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兩刻鐘后，魏舞羅的宅門打開。

魏舞羅一襲紅裙，頭發高高束起，保留了幾分捕快的颯爽，又襯托出身材的婀娜。

她牽著個小姑娘的手，一起走出門，對方末道：“走。”

方末認出了那小姑娘，正是前些日子因犭多即失去唯一親人的蘇淺。

蘇淺不過十歲的年紀，原本就是有錢人家的小姐，經過這段時間的休養，加上魏舞羅的悉心打扮，也是分外可愛。

就是臉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哀樂，有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覺。

年紀輕輕，先逢家道中落，后失去唯一的兄長，換做其他同齡人，可能早就承受不住了。

所以說……魏舞羅應該主要是想陪蘇淺過除夕，自己被抓過來，應該是過來當氣氛組的？

方末蹲下來，對小姑娘笑了笑，這種感覺好像也不錯，氣氛組就氣氛組吧！

“那，大人，我們去哪？”

還沒等魏舞羅說話，火急火燎的焦海從一旁沖了出來，擋在方末面前：“你又想做什么？六扇門了不起，說提人就提人？我告訴你，今天是除夕，不是，龍雀府有任務，我需要調動丙字六號，你想帶走他，先把調令開了再說！”

他這一頓噴像是連珠炮似的，根本沒給機會任何人說話。

等他說完，在場的人都沉默了。

焦海見方末沒出聲，拍了拍他肩膀：“走，我帶你……總之，先去找肥遺，那條大蛇說記掛你。”

方末聽明白了，其實焦海也是來抓自己一起過除夕。

他心說，不是，你們都沒有家人的嗎？就算沒有，也不能逮著他一個人來薅啊！

“愣著干嘛？”焦海踢了他一腳。

方末指了指低頭捏著衣擺的蘇淺。

焦海會意：“哦，小蘇淺啊？帶上她也可以。”

說著，他蹲了下來，溫聲對蘇淺道：“哥哥帶你去看大蛇好不好呀？”

蘇淺害怕地躲在了魏舞羅的身后，也不說話。

魏舞羅二話不說，單手掐訣施法，將焦海定住，手一揮，像扔雞仔似的把他砸向上墻。

當然，這一下很有分寸，并沒有傷他分毫。

焦海爬起來，氣上了頭，抓著一把符箓就沖了過來。

方末嘆了口氣，一把抓住焦海：“大過年的你們倆就別斗了。不如……今天一起過除夕？人多熱鬧些，氛圍好，小蘇淺也會融入進來。”

現場瞬間就安靜了。

方末看看魏舞羅，又看看焦海，以為自己莽撞了，試探著又問：“不行嗎？”

“行，看在小蘇淺的份上。”魏舞羅道。

焦海也退了一步：“就此一次。”

方末松了口氣。

他在想，要不把裴玨也叫上？但想到裴玨和兩人都不熟，而且也不希望他一個凡人卷進修士的世界，就打消了這一念頭。

可沒想到，兩人才達成共識，又因為去哪吃年夜飯產生了分歧，一個說要吃火鍋，一個說要吃橫塘菜，誰也不服誰，還讓方末投下關鍵一票。

被兩人那火熱的眼神盯著，方末兩邊都不好得罪，只好給出一個新的提議，由他來下廚，地點也不用遠，就在魏舞羅家。

最終二人都同意了。

魏舞羅帶著蘇淺回了屋，方末則拉著焦海一起去市場，買些食材。

焦海還是第一次去市場買菜，有很多食物的原材料都沒見過，很是好奇，拉著方末問東問西的，還鬧出不少笑話。

“誒，丙……方末，這就是芹菜？不對啊，我記得芹菜是沒有葉子的！”

“……我覺得你可以跟裴玨認識一下。”

“裴玨是哪位？”

……

方末接過殺好的鯽魚，付了錢，就聽到焦海驚訝的聲音：“方末你快過來，你看看這兔子，好奇特誒！”

方末哭笑不得，不就是只兔子嗎？身為龍雀使，不至于連兔子都沒見過吧！

可攤主也附和著說：“那可不！這是我們在野外費了好大勁才抓住的。很別致是不？買回去養吧！”

這倒是勾起了方末的好奇心，提著條魚就湊了過去，往籠子里看去。

鐵籠里，確實有只兔子模樣的小獸，但全身毛發都是青色，耳朵也長得夸張，幾乎和身子相當。

顏色雖然和一般的兔子不同，但長得確實非常好看。

它蜷縮在籠子的角落，雙眼由黑逐漸轉變為紅。

方末的意識中，《山海真經》立即翻動了起來，最終停在了一頁：有青獸如兔，名曰俊狗，性溫和，擅幻術。施術前，雙眼由黑轉赤。

不好！

方末剛想說話，眼前的一切已經發生了變化。

原本熱鬧的菜市場，在方末的眼中變成了漫無邊際的火海，所有人，包括自己在內，都被火焰吞沒。

驚叫聲、哭喊聲不絕于耳。

而那俊狗，已經沒了蹤影。

不得不說，這幻術確實很逼真，要不是方末知道真相，而且根本不怕火，恐怕也會陷入恐懼之中。

可怎么才能讓這幻術停下來？

“大……”他正想呼喊焦海，卻發現在幻術之中，唯獨缺少了焦海一人。

他去哪了？

焦海這邊，他眼里看到的，和方末的完全不一樣，并非一片火海，而是無窮無盡的異獸，從四面八方嘶吼著朝他奔來。

他可不知道這是幻術。

“方末！你在哪？”焦海大聲呼喊著，沒聽到有人回應，便把注意力先放在那些異獸上。

一沓符箓已經被他抓在了手上，隨時會激發扔出去。

與此同時，整個菜市場中了幻術的人都作出了各種不同的動作，有的舉起了刀，有的抓住了扁擔，還有的抱頭痛哭……

他們深陷幻術中，可做出的行為，造成的破壞，會真真實實地落在周圍的人事物上。

方末在幻術中，沒有移動半步，努力地回憶著剛才籠子的位置，認準了一個方向，緩緩蹲了下來。

他伸出手朝前方探去，但什么都沒有碰到。

難道，自己的舉動只是在意識中發生，并不會反饋到現實中？還是說，現實中的觸感，不會直接反饋給幻術中的自己？

他稍微停頓了片刻，直接抓住空氣，往上一抽，而后快速把手往前再伸一段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