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不清的黑影從自己體內翻涌著，朝自己臉上的鬼臉面具爬去。

李牧剛想做點什么，可自己雙腿就像是被釘在地上一般，一絲一毫也無法動彈。

這就是當年帝君斬除心中怒煞的情形嗎？

李牧心下了然，便沒了其他的心思，靜靜地看著當年自己的操作，將這一切都默默記在心里，不遺漏一點細節。

終于，周身的黑影都凝聚到了鬼面之上，李牧的身形動了。

覆蓋在臉上的鬼面被取下，上面已經附著了濃厚的黑色煞氣，翻騰著，咆哮著。

李牧將手里的鬼面朝前一丟，煞氣纏繞著的鬼面在空中迎風晃動了幾下，體積開始膨脹起來。

每晃動一下，體積就膨脹一分，每翻騰一次，大小就變大一毫。

幾個呼吸的時間內，這由煞氣包裹的鬼面就漲到假山那么大，甚至還凝聚出幾根觸須一樣的肢體，趴在地上，朝李牧發出聲聲嘶吼。

這就是怒之煞的原初的樣子嗎？

李牧也是第一次見如此詭異的怪物，幾條觸須無意義地拍打著腳下的土地，發出了些許混亂無序的聲音。

和眼前的怪物想比，自己今日斬除的煞能所化的妖物，簡直如地面的塵土一般，不值一提。

“帝君，是時候了?！?

方丈蒼老的聲音從對面響起，李牧抬頭一看，怒之煞的背后出現了一座金色的佛像虛影。

這座佛像與自己之前見到的怒面佛的樣子完全不同，這時的佛像臉上寫滿了正中平和，滿臉的慈眉善目。

就算是心中有再多的煩躁，看到這尊佛像的瞬間，內心都會平靜下來。

就在這時，李牧的身形動了。

李牧腳下一個墊步，劈手就朝眼前的怒之煞襲去。

就在李牧出手的一瞬間，許久都未發生過的那個怪異情況再一次發生了。

耳邊的風聲變慢了，遠處樹木的葉子被風吹起，發出沙沙的聲音。

眼前怒之煞的幾條觸須也不再無序的亂拍，而是就像電影的慢放鏡頭一樣，遲緩地朝一邊甩過去。

“去！”李牧口中發出一聲厲喝，雙掌毫不留情地擊到怒之煞的身上。

之前想象中的虛無感并沒有出現，雙掌打在對方身上，像是擊中了一攤焦油一樣，黏稠綿密的手感讓李牧一陣惡寒。

得虧這下攻擊起到了卓有成效的效果，怒之煞吃下這一掌后，龐大的身軀向后被慣飛出去，身子底下的幾根觸須慌亂地擺動著，掀起地面上大片的草皮。

這一掌并不能徹底斬殺掉怒之煞，但并不要緊，這一掌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恢宏的佛光從天空籠罩下來，恰好將怒之煞的身軀籠罩在金光之下。

怒之煞發出了痛苦的嘶鳴，李牧只覺得心中有什么東西揪了一下，隨后這個感覺就消失不見。

“明悟大師，麻煩您了?！?

方丈此時也完全顧不上回應，寬大的袈裟此時被狂風鼓起，發出獵獵地聲響。

方丈一手捻著佛珠，一手橫在自己身前，口中念念有詞。

漸漸地，在明悟大師不斷的誦經聲中，佛光中的怒之煞的動作越來越小，越來越平和，最后如同被制住了七寸一般，竟癱軟在原地。

明悟方丈的表情也不似之前的緊張，口中還是不停，不停念叨著李牧從未聽過的經詞。

天空中的佛像此時也發生了變化，隨著聲聲誦經，佛像的虛影越來越小，但佛像之下的佛光卻越來越亮。

漸漸地，佛像由之前的小山一般大小，慢慢變成了一人多高。

令人稱奇的是，隨著佛像虛影的變小，被佛像虛影散發出來的佛光所籠罩的怒之煞的身形，也跟著一點點的縮小。

原本還有些稀薄的佛光隨著縮小變得越來越凝實，變得猶如實質一般。

明悟大師口中的經文吟誦速度越來越快，在佛光只有手臂大小的時候，突然停下，將手中的佛珠向前一丟。

佛珠滴溜溜地旋轉著飛出，不偏不倚地停在這佛像虛影的上方。

“嗡?！?

一陣沉悶的鐘聲響起，原本已經停滯不動的佛光急劇縮小，幾息的時間內，竟然變成那尊李牧先前就見到的佛像，吧嗒一下掉落在地上。

“阿彌陀佛。”

明悟大師打了個佛號，緩步走上前，將跌落在地上的佛像給撿了起來。

“帝君。”

明悟大師將佛像遞給一邊的李牧，稍稍躬身撿起一邊的佛珠。

李牧手里拿著明悟大師遞給他的佛像，仔細觀察著。

原本以為這就是自己之前見到的那尊佛像，但實際上似乎并不盡然。

現在自己手上的這尊佛像，跟剛剛半空中出現的虛影別無二致，滿臉的慈眉善目，除了看上去材質和自己之前見到的一樣，可以說是沒有半點相似的地方。

“帝君?！币贿叺拿魑虼髱熼_口道，“貧僧的建議是，在此處就地修建一所禪院，終日焚香誦經，以此消解掉其中的怒力。”

李牧點點頭，將佛像歸還到明悟大師手中。

“帝君……”明悟大師似乎還想說些什么，剛開口卻又止住。

“方丈但說無妨?！?

“帝君?！泵魑虼髱煪q豫了下還是開口，“若帝君日后后悔今日作出的決定，便可再次回到這里……”

“不必?！崩钅链驍嗔嗣魑虼髱煹脑捳Z，“作出這個決定時，就不會想過后悔的事情?！?

明悟大師嘆了口氣，“若是災厄過去，歷經百年，千年，甚至萬年，帝君若是想要回歸本心，還是可以回到這里。”

李牧這次才笑了笑。

“到了那時候，會的?！?

說完李牧便向明悟大師辭行。

“今日真是勞煩方丈了，恕我今日不能久留，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我。”

說完李牧一步踏出，眼前的景色飛速變化，只聽見身后傳來明悟大師的聲音。

“帝君，貧僧準備將這里稱為松溪禪院，日后帝君您可……”

后面的話語李牧并沒有聽清，因為再一個晃神的工夫，身邊的崇山峻嶺，修竹茂林盡數消失，自己再一次回到趙老板的府上，手里還捧著那尊怒目而視的佛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