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抓到了。你給我機靈點兒，縣令大人。對上面你知道該說些什么對吧。”

“嗯放心吧，你不為難我女兒就好。”

——

東方常勝被捕一天前，衙門里。

一穿著破爛的女子躲在角落放飛信鴿后，隨著人流往衙門前院中的擂臺趕去。她在衙門工作已有半年。此女名曰鐘村秀子，在衙門化名小翠，她個子不高，長相一般，一雙死魚眼隨時和沒睡醒一般，有種說不出的韻味。但著實不算好看，只能用可愛謬贊。

在衙門中上工還會穿著破爛衣服？這人并不是官兵，而是臨時人員。

說難聽點，這些臨時人員其實就是路邊撿來的乞丐，給個地方住著，再每天給點干糧，每個月來點銅錢。

看似好像是救贖，但一旦你被衙門撿去，無論什么臟活類活危險活兒都得去做。每個臨時人員都會分配到一個官員手中。便宜的傭人罷了。

要我說，衙門就是拿著皇上銀子的一群土皇帝。

要知道，心向自由而乞討的人很少，好多都是戰亂中被沖入大海的枯枝爛葉，誰不想和一個正常人一般生活，若不是身無分文又無人收留，誰想在街上乞討糧食。

而且衙門收走這些人后，街上做生意的人也免去了許多麻煩——這個年代，很少有心善的人，先前心善之人早被奈何橋那些拐賣小孩婦女砍斷手腳假意乞討之人傷透了心。

當然，衙門收養這些可憐乞丐自己也得到了不少好處。畢竟誰不想要個可以隨便指揮的下人呢？而能分配到臨時人員的人官兵們也都是有頭有臉的高尚人物。

人都是這樣，只要到了一個位置上，你就會想著讓一些傭人代替你去干一些繁瑣或者效率低或者危險的事情。而衙門中的臨時人員便就是這些傭人。

其實不管什么時代，奴隸制都是存在的，只是換了個形式，再說的好聽些罷了。

但鐘村秀子可不是什么乞丐，她是盜天會的人。

盜天會是看名字好像是個小偷組織，其實不然，別人是個江湖幫派。可這幫派以買賣消息為營生。

正是衙門臨時人員這個位置，才給了秀子進入衙門打探消息的機會。為了混入臨時人員中，半年前，秀子在路邊乞討了整整一周。當然，花巷可看不上她，畢竟秀子并不好看，衙門的人倒是不挑食，他們并不是要什么美女乞丐——好看的女乞丐是不存在的，她們要不就被人討去當小妾要不就會變成花巷的賣花女——衙門要的是人而已。有手有腳就行。

今天，上面來了任務，要求所有的臨時人員都要參與，說是在衙門內的廣場上集合。

秀子到了衙門的廣場上，只見官兵們在生火燒柴，煮菜燉肉，很是奇怪，正疑惑，衙門的二把手劉洪城來了，他站在了衙門廣場中的一個擂臺上——這是官兵們演武用的——劉洪城開口道：

“各位衙門的臨時工作者們，你們幸苦了！之前有人給我反應，原本是為了幫助落魄之人才開設的崗位居然變成了傭人一樣的地位。今天，我便要放你們離開你們那所謂上司的束縛。

以前，是你們給那群穿盔甲的人燉肉吃，現在，我叫他們給你們燉肉吃！也算是給你們賠罪，是我忙于公務沒有將你們照顧好，我賠罪，他們將你們當成傭人，他們就該煮肉給你們吃，也算賠罪。

當然，讓他們煮肉給你們吃，也算是慶祝吧，慶祝你們得到自由之身！你們吃完這頓，便可以離開衙門。衙門、賦予了你們第二次生命。如今，希望你們以一個正常居民的身份為松江府體現出你們因該有的價值。

你們，自由了！我要你們以后為自己而活！”

臺下的人不但沒有開心，反而在那里左顧右盼竊竊私語。

要知道，這些臨時人員一個月才只有三塊銅板的俸祿，而平時他們也沒少給自己的頭子買煙草酒肉的，身上還能有幾個錢？

總之，只要說到人情和規矩，發給你的不一定是你的，從古至今都是如此，特別是我們這些下城人，越往下便越是如此。這樣一來，那些臨時人員出去了飯都吃不上！更別說找地方住了。

臺下其中一臨時人員見周圍人都在訴苦，開了口：“我們出去了，能做什么？外面能找到什么工作？有誰愿意接受一個以前在大街上乞討的人？更何況，我們身無分文，出去了連一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這人是被安排好的官兵，混入了其中罷了。

臨時人員一聽有人開口抱怨，也紛紛跟著起哄，在那里痛訴著自己的上司如何壓榨自己那可憐的“月例”。

劉洪城見狀，臉上的神情嚴肅了不少，先是叫停了眾人，然后隨便抽了幾個人來訴說自己被壓榨的過程，隨后便開始辱罵旁邊那些煮肉的官兵。

那些在一旁煮肉的官兵卻是絲毫不搭理。正兒八經進了衙門的人哪一個不是聰明過人文武雙全的？而且常年混跡官場，該認慫的時候什么時候沒慫過？任憑這劉縣丞如何謾罵，就在一邊老老實實煮著肉，沒給任何反應。

劉縣丞罵了會兒，見臺下的臨時人員似乎都開始信任自己后，又繼續道：“這樣吧，咱們遇見問題就要解決對吧！我給你們一個機會！一個發財的機會！但你們也知道，收益和危險并存！前些日子，我在野豬林中發現一個古墓，你們可以進去碰碰運氣。若是找到寶物，我幫助你們拍賣，收成五五分，這是我個人給你們開的條件。愿意去的。吃過肉留下便可。當然我說過，古墓中十分危險，若是不愿意去，吃過肉，在門口領兩個月的月例就可以走了。不管你們如何選擇，我希望你們可以為自己而活。”

這劉縣丞如此一說，這些臨時人員來了興致，在那討論著如何如何。吃過肉，就只有幾個人走了。

其實不意外，這些戰亂后在乞討的人要不就是沒有腦子要不就是懶人，若不是強迫誰愿意找個差事做？這賺快錢的機會一來，誰不想試試？

下午，衙門的官兵各自帶著自己的手下，也就是那些臨時人員，自己手中就只拿著長矛和水壺，其余所有東西，比如鐵鍬啊，繩索啊，油燈啊以及一些干糧等等都是給自己那些所謂的手下背著，三百號人就那么浩浩蕩蕩地去衙門后面的野豬林里的墓地中趕去。

衙門說話一向好聽，對百姓聲稱是去討伐兇獸，對上面是說去開荒鏟土清理周邊雜草。反正不管上面還是百姓都覺得衙門此番舉動是好事情。朝廷也愿意給白銀作為支持，這錢到了誰的腰包里我倒是不知道，但這討伐兇獸行動開始的時候陳縣太爺和那劉縣丞笑容是沒有斷過的。

其實啊，之前衙門的探子進來過墓穴，里面陷阱不少，而且石子和其他的東西似乎也觸發不了這陷阱。

這墓穴中的防御方法斌不是常規的機關術，而是陣法，靈氣陣法。靈氣陣法的觸發條件是看主人如何編織陣法，因此變幻莫測，稍不注意就會死人。

前幾日，那幾個探子用了一條人命才試出來，墓穴主人給這些陣法設置的觸發條件是攻擊范圍出現人類體型的生物！

衙門對于死去的探子家屬給了不少好處，還公開厚葬，說什么為了救出幾個誤入野豬林中平民壯烈犧牲的衙門英雄，這些土匪玩人心確實玩兒的不錯，看來專門看書研究過的。

就是因為這劉縣丞相知道了這墓穴中的陣法需要人踩進去才能觸發，所以才讓臨時人員也一起參與。

不然你以為劉縣丞如此聰明之人為什么會讓這些不算是自己人的臨時人員參與這見不得人的活動？就不怕這些人泄密？別人劉縣丞根本就沒打算讓這些可憐的小乞丐活著回去。——那些吃完肉領了兩個月月例的人出了衙門沒多遠就被人插了。

但要人心甘情愿的死，總得洗腦吧？這才有了之前官兵煮肉的那一幕。

鐘村秀子來說倒是無所謂，衙門怎么操作都可以，畢竟她是盜天會的人。

而且別人可不是盜天會的普通小卒，盜天會分四地位，宗主、長老、內門、外門。那盜天會宗主之一的鐘二娘鐘靈彥可是她親姐姐，鐘村秀子雖然算不得長老，但地位在盜天會和長老無異。

這半年時間，鐘村秀子給盜天會帶來了不少提前消息，畢竟衙門最一線的危險活兒都是給他們臨時人員干的，比如這次盜墓的“炮灰人員”。

但飛鴿傳書給盜天會報告衙門的動向其實只是秀子順帶的任務。

這個墓穴早在半年前就被盜天會盯上了。那盜天會的三位宗主也是門清，知道野豬林的異獸奇多，若不是冬天，就算十來個人進去，沒兩三個絕世高手都別想走出來，更何況這墓穴是在野豬林中心位置。

盜天會是故意放出消息讓衙門知道野豬林中有墓穴，再讓秀子進入衙門內，其實就是想借衙門之手得漁翁之利，好算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