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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 味盲
  • 一少
  • 11285字
  • 2022-01-18 15:07:16

根據嚴坤的排版,李西風很快完成了推廣手冊的文案。并在嚴坤設計好的包廂銘牌上花了一個下午寫出新的名稱,在幾番風格的推導之下,最后確定用這個系列:伏雪、淺木、風朔、美唐、草晃、沐水、湯葵、如童、羽翡、忘紅、湖囈、歸崖、喜逐、雨吁、芽望、野夕。

路子文負責的培訓,第一個階段基本完成,讓嚴坤與李西風他們下樓審核審核。后院里光宇正在給服務生們講茶館的文化理念,這也是李西風在策劃案里列出的一項計劃,品牌的傳播由品牌故事引發、衍生,首先員工要愛上茶館的品牌文化,只有當這種文化深入內心時,所持有的行為舉止才能深入客群的人心,才能產生口碑傳播,才能通過長期的累積加深客群的忠誠度,從而達到建立品牌的目的。

看到嚴坤與李西風已到后院,光宇停了下來。兩個主管分兩組開始展示茶藝,先由董珊開始,她依然手勢柔美地完成了全套技法,后面新招的服務生挨個過了一遍,接著方方那一組展示。個把小時下來,嚴坤基本沒提出什么異議,李西風則不停側耳跟光宇保持交流,路子文跟嚴坤偶爾說兩句。結束時,光宇讓嚴坤說說意見。嚴坤晃了晃腿,跟路子文和光宇說:“你們倆怎么看?”

他們倆的觀點一致,認為參與培訓的服務生基本都掌握了整個流程,也能做到不同茶品的溫度把握;禮儀方面,從托盤擱磚開始練習臂力與步伐,也都掌握了要領;但對于規章制度的建立與執行,稍有欠缺,比如偶爾他們還會發現服務生在后廚吃點水果之類的,特別是獎懲制度沒能建立起來。

“你呢,怎么看?”嚴坤轉過頭問李西風。

李西風把目光從董珊的身上收回,轉移到嚴坤臉上,“大體上還行,技藝是掌握了,但還有兩個小細節還需要再加強一下。一是,我剛才看下來,發現動作要領都掌握得不錯,但是缺少美感。美感,你們明白吧?”他把目光投向面前的服務生們,自問自答道:“就是太生硬,茶藝應該是個享受的過程,應該舒緩而美好。你們仔細看兩位主管,她們的手勢就不一樣,她們在泡茶的過程中,我是能感受到美好的。當然,這個可能不僅僅是靠多練習,個人領悟比較重要。”

路子文點點頭:“還有呢?”

“還有就是熟練度完全不夠,還達不到為客人服務的層次。”

“這個再有一個階段培訓下來應該就沒問題了,現在畢竟培訓時長還沒達到。嚴總監,你也說說你的意見啊?”

嚴坤深吸了一口香煙,說道:“剛才李總監說的我就不重復了,完全同意。我就強調一點,時間緊、任務急,培訓內容要齊頭并進,多條線同時進行,不要浪費時間,既要講效率也要講效果。”

上樓前,嚴坤告訴路子文、光宇下班后到樓上開個碰頭會,商量下一步策略導入的事情。李西風沒跟著嚴坤回辦公室,而是在樓梯平臺那點了根煙,看著窗外的人來人往。不時從后院傳來那些男孩女孩們嘰嘰喳喳的說話聲、玩笑聲,李西風能明確感受到路子文、光宇跟他們相處得比較融洽,而自己與嚴坤在那些服務生眼里比較冷漠,這一點讓他有點兒失落。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手機響起,顯示是一個陌生號碼,他剛接就被掛斷了。李西風掐滅煙頭,回到二樓盡頭的辦公室。

“有幾件事,我們簡單討論一下。”路子文跟光宇一坐下,嚴坤便開口。

“第一件就是員工培訓的事還要加強,不單單是茶藝方面的專業技能,企業理念和企業文化的植入也要跟上,這是關系到后面甲方管理的關鍵。員工的忠誠度與基本職業素養達不到要求,再高級的管理者也帶不動這輛火車。”

“企業理念與文化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達成你想要的效果。”光宇接了一句。

路子文沉默地抽著煙,李西風低頭盯著手機屏幕。

“我說的是工作推進,我們先去做,然后再看最終效果,你連做都不做還談什么結果?”嚴坤反問光宇。

“行,知道了。第二件呢?”路子文往煙缸里彈了彈煙灰。

“視覺系統的應用基本上都已經下廠制作。這事兒,風子由你盯著,紙張、色差、工藝都要把關,讓他們出小樣給你看,不符合的不能上機。”

李西風點點頭,依然盯著手機屏幕。

“風子,用點心呀,開會就別玩手機啦。”嚴坤又補了一句。

李西風這會兒哪有心思聽他說話,剛才那個未接就掛的號碼弄得他心神不寧,他直覺這號碼有可能是某人的,或者說他內心希望這號碼是某人的。他一邊聽嚴坤說話,一邊點頭,給那個號碼發送了信息:哪位?

聽到嚴坤這么說,李西風笑著回道:“好好好,你繼續。”

“既然甲方已經認可了新的視覺系統,那么茶館的內部改造也即將開始。這里面有幾件事需要光宇跟他們溝通:一是為了解決卡座私密性的問題,我打算用蘆葦簾與木格柵進行間隔,卡座入口用藍印花布做半日式的垂簾;二是商量一下是不是要把大堂入口處的石拱橋拆除移走,地面拉平,邊上的太湖石原字磨掉,刻上新的店名。還有就是在二層屋檐掛一塊新的木刻匾額。”

“這個費用就大了,沒十幾二十萬下不來,我們能把這個案子拿下來就很不容易了,再讓他們花這么多錢,估計夠嗆。”光宇平靜地自言自語。

“這個在簽約的時候都經過雙方認可的呀,既然整合,那這是整合里面的一項,最基本的內部改造。否則,哪來的新形象、新空間來吸引客群呢?”

“你說的這些我們都明白,我說的是這個費用甲方很難認可,他們的心理預期也就七八萬的樣子,再加上應用制作方面的費用五六萬,這就十五萬左右。還沒算接下來營銷推廣的費用呢,至少也要十萬左右吧。連我們的服務費,如果超過四十萬,他們肯定接受不了。”

“我同意光宇的觀點。你的方案再好,但是超出甲方的預算,他不拿這么多錢,你怎么干?”路子文接了光宇的話。

李西風的眼睛一直盯著桌上的手機屏幕就沒移開過,在路子文說話的時候,屏幕亮了,他不由自主地打開短信,看到內容為:“你猜。”他立即回復:“猜不著。”

這一次沒有等待,對方秒回:“你就猜一下嘛,猜對有獎。”

李西風莫名其妙的嘴角上揚:“什么獎賞?”

對方秒回:“你想要什么獎賞?”

他再次嘴角上揚:“我要的可多了,你能給嗎?”

這一次對方沒有秒回。他看著手機屏幕略顯失望,給自己點了一根煙。

“風子,你呢,你怎么看?”嚴坤揚了揚下巴。

李西風用疑問的眼神看著嚴坤。

“你今天不對勁啊,剛才那嘴角上揚,眼睛發亮,神情倍感溫和。這是典型的心有所想啊!”嚴坤挑著眉,一副心理大師的表情。

“我也發現了,光宇你有沒有發現?”路子文也跟著附和。

“風子,是不是哪個姑娘給你發信息了?我看你一直盯著手機。這是要來桃花運啊!”

李西風被他們這么一說,剛才內心的歡愉立馬消失,“你們跑題了吧?我回個信息怎么了?你們不發短信啊?”

“工作歸工作,你個人大事也是重中之重,必須趁早解決,要不然壓力太大。”路子文哈哈大笑。

“是的呀,你說出來,我們來幫你出謀劃策,對于女人你又沒經驗,會吃虧的,到時候我們怎么跟你父母交代是不是?”嚴坤接著路子文的話鋒繼續調侃。

“好好好,你們都是好人。馬上給你們頒個‘好人’獎。”李西風無奈地笑著說,“接著剛才你的問題說啊,我是認為那個石拱橋必須移除拉平,入口處太狹窄,不利于進出,感官上入口處也應該是平坦而開闊的。太湖石的重雕與做新匾額的費用也不會太高,不過,你們倆說的卡座改造費用的確會超出甲方的預算,我建議,在這個方案的基礎上調整方式,坤說的是對的,我們既然給他整合了,如果內部改造不做的話肯定說不過去,最重要的是會對我們后面的營銷推廣有影響。”

就在李西風說話的間隙,他的手機屏幕再次亮起,瞟了一眼,沒去打開。

嚴坤聽了李西風的話,眨了眨眼,“這樣吧,光宇你先找兩家裝修公司按照我們做的效果圖做個核算,看究竟需要多少費用。后院不要動,現在這樣挺好,到時候把淤泥清理一下,再放上干凈的水,就很美了。”

“還有一個事,我們溝通一下唄。”看大家沒什么意見,嚴坤接著說。

“最近工作連軸轉,大家都有點累、有點懈怠。光宇,我建議,我們公司自己也要建立企業文化。當然,我的意思是說小團隊也要有小團隊的建設,簡單點兒,把尋找美食這個事重新開展起來,也可以去酒吧喝喝酒,去KTV唱唱歌。這樣,大家的積極性也高點兒。更好地放松是為了更好地工作,你們有什么意見或者想法?”

“你滴酒不沾,還去酒吧?”路子文哈哈大笑。

“我是舉例說明。”

“我同意,今晚就開始。”光宇舉手贊成,“風子,你呢?”

“你們定,你們定。”李西風還是有些心不在焉。

“這孩子,完了!”他們三個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李西風翻開剛才亮起的短信,看到:“你先猜了再說。”他立馬回復:“不好意思啊剛才在開會,你肯定是我們茶館的員工,而且是個女的。”

對方又啟動了秒回模式:“你怎么知道的?對不起啊,我是董珊,剛才大家打賭來著,說誰輸了拿誰的手機騷擾你。”

“原來你們拿我當賭注了,打算怎么獎勵我啊?”

“你生氣啦?請你吃飯吧。”

“怎么會,如果不是打賭你就沒想過給我打電話?”

“你是領導我哪敢!”

“那么多人,怎么拿我當賭注?”

“真生氣啦?”

“哪有,我又不是氣球,哪那么多氣,就是好奇。”

“路專員太嚴肅了,光宇老總年紀大,他們說逗逗小胡子吧,小胡子看上去沒什么脾氣,應該不會發火。”

“小胡子?”

“因為你下巴留著胡子,所以她們就叫你‘小胡子’”

“你們是不是給我們都起了外號?”

“嗯,嘿嘿。光宇老總叼著個煙斗,就叫煙斗;路專員給我們培訓像軍訓,都稱他教官;嚴總監老拉著個臉,所以叫冷面殺手。”

“你們夠閑的啊,還專門研究我們幾個人。”

“你可別說是我說的啊!”

“不會不會。”

“請你吃飯吧,兌現獎賞。”

“今晚不行,跟他們一起呢。你現在在哪呢?”

“回家的路上啊。”

“一個人?”

“嗯,剛剛跟他們一起下班的,都不是一路。”

“那你一個人騎車慢點,我看你騎電動車還挺快的。”

“你怎么知道我騎車快?”

“我幾乎每天傍晚在你下班的時候都站在茶館二樓的平臺看著你騎著電動車向西,直到看不見你的背影。”

“真的?”

“嗯,你知不知道你的背影在夕陽下好美啊,美得讓人心疼。特別是頭發被風吹起來的時候。”

“觀察得可真仔細,我哪有那么好看。”

“在我心里就是好看。”

“嘻嘻,我好開心啊。”

“為什么?”

“不告訴你。”

“好吧,你不會是一邊騎車一邊發短信吧?那樣可不安全。”

“沒,吳中塔路邊呢。”

“那就好,那快回去吧,太晚了不安全。”

“嗯,沒事的。”

“到家給我發個信息。”

“好!”

李西風一直在專心聊天,以至于他們要去哪,怎么上車的,什么時候到“音樂空間站KTV”的,一概不知。

這幫人開了個包廂,決定通宵唱,他們先點了簡餐,說吃飽了有力氣嘶吼。照例,先是路子文與李西風的開嗓曲目《熱情的沙漠》,接著是嚴坤的必唱曲目《黑色柳丁》,要說會唱歌的還要算光宇,一曲張學友的《李香蘭》唱得情深意動。路子文在吃完一大盤咖喱牛肉炒飯之后,開始了他的搖滾風,他喜歡把每一首歌都唱成搖滾。李西風這一晚可沒什么心思唱歌,在路子文緊握麥克風狂吼的時候,李西風一直盯著的手機屏幕終于亮起:“我到家了。”

早晨五點時分,天際由青灰轉白,東方的晨曦在霧氣中慢慢升騰。光宇買完單,開車送一幫人回家,路子文嘶啞地說:“吃個早飯吧,吃個早飯好睡覺。”李西風閉著眼睛回道:“你每一次唱歌都把自己唱得說不出話來。”嚴坤跟光宇笑著附和:“這貨的嗓子遲早廢了。”

經過幾家裝修公司的報價,他們最終敲定了一家低價位的供應商。對嚴坤的內部改造方案進行了優化,施工方開始進場,選材與軟裝這些東西由嚴坤把關。

李西風負責的物料制作全部就位,零錢袋、點心盒、VIP會員卡、便箋紙、定制火柴、定制茶具、工作服、煙灰缸、軟裝畫、便民傘、茶水單、宣傳冊、禮品袋等陸續進到后院的倉庫。除了協助嚴坤他們,他終于有了一點空余的時間,這空余的時間可是他夢寐以求的。

李西風一個人坐在后院的沙發上跟父親通完電話后走進二樓的辦公室,路子文陰陽怪氣地跟他說:“喏,有人給你送的晚餐。我們就慘嘍,工作到現在,連個盒飯也沒有。”說完指著桌上快餐的方便袋。

“還熱乎著呢,趕緊吃,要不然冷了,人家心就涼了。”嚴坤跟著附和。

光宇叼著個煙斗,“是啊,趕緊吃。你放心,我們不跟你搶,我們就看著。”

“啥意思啊?你們自己叫個外賣,然后拿我開涮是吧?”

“裝,再繼續裝。”路子文晃著大腿說。

“裝,不可恥。”

“人家打你電話占線,直接把晚餐送到辦公室來了。還美其名曰,李西風請她買了送過來的。你看看,你看看,這姑娘多會做人吶。”光宇叭叭地吸著煙斗,煙氣在煙斗上一跳一跳的。

“千年一遇的好姑娘,風子,你得用心啊。”

“行了行了,別涮我了。送的人呢?”

“不知道啊,東西放這就走了。”

“趕緊打電話啊!”

“帶人家姑娘找地方逛逛,她大晚上的不回家給你送吃的,你這家伙千萬別辜負人家的心。”

“你不懂了吧,記住啊,找個黑點兒的地方逛,哪黑往哪鉆知道吧?”

“你們……你們這幫都什么鬼啊。”李西風被這幫人說得暈頭轉向,不過,心里的那個小秘密不斷甜蜜膨脹,心尖上都盛開了蓮花。

“那……這些東西你們吃吧。”

“你李公子不說,我們哪敢吃啊。既然,你這么說了,我們就勉為其難地幫你吃點兒,要不然涼了怪可惜的,浪費糧食可恥。”嚴坤挑著眉噴著煙說道。

“記得給我留一塊,等我回來吃。”

李西風下樓給董珊打電話:“你在哪呢?”

“茶館西邊的十字路口呢。”

“怎么走了?”

“你們晚上加班,我在那干嗎?”

“你待在那別動,我過去找你。”

“嗯。”

撂下電話,李西風走了五分鐘就見到了董珊,兩人沒說話,相視而笑。那種笑是內心自然生發的,想控制都控制不住。董珊的內心那一刻就像膨脹的棉花糖,腳下的每一步都似走在棉花上。而李西風想咬一口那棉花糖。歡愉的發生有時不單單是生理的吸引,還有那一眼就注定的感覺,既然是感覺,就說不清道不明。但凡能說清楚的感情,基本屬于有目的的條件驅使。

李西風問董珊:“送你回家還是去哪兒逛逛?”兩個人發現晚上也沒什么地方好逛的,董珊提議去金雞湖,來蘇州一年多她還沒去過。李西風說:“我騎車你坐后面。”董珊說:“我坐后面不舒服,還是我載著你吧。”電動車載著兩人一路向東駛去。

董珊告訴李西風,她一年前來到蘇州,之前都在老家河南夏邑上學,高考沒考好,爸媽讓她復讀,她不愿意,想跟爸媽一起生活才來到蘇州。爸媽在吳中區開了一家小家電超市,她還有個姐姐比她大3歲,也在蘇州,初中畢業就跟來蘇州幫爸媽看店。

李西風坐在電動車后座,右臂不由自主地摟住董珊的腰,董珊車把晃動了兩下立馬恢復平穩,這是一種信號的許可。

金雞湖的燈光璀璨,水波在燈光的輝映下,虛幻縹緲。讓李西風想到徐志摩的詩:“在康河的柔波里,我甘心做一條水草。”此刻的他就想在董珊的柔波里,做一條水草。兩人沿著湖邊棧道漫步,風吹過來,有湖水拍岸的撞擊聲,然后嘩嘩地褪去,等待下一次水波涌來。偶爾兩人有簡短的對話,除此,就是草叢里的蟲鳴。董珊的左手扣著李西風的右手,她問:“喜歡我什么?”

“什么都喜歡。”

“你是不是跟路子文他們學的這么貧嘴?”

“真的什么都喜歡。”李西風無法闡述對她的喜歡,喜歡她的一切,喜歡她的眼、耳、鼻、舌、身、意,沒有什么理由,也不需要什么理由,喜歡就是喜歡,喜歡本身就沒理由。

“那你說一兩點我聽聽。”

“喜歡你泡茶的樣子。你知道的,見你的第一次,我相信,你看懂了我的眼神。”

董珊停下腳步,轉過頭,面對著他,認真地看了看李西風的臉,沒有說話,嘴角上揚,眼里鋪滿了柔軟。繼續往前走。

“還有呢?”

“喜歡你善良的樣子。”

“我善良嗎?”

李西風點點頭,“能在下班之后,還特意去買吃的,然后再回到上班的地方給人送去的。這樣的人就是善良的人。”

“你爸爸媽媽會喜歡我這樣的嗎?”

“會,肯定會。最近,我每天都覺得好虛幻,跟做夢似的,我喜歡的姑娘竟然也喜歡我,有時候我會問自己,你會看上我什么。”

“答案你自己剛才已經說了,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好奇怪,這種感覺好神奇。”

兩人在棧道遠處的木椅上坐下來,看著湖水的波紋一層一層地蕩漾,發出撞擊石岸的水聲。湖面水天相接的地方幢幢高樓里燈光點點,像海上的船帆點點,偶爾有騎自行車與玩滑板的人閃過。

“好喜歡這樣的安靜。”

“嗯,我也喜歡這樣坐著,風吹著很舒服。”李西風摟住董珊的肩膀,董珊順勢依偎在他懷里。

他的右手撫摸著董珊的臉頰,輕輕地,猶如生怕弄臟了精美的瓷器一般輕柔,在董珊的耳邊細語:“我怎么這么喜歡你呢!”

“傻瓜。”

說著兩人的舌頭纏繞、回旋,像陷入彼此的漩渦,吸力威大。

回來的路上李西風騎車,董珊坐后面抱著他。騎了大約三公里,在爬一座橋的時候車停住了。這時,董珊才想起,市區到金雞湖的距離,再加上來回給李西風買晚餐,肯定是車的電量不足了。兩人商量著把鑰匙關了,先走一段然后再開一段,這樣比較省電。不幸的是兩個人在過了幾個高架橋之后發現迷路了,周邊的所有高架橋在夜晚看上去都一樣,兩人還不熟悉園區的路牌。董珊開始有點兒慌,說:“怎么辦啊?要不你給光宇打電話吧,他應該熟悉這邊的路。”李西風說:“不能打,給他們打電話,他們還不笑死。”就這樣,兩人邊問邊走,終于回到了市區。

經過裝修公司的改造,茶館新的視覺效果完美呈現。他們陸續展開對茶館的品牌推廣工作,在各類媒體上投放,考慮到目標客群以園區為主,側重選擇了的士媒體與《名城蘇州》門戶網站,衛視角標與城市一卡通為輔助。大力度的會員卡充值優惠為開業蓄水。一系列的營銷行為執行之后,成果斐然,會員數據庫達到預期三千位的目標。

光宇跟甲方敲定了的開業方案,由路子文負責對接執行公司。在開業前半個月茶館開始試營業,磨合團隊運轉的默契度,針對客戶提出的建議,及時改進。從金雞湖夜游回來,李西風就開啟了每晚送董珊下班的征程。從茶館到董珊住的小區不遠,送到樓底下李西風總要抱抱董珊,什么話也不說,能抱著十分鐘不撒手。董珊總問:“干嗎,不想回去啦?”他總回:“就想這樣抱著,心里特別安靜,就像在平靜的海邊。”董珊就用那句“乖,聽話”把他打發走,偶爾他也會調皮地說一句:“我要跟你上樓。”董珊就親他一下說:“姐姐在家呢。”李西風只能乖乖地回去。

回去的路上,路子文的電話打過來,讓他趕緊回公寓,說是嚴坤喝醉了,在樓下燒烤店賴著不走,他一個人拉不動。

“你怎么讓他喝酒了?”李西風問。

“他一個人喝的。人家老板娘給我打電話說他一個人一口灌進去半瓶白酒。”

“他發什么神經?”

“不知道。我到的時候,一瓶已經下去了。”路子文與李西風站在燒烤桌兩側看著趴在那的嚴坤。

“來,陪我喝杯酒。酒真好喝啊。”說完肆無忌憚地哈哈大笑,整條巷子都能聽見。

“別喝了。你又不能喝酒。”

“你不夠朋友,你們都不夠朋友。你們倆都不夠兄弟,都不陪我喝酒。不喝拉倒,那我自己喝。我今天才知道,我酒量竟然這么好。我已經喝了一瓶了。厲害吧!”說完又神經質地哈哈大笑。

“你厲害,你厲害。今天就這樣,明天再喝好吧?”路子文沒好氣地附和著,“風子,來,扛著他肩膀把他架上樓。”

兩個人連架帶拉地把嚴坤一步步弄上五樓,合力把他扔到沙發上,喘口氣的工夫,這家伙竟然自己爬到衛生間,對著浴缸的花灑一陣亂噴,然后開始嘔吐。依著路子文多年喝酒的經驗——吐了就好了。可,故事發展并沒有奔著經驗而去。兩個人去拉他,他非常不配合,嘴里開始斷斷續續地自言自語。重復的幾句重點是:她家人憑什么看不起我;我有錢也不買房,我有的是錢;你以為我多愛你女兒吶,我有的是錢。

“這家伙受什么刺激了?”李西風問道。

“作唄,他們兩個人都挺作的,是絕配。但是,人家父母讓他買房也不過分啊。”

“要不要給他女朋友打個電話,問一問究竟什么情況?”

“別打,這種事我們最好別插手。吐了就好了,你去弄點溫水給他喝。”

他們把嚴坤再一次弄到床上,安靜了片刻,又開始嘔吐。他們倆也不敢睡覺,抽著煙觀察著。吐了兩輪后,嚴坤開始囈語:“風子,我的錢包呢?”

“在這呢,放心,睡吧。”

“風子,錢包里有張銀行卡,密碼是355875,我有錢。”

“知道你有錢,你大老板。”

“文啊,記住密碼啊355875。”

“記住了,355875。”

“他哪根神經搭錯了。”路子文笑著說。

“估計是刺激太深了。”

情況并沒有像路子文預料的那樣,凌晨三點多的時候,李西風發現床邊的塑料盆里嘔吐物出現深紅色,并且嚴坤也不斷囈語:“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快救我。”路子文平靜地回道:“死不了,沒事兒,睡一覺就好了。”

“我要死了,快救救我,我有錢,密碼是355875。”

“不對,這顏色不對。你看,深紅色,不會是胃出血吧?”

“應該沒事兒,他吃燒烤了,燒烤的顏色。”

“又吐了,你看,這顏色肯定不對。打120吧,不能開玩笑。”

“顏色好像是不對,你打電話,我來給他套衣服。趕緊趕緊。”

上樓容易下樓難,嚴坤一米八〇的身高,兩個人根本無法架著他通過狹窄的樓道,關鍵時刻路子文派上了用場,背著嚴坤往下走,李西風在后面托著,總算是把他弄下樓,而后上了救護車。

急診部的醫生診斷結果為:醉酒導致胃酸與酒精的嘔吐物燒壞食管壁。

嚴坤被要求禁食三天,一周后出了院。

出院后,生活繼續,可是他們再也沒聽他提起小女友的事,一段兩年的感情就這么戛然而止。要說感情與時間的關系,終究無法用長短來衡量。看似契合的關系,擺在現實面前,還是無法抵擋來自周遭的壓力,像一道閃電瞬間就可以劈斷多年的樹木。

開業前的最后一次提案在一家酒店會議室如期展開。說是提案,實際光宇想利用提案的機會向甲方提出第二階段營銷服務費的結算,卡在開業前的節點上更具備話語權。方案主講人是嚴坤,著重闡述了開業后的品牌建設與內部管理兩部分,三個月內會協助甲方職業經理人管理運營,后續服務期將更多以顧問的方式來調整運營中偶爾出現的問題。甲方老板都表示認同。當然,更多的還是看在前期整合成果的分上,任何一個商人都以結果為衡量標準,這無可厚非。

在光宇提出結算第二階段服務費的議程上,甲方提出了一些意見。他們認為在茶館還沒有正式運營時,支付服務費不合理,光宇用一句話擋了回去:“既然大家已經達成協議,那么我們就應該履行合約。”對方又提出改造與營銷費用超支的問題,比預期超了10%。光宇看了看嚴坤,嚴坤沒有要接話的意思,他只能硬著頭皮說:“內部改造與營銷費用都是經過你們甲方簽字許可的情況下才執行,說明你方沒有異議;再說,改造材料的不同與營銷行為的選擇肯定會發生一定的誤差,這本身也是合情合理,不存在我們故意超支的問題。”

一來二去,合約上40%的第二階段營銷服務費沒有達到光宇的預期結算,甲方同意先支付30%,余下部分三個月后與傭金一起結算。甲方走后,幾個人并沒有立即離開會議室,光宇先開了腔:“你看,我就知道他們會拿超支說事。當時,讓你在改造上少做預算,你不信,非要一意孤行。”

“不是優化了嘛。有些軟裝的確超出,這是沒辦法的事,要想效果好,有些錢是省不了的。”嚴坤底氣十足地反駁。

“道理誰不懂,事實是他們就拿這事扣了10%的費用。”

“也可以說,他們就是故意的,超支部分讓我們來扛,不信三個月后你再看,能把三個點的傭金結算給我們就算不錯了,還要在日均營業額一萬的基礎上。”路子文說完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水。

李西風看他們這樣說,坐不住了,“今天能談成這樣已經不錯了,先把到手的錢拿著,后面的事再慢慢解決。已經發生的事再去怪誰有什么用呢?我建議,現在研究研究晚上去哪吃飯。”他說這句話不是因為心態好,而是心情愉悅后的自然反應,他已經徹底陷進董珊的懷抱里,無法自拔。

“研究吃什么之前先研究研究我們的工資。”路子文面無表情地自言自語。

“什么工資?”光宇納悶地問。

“現在甲方又扣了10%,傭金現在也結不到。手頭這點工資夠干嗎的,風子清楚,我老婆就快生了,各方面都需要用錢。最起碼把獎金跟報銷的費用及時給我吧。”

“報銷的費用與每個月一千的獎金你沒拿到嗎?”光宇再一次納悶地問。

路子文指了一下嚴坤:“你問他。”

光宇跟李西風同時看向嚴坤。

“跟我算賬是吧?你從我這拿的錢,早超過你該得的錢了。”嚴坤平靜地回道。

“哼,行。那我們把賬算一算。平時吃、喝、打車亂七八糟的錢都是誰付的?”

“那你記賬了嗎?有賬就算。”

“算啥啊!”路子文的暴脾氣一下炸了,拿起桌上的純凈水瓶砸向嚴坤,甩門而出。

會議室片刻沉默,光宇向李西風問道:“怎么回事啊?我怎么沒聽懂。”

“我也沒聽懂。”

“你們沒聽懂嗎?他在跟我要錢,分賬。你們倆是不是也打算跟我算賬?”嚴坤后牙槽翕動。

“你跟我嘰歪什么?我都沒搞懂什么情況,就看你們倆跟瘋了似的。”李西風說完又補了一句,“光宇,你搞懂了嗎?你看,這兩人完全瘋了。”

“好好好,我神經病。實際上我也沒搞懂他怎么突然這樣。但我分析一下,你們聽聽是不是這個邏輯。”嚴坤停頓了一下,“這家伙隔三岔五就從我這里拿個三百五百的,現在跟我算工資是因為上個月我沒把工資給他,我認為他應該知道為什么沒給他,平時他拿的錢早就超過工資了。所以,他剛才說獎金與報銷的錢,也就是說,我還要再給他錢才能讓他心理平衡。”

“你這個邏輯可能是對的,但你這話,我不認同。有賬就算,什么叫你給他錢,那是他勞動所得。”李西風有點急了。因為他明白,平時花的錢誰也沒記賬,都是亂的,根本無法計算,這是筆永遠也無法計算的糊涂賬。

“婆說婆有理,公說公有理。你們倆都有理。我建議都先冷靜一下,明天再說。風子,你趕緊去找路子文,別出什么亂子。茶館馬上開業,辛苦大半年,不能這個時候沒人。”光宇停了一秒,“找到人,給我來個電話。”

李西風找到路子文的時候,他正在小區樓下燒烤店喝酒,還叫了茶館的兩個服務生。看到李西風,路子文迫不及待地說:“風子,我說的那些不對嗎?他自己心里清楚。”

“平時買菜燒飯的錢全是我掏的,肯定應該公司報銷啊。”

“這個我清楚。他說你經常跟他拿錢,你拿多少回錢,有數嗎?”

“就拿過兩回吧,一回是上次回家帶蘇莉去孕檢,還有一回不記得了。”

“那你這錢用在哪,也沒法計算啊。”

“我跟他要獎金和報銷的錢過分嗎?”路子文說完,吹了一瓶啤酒。

“不過分,不過分。你別激動,明天你們倆坐下來好好溝通一下。”李西風看桌上有一瓶空的二鍋頭,問兩個小伙子,“他一人喝的?”

小伙子搖搖頭,說道:“我們三個人平分的。”

聽到這句話,李西風放心了。根據路子文的酒量,一杯白酒加幾瓶啤酒也就墊個底。可喝酒這個事兒,對的時候遇到對的人,那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跟愛情一樣;遇到不對的人,再趕上不對的時候,再添上點事兒,喝一口都會醉。路子文喝到第三瓶啤酒的時候,舌頭已經發硬,說話失去連貫性,唯一清醒且不斷重復的一句話就是:“我要上樓找他算賬。”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沖突,李西風與兩個小伙子把路子文送到就近的賓館,而李西風回到公寓發現嚴坤也沒有回來。

第二天茶館的辦公室里,幾個人的神情都不太對。嚴坤跟服務員要了一盒冰塊,拿起來就往嘴里塞,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響。

光宇打破了沉默,“你們兩個人好好溝通,有什么事說清楚,前提是,不許發火。需要我跟風子回避的,我們倆就出去。”

“這樣啊,文,我也不跟你去算從我這拿了多少錢,你也別算你花了多少錢,我再給你3000,肯定超出獎金與報銷的數字。”嚴坤說完點了一根煙,“行,咱們還是兄弟。不行,我也盡力了。”

路子文沉默了一會兒,“低于5000,別談。”

辦公室又陷入無聲的境地,嚴坤的后牙槽翕動,又塞進一把冰塊,咔嚓咔嚓嚼起來。

“行,5000,沒問題。后面的工資傭金該怎么算就怎么算,你也別說我不把你當兄弟。”

“風子,我想跟你單獨聊聊。”嚴坤轉過頭跟李西風說。

李西風詫異地看看光宇,光宇無辜地搖搖頭表示不知道什么情況,起身與路子文走出辦公室。

“說吧,弄得我莫名其妙的,跟我聊什么?”李西風無奈地笑著說。

“他要跟我算賬這事兒,你事先知道不知道?你跟我說實話。”

“我哪知道!我知道的話早跟光宇反映這事了,還由著你跟他瞎扯?”

嚴坤點點頭,“那你也不幫我說話,你知不知道,你的這種態度就像拿刀子往我心里戳!”

李西風被他這么一說,竟然一時語塞,眨了眨眼,“你們這種亂賬,讓我怎么說?他確實在執行中墊了很多錢,多少你也不清楚;你確實也沒給他工資,差多差少你也不說,當作不存在,他心里肯定不爽。這糊涂賬,你讓我怎么幫?”

“你是不是也想跟我算賬?”

“就你現在這種態度,我一分鐘都不想跟你聊下去。不過,我只拿我該得的,而且是我勞動所得,不是你的給予。你如果連這一點都不明白,當我沒說。”

嚴坤又塞了一把冰塊,嚼起來,“行。我明白。可能我的確有問題吧,忽略了你們的感受。風子,你的獎金跟報銷我也不去細算,就算5000,你看行嗎?”

“行,差不多。”

“因為你沒私下從我這拿過錢。”嚴坤不忘補一句,“另外,我再說句題外話。”

“說。”李西風剛要起身拉門。

“你跟董珊不合適,別當真,會傷了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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