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莫利亞，通往維吉瑪的路

1272年5月

“呼~啦啦~”

杰洛特猛地抬起身子，驚起一群棲息在附近的飛鳥。惶恐不安地打量著周圍昏暗的環境，杰洛特這才低嘆了一口氣，捂著頭站了起來。

微弱的火堆旁，維瑟米爾靠在大樹上，靜靜地看著杰洛特起身坐在了石頭上。

“你還好嗎？”維瑟米爾關心的問道。

“嗯，做了個惡夢。”杰洛特語氣沉重地道。

“夢到什么了？”

“說來話長。”

“還有一會兒才能天亮，你可以慢慢講。”

沉默了一會，杰洛特才慢慢地道：“我夢到凱爾莫罕。一開始是在凱爾莫罕的客房。我在舒舒服服地泡澡，身邊是......”

“特莉絲？”

“是葉奈法。很奇怪對不對？因為她從沒去過那兒。但我的夢好真實。”

“她又在你耳邊嘮叨了？”

“嗯。”杰洛特點了點頭。

“確實很真實。我們會找到她的。絕對會的，我并不擔心這個。你也看到她的腳印了，當時她全速奔跑，拼命跑過荒野和戰場......她不是在趕路......就是在逃命。不管怎樣，她肯定遇上了麻煩......”杰洛特語氣中透露出濃濃的擔憂來。

“我一點兒都不驚訝。她就愛自找麻煩。東戳個詭計，西破個陰謀......你還能指望什么？“

“我不知道......我以為我們團聚之后，就能過上平靜的生活了，至少是短時間內。”

“平靜?跟葉奈法?祝你好運吧。”維瑟米爾輕笑道。

“在夢里，我去找希里，然后我們開始訓練。“

“那段日子啊......那個小淘氣鬼。我訓練過比她更敏捷、更強壯的孩子，但她的個性確實獨一無二。”維瑟米爾滿是懷念道。

提到希里，白狼臉上的神情更加沉重了，維瑟米爾詢問道:“你的夢結局很糟，對嗎?”

“對。后來狂獵現身，襲擊希里，我卻動彈不得，只能站在那里束手無策。”杰洛特痛苦地說道。

“那只是個夢”維瑟米爾安慰道。

“問題這不是個普普通通的夢。以前我夢到希里，就代表有事發生，她遇到了危險。”

“但我們教過她如何自衛，包括如何抵御妖靈。”

“天快亮了，該走了。”杰洛特看了看漸漸泛白的天空，起身道。

“等等......給我看看葉奈法的信。我們可能漏了里面的線索。”

“不會看漏什么。她寫得清清楚楚，我們要去威洛拜碰頭。但有支軍隊把整個村子都燒了，我們只能追蹤她的足跡，所以......”

“先別說話，把信給我......跟我想的一樣！確實有丁香和醋栗的味道。”維瑟米爾接過信件觀察了一番。

“信是用來讀的，不是聞。”

“‘我們要快點兒碰面’......‘維吉瑪附近的威洛拜’......嗯，沒有其他提示。”

“附注寫的什么？‘獨角獸我還帶著’？”維瑟米爾低頭看向信件的末尾疑惑地道。

“獨角獸模型......我們用過一兩次。當時情況......特殊......”杰洛特遲疑地說道。

“呃！現在的年輕人真會玩兒......”

“別跑題了......我們落后葉奈法多久？”

“兩三天吧？路上的腳印還算新，但看起來會走到大路上，到時就沒那么清楚了。”維瑟米爾迎著初升的陽光，指著蜿蜒前行的道路道。

“等等......你聽到沒？”突然一陣如同野獸般的嘶吼聲打斷了維瑟米爾的話語。

“聽到也聞到了，是食尸鬼。”杰洛特從后背抽出銀劍，在朝陽的照射下，揮舞出一片明亮的劍花。

杰洛特先是施展了一記昆恩法印，接著如同狼如羊群一般左突右殺，雖然偷襲的食尸鬼足足有六只，但是在兩個經驗豐富的狼派獵魔人手中，這些食尸鬼連點浪花都沒有便被一一砍死，維瑟米爾甚至連昆恩護盾都沒有破。

“當然了。軍隊一走，食尸生物就會接踵而至......趁其他怪物出現之前，我們快走吧。”維瑟米爾擦拭好劍上血，收拾著隨行裝備。

杰洛特簡單地打掃了一下戰場，收集了一些食尸鬼的毒液萃取物、食尸鬼的爪子、食尸鬼的眼睛以及牙齒血液等工藝和煉金材料。

杰洛特也注意到他們之前休息的大樹上釘著一個告示：“注意！自稱‘泰莫利亞士兵’的土匪躲藏在附近森林里。官方已申明其行為非法，并威脅到皇帝子民的人身安全。協助或隱匿他們將會立即受到帝國法律最嚴厲的懲罰。”落款是尼弗迦德皇帝的代表，彼得.薩爾格溫利隊長。

打掃完戰場，杰洛特正準備上馬，突然發現腳下有個東西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裝在黑水晶里的鳥頭骨。我怎么覺得這是葉奈法的東西？”杰洛特隨手將水晶鳥頭骨撿起來放入了背包之中。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認識一個術士？他總說食尸生物非常有用。”

“因為它們的血可以煎藥？”

“不。因為它們會把腐爛的尸體啃個精光，這樣可以防止傳染病的肆虐。”

“呵，那他知不知道食尸生物也吃活人？”

“不知道。不然他會難過的，因為這跟他的理論有沖突。”

杰洛特和維瑟米爾邊聊邊處理著戰力品，接著二人便騎著馬繼續出發了。

走到十字路口，沿著靠近湖泊的道路，兩個獵魔人騎著馬一路狂奔。

“戰爭的發展似乎對我們愈來愈不利了。”似乎是想到了剛才看到的告示，維瑟米爾感嘆道。

“我們也站隊了？”騎著馬疾馳，卻絲毫不影響杰洛特分心與維瑟米爾對話。

“我們站在北方諸國這邊。”

“你是指拉多維德的領土吧？泰莫利亞和亞甸已經不在了。”

“拉多維德發過誓，等打贏戰爭后會恢復以前的國界。”

“你相信他？”

“人總要心存信念，才能繼續走下去。”維瑟米爾無奈地道。

杰洛特與維瑟米爾繼續前行，路邊隨處可見殘破的房屋和吊死在樹上的人，雖然都說獵魔人冷漠無情，但是看到這樣一幅慘烈的戰爭景象，兩人也都沒了交談的興致。

一段時間過后，杰洛特和維瑟米爾來到了一個渡口，順著陽光，杰洛特看到正有一只獅鷲啃食著一匹早已死去的馬的尸體，而一個身材瘦高的人正躲在馬車地下瑟瑟發抖。

“要上嗎？”維瑟米爾說著已是拔出了背上的鋼劍。

看到杰洛特二人，躲在車底的那人連忙喊道：“救我！救命啊！”

杰洛特同樣默契得點了點頭，二人疾馳著沖了上去。跑到跟前，獅鷲仍舊自顧自地大口啃食著馬匹。二人將自己的馬趕走，拎著武器便沖上前去。

直到杰洛特向獅鷲揮舞出一劍，那獅鷲才反應過來，獅鷲粗壯有力的雙翅一震，龐大的身軀便飛上天去，杰洛特跳起來砍了一劍，卻是落空了下來。獅鷲在空中略一懸停，便悍然俯沖向維瑟米爾。維瑟米爾正嚴陣以待，可惜獅鷲來得過于猛烈，維瑟米爾一個閃身稍慢一步，便被獅鷲抓傷了左肩。

似乎知道獵魔人的厲害，獅鷲也不戀戰，在空中盤旋一圈沖向杰洛特，杰洛特微微側身便躲閃過去，獅鷲順勢抓起馬的尸體，振翅飛向了天空。

確認獅鷲不會再回來了，杰洛特收起長劍，連忙看向維瑟米爾。維瑟米爾捂著左肩，看到杰洛特看過來，便立即表示自己沒有大礙。

“它走了？”車底下的人顫抖著問道。

“走了，出來吧！”杰洛特淡淡的道。

“我的老天。要是沒碰到你們，我就跟我的馬一個下場了！”

“那樣還算走運的。”維瑟米爾走上前去說道。

“你的馬當場就死了。而獅鷲喜歡玩弄獵物，它們會趁獵物還活著，將他一塊塊地吃掉。”杰洛特平靜地科普著。

“哈哈......”那人尷尬地笑了笑。

“我該如何報答兩位獵魔人大人呢？”

“你不用報答我們，我們只是剛好路過而已。”杰洛特道。

“大伙居然都說獵魔人沒人性......沒錢就沒得商量。”

“大伙還說老鼠是從爛草堆里長出來的呢。”

“繼續跟著腳印？”杰洛特詢問著維瑟米爾的建議。

“如我所料，走到大路就沒了，腳印很不明顯。”

“你們在找人？”原本正在檢查貨物的那人轉身問道。

“對，一個女人，中等身材，黑色長發。你見過嗎？”

“沒有，不過......白果園村有個旅店，方圓白里只此一家，來往客人都很多。也許你們可以去那邊問問。而且旅店老板是我親戚。跟她說，是布拉姆介紹你們去的，她一定會把你們當自家人好好招待。”布拉姆自信地說道。

“聽起來不錯，你也可以在那邊清洗一下傷口。”

“拜托，就一點擦傷而已。不過能來點黑麥伏特加倒也不錯。最好是剛從酒窖拿出來的。又冰又好喝。”

“走吧。”說完杰洛特便和維瑟米爾在樹林里找到里自己的馬匹準備出發。

“等一下，我的徽章在震動！”

“是術士嗎？”杰洛特疑惑地道。

而這時，杰洛特憑借著獵魔人感官也察覺到了附近某處的震動。

“哈哈，兩位獵魔人大人真是厲害啊！”泰格里斯自知已經被發現了，只好大方地走了出來。

杰洛特和維瑟米爾一眼便看到身穿修身狩獵輕甲的泰格里斯脖子上環繞的銀質徽章，上面是一只呲著牙的貓頭。

“貓？！”杰洛特緊緊地皺著眉頭道。

“而且是如此年輕的貓，如今行走的貓派獵魔人我基本上都認識或者聽說過，更何況如此年輕的獵魔人，難道是新晉升的？”維瑟米爾同樣很是疑惑。

泰格里斯微笑著看著杰洛特和維瑟米爾交談著，杰洛特他們也沒有故意掩蓋的樣子，這讓泰格里斯對杰洛特他們的感官很是不錯，但是身為一個聰明人，泰格里斯知道現在不是自己說話的時候，輕易的開口很容易招來危險，哪怕眼前的這兩個人看起來跟自己是一類人，卻又帶著濃濃的警惕味道。

“年輕的貓，說出你的來歷，你的師傅是誰。”維瑟米爾嚴肅地問道。

“哈！兩位獵魔人大人，我叫泰格里斯，雖然你們可能不相信，但事實就是我失憶了，即使我的名字也是從這個徽章上找到的，更別提我的來歷了，況且我連武器都丟了，兩位大人也不必如此戒備。”泰格里斯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手無寸鐵。

“失憶？又一個有精神問題的貓。”杰洛特眉頭緊皺，眼神之中防備之色更甚了。

“抱歉，泰格里斯，我們有要事在身，無法幫你，你可以向著南方行走，或許能夠遇到同類。”維瑟米爾淡淡地說道。

“嗚嗚~兩位獵魔人大人可憐可憐我吧，大家都是同類，我一個人孤零地漂泊，如今連記憶都丟失了，請一定讓我跟在兩位大人的身后，鞍前馬后，無怨無悔。”泰格里斯突然上前抱著維瑟米爾的腿嚎啕大哭起來。

維瑟米爾和杰洛特面面相覷，同時也震驚于泰格里斯的速度如此之快，他們兩個一時不查竟然沒有反應過來，若是真的遇到狡猾的帶有惡意的貓派獵魔人，此時二人已經吃了大虧。杰洛特一臉無語地看著狂飆演技的泰格里斯，什么時候獵魔人也能做出如此豐富的表情了，貓派獵魔人果然都是一群精神有問題的瘋子。

泰格里斯趁著杰洛特兩人眼神交流，偷偷打量著兩人的表情變化，可惜任他如何聰明也無法從兩個面癱一樣的狼派獵魔人臉上讀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不過只要維瑟米爾沒有一腳將他踹開，事情便還有機會。

正在杰洛特和維瑟米爾思考對策的時候，泰格里斯開口道：“兩位大師，我可以在此發誓，只要兩位大師肯收留我，沒有兩位大師的允許我絕不碰武器，只要給口吃的，我愿意做任何事情，如違此誓，天打雷劈！”

縱使維瑟米爾見過各種各樣的大場面，面對如此無賴的獵魔人，就連他這個獵魔人的活化石都前所未聞。

“貓學派已經沒落成這個樣子了嗎？這真是精神有病的厲害啊。”維瑟米爾心中暗自嘀咕道。

“我們是真的有要緊事情需要去做，不要在這里胡攪蠻纏。”杰洛特面無表情看著泰格里斯道。

“我剛才聽到你們是要找什么人不是嗎？相信憑借我的能力定然能夠幫到兩位大師的。”泰格里斯連忙道。

“唔~如果你執意如此的話，那就在我們后面跟著吧。”維瑟米爾看了一眼杰洛特，后者立刻明白了什么。

泰格里斯這時才松開了抱著維瑟米爾大腿的胳膊，自顧自地傻笑起來。

還不等泰格里斯起身，維瑟米爾便和杰洛特飛身上馬，頭也不回地疾馳而去，那動作比剛才驅趕獅鷲都要迅速。

泰格里斯站起身拍打著自己身上的泥土，沖著對眼前這一幕還處于懵圈狀態的布拉姆微微一笑，不緊不慢地朝著杰洛特二人離去的道路走去。

杰洛特和維瑟米爾縱馬在鄉間土路上疾馳，沉默了好一會，沒有看到泰格里斯的身影，兩人這才松了一口氣。

“嗯......獅鷲出現在離村落這么近的地方？真挺奇怪的。”杰洛特打開話匣說道。

“我也這么想。在森林或山上出現很正常。但為什么會在這？還是在大路旁邊？”

“也許是戰爭的關系。到處都是尸體、血腥味、燒焦的人肉......也許怪物聞到之后，頭腦就不正常了。”

“跟人類一模一樣。”維瑟米爾淡淡地道。

“我們到白果園村也得小心點兒，有了發現就馬上離開。”維瑟米爾叮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