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眼神渙散，被往日看不上的楚貴嬪如此辱罵，都沒有一點反應，可當她看見君止的那一刻，仿佛見了鬼一樣，發瘋般地尖叫了起來。

“魔鬼！你是魔鬼！哈哈哈哈魔鬼要來殺人了！哈哈哈哈哈所有人都逃不掉！”

“毒婦，住嘴！”小太監見狀不對，趕緊小跑過去，一巴掌將淑妃扇倒在地，同其他幾個太監使了使眼色，讓人趕緊過來，將淑妃的嘴堵住。

生怕她再說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話惹怒了皇上。

淑妃嘴里說不出話，一雙眼睛卻仿佛淬了毒一樣，死死地盯著君止，臉上的表情瘋癲又可怖。

從始至終君止都沒看淑妃一眼，不論是從前還是現在，他始終連眼神都懶得分給別人。

君止隨意擺了擺手，語氣平淡，“送淑妃去見左相吧。”

左相李平川，淑妃的父親，已經在幾月前就被拖進刑場，斬首示眾。

如今皇上這一句話，就奠定了淑妃的結局。

鐘粹宮里終于安靜了下來，君止把目光轉向楚蕭月，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隨后轉身離去。

“是走是留，你自己做主。”

反正他這一輩子，心里都只能裝得下那一個人。至于其他不相干的人，和他又有什么關系？

“等等。”

楚蕭月突然出聲，君止邁出去的腳步頓了一下，并沒有回頭。

“那個……皇貴妃娘娘，她……怎么樣了？”

背對著她的君止臉色白了一瞬，可惜楚蕭月并沒有看見。

“……她很好。”君止輕聲說，“她會一直很好。”

“那民女就放心了。”

一個月多以來，楚蕭月第一次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她遠遠看著君止離開的背影，希望他們兩個，一輩子都好好在一起。

兩個這么好的人，結局也一定會是很好的吧？

關著寧璇兒的那間柴房十分偏僻，即便她整天瘋了似的大叫，也不會影響到其他人。

現在已經很安靜了，因為她兩天只能吃一頓飯，已經餿了的飯菜，可寧璇兒依舊一點不剩地全部吃下去。

她被餓怕了，即便最開始想過絕食，她雙手雙腳被廢，這一輩子都只能這樣，做一個毫無用處的廢物，可她還是不甘心！

沒有聽到白阮阮那個賤女人的死訊，她就不甘心！

所以寧璇兒拼命想茍活下去，只要活著，一切就還有希望。

寧璇兒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她已經習慣了餓肚子，時刻在心里算著，再有一天零兩個時辰，她就能吃到下一頓飯了。

可讓她沒想到的是，今天送飯的太監就過來了，提著一個精致的食盒，哪怕隔著木門，寧璇兒都能聞到那股久違的香氣。

她拼命蠕動身體往門口的方向挪，眼睛一動不動地、透過縫隙死死盯著香氣四溢的飯菜，臉上滿是渴望。

太監和往常一樣依舊不說一句話，將盤子從旁邊的小口遞進來，便默默退到了一旁。

寧璇兒并沒有注意到太監的異常，她艱難的翻動身體，隨后大口大口地趴在地上吃著，臉上的灰塵混雜著飯菜里的油，糊了一臉，她卻一點都不在意，用最快的速度填飽肚子。

整整三個盤子的食物，很快就被寧璇兒吃了個一干二凈。這時，門外還沒離開的太監突然開了口，恭敬地道：“回稟陛下，那毒婦已經全部吃下去了。”

……門的另一邊，寧璇兒動作一頓，忽然間意識到了什么，猛的看向那幾個盤子。

她內心慌張，身上出了一層冷汗，拼命撐著身體，想把剛才吃的東西吐出去。可藥效已經發揮了作用，寧璇兒只覺得肚子里像是有利刃一刀一刀割著她的肉，讓人痛苦難耐。

“……你！君止，你好狠毒！”

劇烈的疼痛比起被廢掉手腳的那一日還讓人煎熬，這就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男人，如今卻為了別人，讓她家破人亡，讓她痛不欲生……

寧璇兒雙目赤紅，嘴角有黑色的血液流下來。

“見血封喉的毒藥，如你所愿。”

君止語氣冷漠，像是來宣判她的死神。

不知過了多久，狹小的柴房里撕心裂肺的慘叫漸漸停止，身體里的疼痛也一點一點淡化，寧璇兒疲憊地睜開眼睛，有點茫然地看著周圍的環境。

她……沒死？

吃了毒藥，卻沒死？

寧璇兒還沒來得及慶幸，便又聽到了那個冷得讓她渾身發顫的聲音，君止語氣中夾雜著諷刺的笑：“你不會這么天真吧？今后，朕會讓你知道，死亡對你來說，只能是奢望。”

“帶下去，把人看好。”

“奴才遵命。”

皇宮里有一處暗牢，同大理寺的牢房不同，這個地方，只有歷代皇上及其親信才知道。

那里四面無窗，暗無天日，尋常人在那里呆幾天都能崩潰，更別提寧璇兒還吃了他讓人特意尋來的好東西。

一種南疆的蠱毒，和尋常毒藥不同，它不僅不會讓人死，相反，還能維持一個人的生機，哪怕滴水不進，一口飯不吃，至少也能活上好幾年。

只是活下來的是人是鬼，還是不人不鬼，就全憑運氣了。

蠱毒一天發作一次，發作時全身疼痛難耐，卻只能生生忍著，不能撞墻自盡，因為體內的蠱蟲會保護好這具讓它寄生的軀殼，直到它吸干這個人身上的養分。

說起蠱毒，君止還得感謝一個人，若不是柳夢然做過的那些好事，他也不知道這個世上還有如此折磨人的方法。

他知恩圖報，既然受了啟示，那便也給他這位“好母后”嘗試一下，勉強能和寧璇兒關在一起，兩人做個伴。

君止抬頭，仿佛透過了層層宮墻，看到了另一頭的冷宮。

他的心里原本千瘡百孔，可白阮阮一來，后面的生活里，他便只能感受到甜，那種孤苦無依、戰戰兢兢的日子仿佛早已遠離了他。

午夜夢回，也不再一直糾纏他。

以前他想過很多，想從前、想以后，想著等他掌握了大權，必定要為父母兄長報仇，要做一位盛世明君，守護好大衍的江山，雖不至于名垂千古，但也必定不能給列祖列宗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