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里的鐘聲，卡著點，一次次敲響。

崇禎在一群內(nèi)監(jiān)，宮女的服侍下，穿著極其復(fù)雜的冕服。

外廷的一些大人物，魏忠賢，黃立極等進進出出的稟報，確認著種種事情。

王承恩留在崇禎身邊，曹化淳則在宮里忙來忙去。

另一邊的坤寧宮，周王妃也在換皇后服飾，她今天也有的忙。

皇宮里處處都亮了起來，東西二所，凡是有人住的宮殿，全部燈火通明。

而在宮外，六部九寺一個接一個的亮起燈光，一些有上朝資格的人，在各自部門聚集，等候著宮里鐘聲。

十王府里的一眾藩王，同樣穿戴整齊，在位分最尊貴的福王帶領(lǐng)下，一個個排列整齊。

他們都沒有說話，因為他們身前站著由內(nèi)監(jiān)領(lǐng)著的東廠校尉。

周奎與張國紀這會兒，領(lǐng)著一群勛貴，靜候著宮里的鐘聲。

滿天下，都知道大明新皇帝的登基大典在今天，所以本應(yīng)該熄燈休息的偌大京城，處處都亮著燈，不少人聚集著，談?wù)撝?

不知道過了多久，宮里響起三聲沉悶又隆重的鐘聲。

咚咚咚

這是信號，也是命令。

從十王府，六部九寺等等，所有人都在動，開始向皇宮進發(fā)。

崇禎離開乾清宮，依著規(guī)矩，坐在鑾駕上，先巡視皇宮。

同時，還要派人祭祀天地，宗廟等等。

崇禎坐在鑾駕上，身旁有錦衣衛(wèi)，有禁軍，有內(nèi)監(jiān)，有宮女，在偌大的皇宮，轉(zhuǎn)了一大圈。

接著，崇禎就要去祭祀老爹，也就是光宗。

而后，親自去祭祀天地，再去祭祀宗廟的列祖列宗。

崇禎穿著袞冕服，哪怕是大清晨，還是熱的不行。

動輒就是五拜三叩，還不能錯，必須在內(nèi)監(jiān)的‘命令’下，一步一個姿勢，準確到位。

走幾步，磕幾個，跪多久等等，并且，天地，宗廟等地的衣服還不一樣，時不時要換衣服。

‘真他娘的累啊……’

崇禎出了宗廟，又往回走。

天色蒙蒙亮，這路，一眼看不到盡頭。

‘這皇宮怎么這么大……’

崇禎感覺很心累，還不到一個時辰，他就累的不行了。

又繞了一大圈，天色亮起，崇禎在一群人環(huán)繞下，又從乾清宮，前往奉天殿，也就是皇極殿。

這時，文武百官，勛貴公卿，宗室親王等，都已經(jīng)進了宮，站在了皇極殿外。

曹化淳，魏忠賢分立在宮門兩旁，面無表情的注視著這些大人物。

都察院的御史們，在挨個檢查。

檢查這些文武百官的儀容，檢查他們是否攜帶危險之物。

離辰時還有半個時辰，大門被打開，發(fā)出厚重的吱吱吱聲。

一眾人，情不自禁的抬頭向里面看去。

又等了好一陣子，在曹化淳尖聲長叫‘眾臣進殿’中。

黃立極領(lǐng)頭，文武百官，依次開始踏上臺階，進入皇極殿。

進了大殿，由于這一次人太多，大殿有些擁擠，眾人擠在一起，默不作聲，無不看著前面空空的龍椅。

崇禎站在側(cè)門，靜候著時間。

王承恩站在他身后，同樣默念著時間。

咚

一聲鐘響，崇禎邁步，進入大殿。

群臣躬身，不發(fā)一言。

崇禎來到龍椅前，看到一群內(nèi)監(jiān)端著冕服過來，眉頭不由得一挑。

他身后的內(nèi)監(jiān)，已經(jīng)開始脫他的衣服了。

‘這是驗明正身嗎？’崇禎橫著雙手，面無表情的心里腹誹。

他被扒的就剩下一個大褲衩，不時轉(zhuǎn)身，全身都被看了個遍。

殿中的不少人，暗自對視，點頭。

有尚寶監(jiān)，都察院的官員上來，圍著崇禎打量一番，開始給他穿衣服。

好一番折騰，崇禎終于被穿好了。

他坐到龍椅上，猛然間，殿外鞭炮齊鳴，鑼鼓喧天，宮內(nèi)音樂驟起，莊嚴又肅重。

崇禎被嚇了一跳，面無表情的坐著不動。

“臣等參見吾皇，吾皇萬歲！”

群臣在音樂中找到了節(jié)奏，伏地而拜，齊齊大喊，聲音繞梁。

崇禎沒有說話。

說了他們也聽不見。

“臣等參見吾皇，吾皇萬歲！”

群臣起身，在音樂中，再次拜倒。

一連四次。

拜完之后，在曹化淳的指揮下，外面鞭炮，鑼鼓聲停止，殿內(nèi)的音樂也停了。

“覲寶！”曹化淳站著丹陛之上，看著群臣，尖聲長叫。

黃立極代表百官，向崇禎進獻一塊寶玉。

這流程也極其復(fù)雜，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各種唱和，反反復(fù)復(fù)。

黃立極動作僵硬，一步一個姿勢。

群臣站立不動，一聲不發(fā)。

崇禎看著，不知道為什么，想起了小時候長輩出殯，與這種儀式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還好，我可以坐著了。’崇禎心里松口氣，這小半天，他著實累的夠嗆。

首輔覲寶，尚寶卿跪受。

之后……百官起舞。

姿勢很古怪，并沒有經(jīng)過排練，跳的五花八門，亂七八糟！

而起，跳了三次！

崇禎眉頭一直在跳，看的是目瞪口呆。

這群人老男人翩翩起舞，著實是——一言難盡。

而后又是三拜九叩，高聲呼喊。

又是一番復(fù)雜流程，尚寶卿將寶玉收入盝內(nèi)。

而后，崇禎帶著這群百官，又要去宗廟祭祀，再回皇極殿。

又是一套繁瑣復(fù)雜的流程。

這一套下來，就到了下午。

雖然眾人饑腸轆轆，還是要繼續(xù)。

黃立極站在丹陛之上，宣讀即位詔書。

“嗣天子臣由檢敢昭告于……”

這也是套話，黃立極誦讀，群臣聽著，崇禎坐著不動。

接下來，擊鼓傳花，群臣又要跳舞。

崇禎已經(jīng)看過了一次，這次看的多少自然了一點。

音樂再響，群臣左三拜又四拜，聲勢浩大，綿延不絕。

崇禎坐在龍椅上，看著這群朝臣汗流浹背，辛苦無比，心里感覺倍爽。

他雖然依舊腰酸腿疼，但已經(jīng)歇了過來。

足足到了傍晚，這套流程，才算結(jié)束。

一群朝臣，跳了又跳，足足半個時辰，再次緩緩站好。

一個個滿頭是汗，發(fā)絲都濕透，顯然累的夠嗆。

崇禎一直看著黃立極等年紀較大的官員，心里有些擔(dān)心。

‘撐住啊，這可是我的登基大典……’崇禎心里暗道，你們可不能死在這里。

按理說，到這里應(yīng)該結(jié)束了。

但在崇禎的要求下，接著，還有皇后的冊封，天啟的廟號，張皇后的尊號等等。

又是足足一個時辰。

天色黑透，這登基大典，繁雜的儀程才算結(jié)束。

群臣們跳舞跳了太久，一個個累的夠嗆，在曹化淳一句‘退朝’后，群臣再次叩拜，跪等崇禎離去。

崇禎站起來，看了他們一眼，從側(cè)門離開。

朝臣們一個個站起來，沒走幾步，就哎呦聲不斷，彼此勾腰搭肩的攙扶著，三三兩兩的離去。

崇禎離開奉天殿，回到乾清宮，迫不及待的脫下厚厚的冕服，鉆進冷水桶里。

“呼~”

崇禎身體立時抖了三抖，身體猛的緊繃又慢慢放松，臉上露出了愜意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