有一腿?!
曾小云心里的火瞬間躥起,又被理智壓住。她現在和宋柯然離婚了,不管這個女人和他的關系發生質變是婚前還是婚后,都和現在的她沒關系。
目前最要緊的,是她得先去看自己生病的兒子。
她收回深深的目光,往里走。
坐進車子后座的宋柯然垂眸:“安娜,剛剛不好意思。”
錢安娜的紅唇溫柔勾起,知道他指的是扶腰的事:“宋總,您還是放不下曾小姐,我剛剛看得出,曾小姐也是放不下您的。不如……”
“去公司吧。”宋柯然閉上眼睛,打斷錢安娜的話,眼角涌起一抹悲傷。
錢安娜抿唇,放下手剎。
宋總的這顆心,是銅墻鐵壁,只有對他的前妻時才是萬般柔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