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所有人診完脈之后，便一同去外間商議，下一步該怎么醫治。

趙太醫小心地往里看了一眼，隨后壓低聲音道：“……娘娘的身體，竟比中毒的時候還要差幾倍，這、這究竟是怎么弄的？”

“邊疆氣候嚴寒，本就是大病初愈，又在那邊受了半個月的苦，可不就越來越差了？”

“眼下還是得想個辦法，總這樣昏迷著也不行。”

“醒了這病便能好了嗎？”陳太醫忽然沉聲說了句，其他人又如何不知道其中的道理，只是娘娘一直沒有好轉的現象，皇上便會一直提不起精神。

他們如今剛打了勝仗，正是弘揚國威的好時機，皇上卻一蹶不振了，這怎么行？

陳太醫早知道他們這些人的花花腸子，毫不客氣地冷哼一聲：“眼下這種情況，若硬要娘娘醒過來，也只是透支她的命數，到時病沒好，反而加重了，你們以為皇上會不追究責任？”

“醫者仁心，誰的命都是命，斷不會有犧牲一個人來成全另一個人的道理！”

“這……”

其他人面面相覷，臉上有掛不住的羞愧。

卻也沒辦法反駁，因為他們心里確實是這么想的，娘娘的身體實在難醫治，如今只能聽天由命，若是能像上次一樣突然出現了奇跡，那最好不過，若當真沒一點辦法……他們至少不能眼睜睜看著皇上日漸沉淪。

他是一國之君，承載了大衍的國運，所以不能出任何意外。

趙太醫和陳太醫兩人進去復命，君止看著他們的眼神，像是把他們當成了最后的希望，兩位太醫心底一陣不忍，卻還是實話實說。

“回稟皇上，娘娘的身體虧損得太厲害，臣等只能開一些溫補的藥方，慢慢滋養著。”

君止臉色又白了一分，他聲音微微顫抖著：“……能治好嗎？”

“……”

趙太醫和陳太醫互相對視了一眼，將頭垂得更低了：“很難。不過臣等必定竭盡全力，只是……一時半會兒，娘娘可能清醒不過來。”

“……那就拜托你們了。”君止緊緊地握住白阮阮的手，仿佛自言自語般呢喃：“只要阮阮還好好的，我愿意拿一切來換。”

兩位太醫無聲退下，趕緊開藥方去了。

身體太過虛弱，就不能用大補的藥材，否則虛不受補，可能當即人就沒了，只能用藥性溫和的湯藥，混著熬好的粥，做成藥膳，一日三餐讓人喂下去，一點一點調養。

君止自動包攬了喂飯和喂藥的全部工作，原本定作每日的早朝也推遲了，變成五天一次，還推后了一個時辰。

大臣們也樂得開心，如今沒有戰亂，生活無憂，還不用早起，神仙生活也不過如此了！

皇宮里卻日日沉悶，宮女太監們大氣不敢出一下，自從皇貴妃娘娘病倒之后，皇上的性子就越發捉摸不定，不讓人伺候，所有和皇貴妃娘娘有關的事，他都親自去做。

這天，皇上和往日一樣親自喂娘娘吃下藥膳，難得讓醫女進去貼身照看昏迷不醒的皇貴妃，自己卻轉頭去了鐘粹宮。

小宮女們低頭恭送圣駕，等看不到君止的背影之后，才開始竊竊私語。

“……果然啊，這后宮之內就沒有真心，皇貴妃娘娘病著，才過多久，皇上便迫不及待另覓新歡了。”

“也不一定吧，”旁邊的宮女忍不住低聲反駁：“誰不知道鐘粹宮里關著的是罪臣之女，還有個整日發瘋的寧璇兒，先前就是她給皇貴妃娘娘下毒，皇上說不定就是要去懲罰她！”

“誰知道呢，男人都一個樣，見到長相漂亮的就走不動，還能狠下心懲罰？”

……

鐘粹宮里如今分為了兩部分，寧璇兒毒害皇貴妃，被君止安排的暗衛廢了雙手雙腳，關在最偏僻的柴房中。

暗衛們沒想到寧璇兒心思這么歹毒，一時沒有防備，讓她傷到了白阮阮，自覺辜負了皇上的信任，心懷愧疚。

把寧璇兒關起來等待皇上回京處置的同時，也時刻盯緊了剩下那兩個。

短短一個月不到，淑妃也幾乎瘋了一半，原本小白花的人設也不愿意再維持了，整日要么哭哭啼啼，要么像被鬼上身了一樣，瘋瘋癲癲，嘴里還嘟囔著什么。

……總之，精神已經不太正常了。

只剩下一個楚貴嬪還算完好無缺，但她每天和瘋子呆在一起，也差點崩潰。

鐘粹宮幾乎和外面與世隔絕，除了有小太監一日三餐過來送飯，幾乎見不到其他人，更別提打探消息了。

楚貴嬪一直都在擔心白阮阮，卻沒辦法離開這里一步，又著急又心慌。

偏偏淑妃還跟個傻子一樣，哭哭笑笑，楚貴嬪再也忍不住了，“嘭”的一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你他娘的能不能老實點？別他娘的裝瘋賣傻，老娘他娘的已經看不慣你好久了！”

……負責給皇上帶路的小太監顫顫巍巍地打開鐘粹宮的大門，聽到的就是這么一句話。

小太監：“……”

后宮中的女子竟如此可怕！

他小心翼翼地扭頭看了一眼皇上的臉色，發現皇上似乎并沒有很生氣，便稍稍放下了心。

誰知小太監的心放早了，下一秒，仿佛被打開了某種機關的楚貴嬪再次破口大罵，每一句都帶著淑妃家的親戚。

別說淑妃如今神智不清，就算是正常人，怕是也從來沒遇見過這種潑婦，更別提互相對罵了，根本罵不過。

楚貴嬪憋了大半個月的火氣終于發泄了個干凈，她深吸一口氣，心里無比痛快。

“再讓我聽見你廢話，老娘把你嘴縫了！”

說完最后一句，楚貴嬪神清氣爽地坐在椅子上，給自己倒了杯水。

剛喝了一口，楚貴嬪突然瞪大了眼睛，還沒來得及咽下去的水，便完完整整吐在了淑妃身上。

“……皇、皇上？”

“咳咳咳……臣、不是，民女參見……”

“免了吧。”

君止語氣淡淡，他懶得管說話的人是誰，又說了什么話，他這次來，只有一個目的，替他家阮阮報仇。

曾經欺負過她的、傷害過她的，無論是誰，他一個都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