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的離去令薛寶釵感到悲傷,賈寶玉卷進奪扇的糾紛令賈府主子感到心力憔悴。賈母暗暗感嘆算計無處不在。賈母傷感起來,盼望著在外面的賈赦,賈政,賈璉有一個能在跟前就好了。邢夫人對賈母說:“幸虧這次有小郡主傳訊,我們才能洞察這里面的危險。”賈母微笑著說:“是啊。賈綜好福氣。”邢夫人:“都是祖宗保佑。”
賈寶玉和賈綜邀請了北靜王,東平郡王,石光珠三人赴宴翠微樓。本來也沒有幾個人,誰知道北靜與東平又各自邀請了兩位侯爺。頓時湊成滿滿的一桌子。北靜王對最近發生的事情一清二楚,眾人也都等待賈家的反應。也只有寶玉對事情不敏感,才拖到現在。見過各位王侯之后,賈綜邀請各位入席。吃的,喝的如同流水一般擺設上來。賈寶玉招呼各位慢用,插科打諢,說說笑笑,這些他是在行。東平郡王也不急,該吃就吃,該喝就喝,反正謎底一會就揭開。
石呆子看似平凡,其實卻是一個重要人物。一個窮得連飯也吃不上的人,卻擁有二十把精美絕倫的舊扇子,且皆是古人寫畫真跡。這可能嗎?賈雨村就胡亂按了個拖欠官銀的罪名把他家的扇子全部抄了,而且把石呆子懲治得不知死活。賈雨村也太膽大妄為。北靜王倒是信心滿滿賈府不會與四王八公集團決裂。賈綜和賈寶玉在細心等待賈雨村出現。冬平郡王見吃喝的差不多,幾位酒菜用的也慢了。就開口說:“北靜王爺,咱們開國一脈,向以四王八公為尊。我們平日又以北靜一脈馬首是瞻。今日席間,王爺是不是講兩句。”北靜王端起酒杯,:“如此我就說兩句。四王八公同氣連枝,一向好的不得了,寶玉你家的題對還有穆老王爺手筆。石家與穆家又是姻親。要我說時時以和為貴。來,大家走一個。”石光珠就等著賈寶玉開口道歉,這件事情也就揭過不提。
賈寶玉一時不知道怎么開口。賈綜對寶玉說道:“二哥,對屋賈雨村賈大人,正在宴客,要不你過去打個招呼,敬杯酒。賈大人再怎么說,也升了順天府尹。可是本地父母官。”賈寶玉接機脫身:“是,是。我這就過去與賈世叔打個招呼。你招待好兩位王爺與幾位侯爺。”賈綜連忙叫好。賈綜對北靜王爺道:“本不該讓外人打擾我們的雅興。怎奈隔壁也是人才濟濟,各個不凡。”北靜王:“是嗎?正好見識見識。”兩面的門就敞開著,彼此都能看到。賈綜漫不經心說道:“最近宮里添了十幾把扇子,據說美妙絕倫。”冬平郡王剛要問,石光珠拽了東平郡王一把。
不一會,賈寶玉在對屋喝了三兩輪,借故把扇子留給賈雨村,扯身回到屋里。合上房門,眾人又把注意力放到酒席上。石光珠見寶玉回來,就給寶玉講了一個故事。石光珠:“賈世兄,給你們講個故事。事情就是本家真實發生的。我家祖上追隨太祖,征南討北,混一天下。立功而封王。祖宗當年有三大愛好。”北靜王捧哏道:“石兄,老國公有什么愛好?”石光珠道:“我們武將粗魯,老國公第一愛好就是伐滅豪門,審問他們的罪行。公布于天下。下層窮苦民眾都叫好。”眾人呵呵大笑。石老國公也是抓住人們仇富心里。石光珠接著道:“第二么,老國公好將敵人妻女而妻之。”眾人又是一副是個男人都懂的樣子。石光珠接著道:“這第三么,愿意收集降敵手中的扇子。二十把扇子就是二十家伐滅的家族。在石家這就是祖上的功業。”賈寶玉道:“原來這二十把扇子是這么來的。”石光珠:“說來也巧,這其中一把姓賈。”賈綜:“要不是這榮譽與家業分開,別人也奪不走。”石光珠:“是啊。家族產業就一份,不能一個人把好處占盡。兩位賈兄,承蒙實言相告,我也明白了始終,世兄也是落入人算計。事情就此揭過。來,滿飲此杯。”幾人舉起酒杯把酒言歡。
賈雨村回府,嬌杏前來伺候。嬌杏小心翼翼問到:“老爺,你既然那么喜歡那些扇子,怎么不都收下?還要送入宮中。”賈雨村道:“你不知道,并不是這些扇子有多珍貴。比這值錢的玩意有的是。而是每一把扇子都有一段屈辱的故事。石家人搶了,物搶了,人殺了,這都好說。可是石家偏偏把這扇子留下來渲染自家文治武功。是可忍熟不可忍。”嬌杏道:“那石家世代簪纓,家境非同一般。老爺如何敵得過?”賈雨村“當年那么多家族被毀滅,。豪門大族,樹大根深,怎么能連根拔起?哪家都有幸存者。經過幾代休養生息,有幾家已經有所恢復。子孫爭氣,也漸漸出人頭地。”嬌杏:“老爺,可是這些家族終究勢小力微,給不了老爺太多幫助。”
賈雨村:“此時的大明周王朝,外族強敵虎視眈眈,內有農民軍橫沖直撞,國庫更窮得叮當響,皇帝帝紅了眼睛找錢,財政窟窿越來越大。哪里有精力維護這些舊日功臣。失去了朝廷庇佑,那就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石家的覆滅就在眼前。”嬌杏:“老爺,皇帝不會輕易拋棄一個國公家族。”
賈雨村:“朝中大學士薛尚書,給皇帝出了一個主意。方今國家多難,府庫耗竭,但王公大臣、皇親國戚們個個身家億萬,豪宅連云,金馬玉堂,有的是銀子。因此他建議皇帝向王公貴族們尋求借助。在這關頭,王公大臣們竟然毫無響應。”嬌杏:“老爺,這與我們有什么相干?”賈雨村:“我們響應啊!只要給我們權利,允許我們報仇,為什么不響應?”賈雨村:“不止是石家,還有助紂為虐的薛家。能把他家女子搶過來,我會一一還給他們。”
次日賈雨村上折子追繳大臣欠款。石家欠了戶部有四十萬兩。皇帝答應他的請求,石家追繳欠銀。誰知石光珠是個財迷,一毛不拔。皇帝可以把宅子爵位都收回去。石家沒有錢。石光珠向北靜王抱怨說:“這欠銀也不是石家自己花了,實在是在為朝廷養軍隊。憑什么叫我們自己出。”北靜王:“要不,稍微出一點,給至尊個面子?”石光珠:“石家也是困頓不堪,十幾萬兩在朝廷看來不多。一會就花完了,可對一個家族就是天大的事。并不是誰都有賈家的富庶。也怪賈家,無事還什么債?”北靜王沉默的不再說話。皇帝在宮中氣的破口大罵,給石光珠起了個外號叫石守財。
東平郡王拜會賈寶玉。賈寶玉在大觀園設宴,熱情的接待了東平郡王夫婦。王夫人陪著王妃說的好不金星。東平郡王對賈寶玉提出要求:“賈公子,要不看在四王八公舊日情誼的份上,幫一幫石家,出了這一份銀子。”賈寶玉:“王爺,這可不是小數字。榮府二房并不寬裕。也出不起這份錢。大房又不在京中。恐怕無能為力。”東平郡王:“這樣啊,石家就不太好了。后面的小人必定反攻倒算。這一家倒下,其余幾家也不會好過。”賈寶玉:“只要朝廷大旗還在,他們不敢太過出格。”東平郡王嘆了口氣:“石家五房,石呆子獲罪。石光珠襲爵,兩支在家鄉,一支在外地做個小官。雖是武勛世家,可也上不了陣,殺不得敵了。別人要算計他,還真防不住。石家這是要沒落了。”
賈元春也得到王夫人的提醒,跟那幾把扇子不要沾邊。以免惹起石家的不快。薛蟠一路南下,到了金陵,算是暫時到了目的地。金陵的事務卻是交由迎春夫婦打理。也算是就近處理業務。薛蝌見了薛蟠到來,好不親近。二人一塊回鄉祭祖,宴請鄰里。過了幾日,薛蟠要繼續南下。薛蝌也要外出經商,迎春想念黛玉,就一起作伴去了姑蘇。迎春在姑蘇住下。薛蟠去見賈赦,然后去貴陽。
且說賈迎春在姑蘇住下與林黛玉作伴。黛玉也少了一些孤獨。
迎春來了,就有人同黛玉論詩講文。黛玉笑著對賈迎春道:“你說他這‘上孤煙’好,你還不知陶淵明的“暖暖遠人村,依依墟里煙”好。司棋笑道:“原來‘上’字是從‘依依’兩個字改出來的。”迎春笑道:“何苦打趣林姑娘,心生羨慕,才能上進,學著玩就只能用來玩鬧。”黛玉笑道:“誰不是玩?難道我們是認真作詩呢!若說我們認真成了詩,出了這園子,把人的牙還笑掉了呢。”紫鵑道:“姑娘不要這么說,不少秀才公做的詩也就是寫著玩。”黛玉道:“古來閨閣中的筆墨不要傳出去,又不用比著玩。”
賈迎春笑道:“古今詩詞何止十萬百萬,能夠流傳極少。其余泯然眾矣。我愛‘重簾不卷留香久,古硯微凹聚墨多’,她愛《王摩詰全集》。李杜文章多了也不稀罕。聰敏伶俐的人,不用幾年的工夫,不愁不是詩翁了!”紫鵑笑道:“要是這樣容易,我也要學一學了。日后在姑爺面前也不要讓他看扁。”林黛玉:“學就學,說什么姑爺不姑爺。你家姑爺更愿意看你,而不是你的詩。”紫鵑說黛玉取笑她,姑爺肯定更愿意看自家姑娘。
紫鵑要學,黛玉也樂于促成。就送了書來,還日常檢察,問紫鵑記住多少。黛玉笑道:“共記得可領略了些滋味沒有?”紫鵑笑道:“略有所得。”迎春對黛玉笑道:“你倒好為人師,香菱你教,紫鵑你也教,不怕教會徒弟,餓死師傅。”林黛玉:“這有什么好藏匿的。還記得香菱評價《塞上》那一聯云:‘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煙如何直?日自然是圓的:這‘直’字似無理,‘圓’字似太俗。再還有:‘日落江湖白,潮來天地青’:這‘白’‘青’兩個字也似無理。還有‘渡頭余落日,墟里上孤煙’:這‘余’字和‘上’字,難為他怎么想來!沒有這個天分,做出的詩也是直白,寡然無味的緊。”
迎春笑道:“看來妹妹已經深得詩的三昧。”黛玉道:“昨夜的月好,我正要謅一首,竟未謅成。還是以香菱的詩做解。”黛玉寫道是:
月掛中天夜色寒,清光皎皎影團團。詩人助興常思玩,野客添愁不忍觀。翡翠樓邊懸玉鏡,珍珠簾外掛冰盤。良宵何用燒銀燭,晴彩輝煌映畫欄。
黛玉笑道:“意思卻有,只是措詞不雅。皆因你們看的詩少,被它縛住了。把這首丟開,再作一首,只管放開膽子去作。”
紫鵑笑道:“姑娘指點香菱時這般說,指點婢子還是這般說。也不留絲情面。我記得香菱后來又寫了一首。”
詩云:
非銀非水映窗寒,拭看晴空護玉盤。淡淡梅花香欲染,絲絲柳帶露初干。只疑殘粉涂金砌,恍若輕霜抹玉欄。夢醒西樓人跡絕,余容猶可隔簾看。
紫鵑道:“”姑娘說是好了很多。!”黛玉道:“圣人說,‘誨人不倦’,你們來問我,我豈有不說之理。”賈迎春道:“你對他人是心胸開闊,實屬難得。”林黛玉:“要慪氣,還不漚死自己。一輩子太長,總要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賈迎春笑道:“到了妹妹和寶玉的地方,才能放下人與人之間的猜忌!”林黛玉道:“又有什么事情值得你們去憂心,去算計。”賈迎春:“不是我們要去算計別人,是人家在算計賈家。”林黛玉道:“又是誰在算計賈家?”賈迎春:“賈雨村。”然后把京里傳來的消息細說一邊。林黛玉低頭沉思著。賈迎春道:“我到這兒來說一聲,就是怕你著了他的道。畢竟你和甄英蓮都與賈雨村有舊。”林黛玉:“也就是說,賈雨村依托賈家往上爬,回過頭來再坑賈府。”賈迎春:“大約就是這么會事。不依托賈府,石家早就按死他了。”林黛玉:“這事要大舅舅知道。也要璉表哥知道。賈府的事情,只有他們能對外表態。”賈迎春笑道:“還要你跑一趟,不要呆在姑蘇了。石家的是祖上招來的仇恨,賈家就沒有仇家?林家就沒有仇家?江南不知道有多少士紳盼著林家絕戶呢!”林黛玉嘆了口氣:“人之一生不易,你不與人爭,別人卻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