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持續了一周的時間。

這天楚瀟辰還在睡著，雙腿突然泛起一陣強烈的癢意，如同千萬只螞蟻在雙腿上爬過，他一身冷汗地驚醒，幾乎要被折磨得渾身打顫。

葉知寒聽見動靜，連鞋子都沒來得及穿，赤著腳跑進內室，卻看見楚瀟辰雙手緊握成拳，就要往自己腿上砸。

他被嚇得一瞬間瞪大了眼睛，趕緊跑過去阻止了楚瀟辰的動作。

“你這是做什么？！腿不想要了是不是？”

“……不要就不要！”楚瀟辰從來沒這么難受過，這種癢意是從骨髓中散發出來的，比當初骨頭碎裂的疼痛還讓人難以忍受。

原本幾乎沒什么知覺的雙腿突然變成了這樣，誰知是不是已經發展到了最壞的地步？

楚瀟辰自暴自棄地想，就這樣吧，他這一輩子也只能這樣了……

葉知寒卻黑了臉色，“放他娘的狗屁！”

他頭一次在楚瀟辰面前爆粗口，雙手死死地禁錮著楚瀟辰亂動的手臂，看他滿頭大汗，心里說不出的難受。

可還是冷著語氣教訓：“你看看自己說的是什么話？楚瀟辰，我以前怎么沒發現你是這么懦弱的人呢，當初誰跟我說，就算沒了這條腿，自己也不會過得比旁人差。才過去多久啊，就忍受不住，開始自殘了？”

“……我沒有！”

楚瀟辰難耐地咬著牙，他不喜歡在人前示弱，更別提當著葉知寒的面……

可雙腿實在難受，楚瀟辰被折磨得紅了眼眶，最后大抵是真的忍不住了，才低頭小聲地說了句：“……腿……很難受?！?

“怎么回事？！”

葉知寒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是疼還是怎么？昨天凍著了？你別急我去給你找大夫過來看看……”

“唉！你別……”

楚瀟辰頓住了，他低頭，仿佛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雙腿。

……他方才，自己將腿挪到了床下。

同樣目瞪口呆的還有葉知寒，他看起來比楚瀟辰還激動，竟直接蹲在了床邊，一雙眼睛仿佛布滿了星辰，抬頭和楚瀟辰對視。

“你、你的腿……好了？”

葉知寒將手掌放在楚瀟辰的小腿肚上輕輕按壓，帶著種小心翼翼的試探：“……怎么樣？有沒有知覺？”

“……有。”

是真的有知覺，和往常只能感知到冷熱不同，他甚至能感受到葉知寒貼在他皮膚上的力度，是他好多好多年都不曾有的感覺了。

那種難以忍受的癢也慢慢褪去，楚瀟辰看著葉知寒的眼睛，后知后覺地驚喜起來。

“雖然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葉知寒站起身，坐到楚瀟辰旁邊，不摻任何雜念地摟了摟他的肩膀：“……恭喜你，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能重新站起來了?！?

“我真的……可以嗎？”

楚瀟辰眼中浮現出一絲迷茫。

這樣的奢望，從十年前便反復出現在他的夢里。

夢中他還是那個鮮衣怒馬的少年郎，可以在馬背上盡情馳騁，仿佛一切都不曾發生過，身旁有最在意的人，父皇、姐姐、還有……葉知寒。

可夢醒之后，所有的妄想皆變成了虛無。

這樣的夢做多了，他心底的期盼就越來越小，直至消失得無影無蹤。

所以當奇跡真的出現在他身上時，楚瀟辰又變得患得患失，覺得這依然是夢境。

“可不可以，試試不就知道了？”

葉知寒對楚蕭辰露出一抹鼓勵的笑，走過去扶著他的胳膊：“來，慢慢往前邁一步。”

楚瀟辰雙腿癱瘓了十年，肌肉已經嚴重萎縮了，只是這一小步，便耗費了他全身的力氣。楚瀟辰滿頭大汗，眼睛卻前所未有的明亮。

“……我、我做到了！”

他竟然真的，自己往前走了一步！

“嗯，很棒。”

葉知寒微微垂著眸子，眼底有水光閃過，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人的驕傲，表面上好像什么都不在意，還曾經開玩笑的說以后就當一個甩手掌柜，可心思卻比任何人都重。

剛開始那兩年，這個人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就算困到了極致勉強睡了過去，很快也會被噩夢驚醒，然后默默地盯著窗外的月色，一看就是一整晚。

……如今終于好了，葉知寒覺得他從來沒這么高興過。

當然，楚瀟辰更高興，明明累得渾身是汗，卻仿佛不知疲憊一樣，讓葉知寒扶著他，艱難地一步一步往前走。

葉知寒的臉色慢慢變黑，最后實在忍不住了，和往常的無數次一樣，一把將人抄起來放到了床上，壓低聲音警告：“現在，趕緊睡。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明天再說。”

“我不困！”楚瀟辰眼神明亮，興奮地說：“我覺得我還能再走幾步，咱們繼續練習吧！”

“不行?！比~知寒無情拒絕，拿過被子將人裹成了蠶蛹，義正言辭道：“你現在的任務是好好睡一覺，養好精神，我明天再陪你練習，不然像你剛才那樣，沒走幾步就喘得不行，能有什么效果？”

“可是……”

“沒有可是?！?

楚瀟辰知道葉知寒的性格就是說一不二，只能遺憾地嘆了口氣，閉眼躺好。

他心里高興，躺床上也是翻來覆去，久久無法入睡。

現在想想還覺得像是在做夢，以前也有許多江南的知名大夫替他治腿，毫無疑問，所有人都束手無策。

他只能從希望變成失望，然后慢慢絕望。

卻不想時隔多年，他竟然有了重新站起來的機會！

楚瀟辰不信命，可他當真覺得自從撿回來那個小丫頭，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尤其這幾天她好像花花附體一般，總喜歡往自己身邊湊，然后又小心翼翼幫他按摩沒有知覺的雙腿，再然后……

他突然就能走路了。

楚瀟辰沒忍住笑了笑，當真是年紀越大越迷信。

雜七雜八想了許多東西，直到后半夜，楚瀟辰才漸漸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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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中一片沉寂，飛龍衛首領跪在地上，低垂著腦袋，不敢看郁沉蕭的表情。

“主子恕罪，還是……沒有白姑娘的消息。”

昨日那些被抓到的殺手已經招供了，他們的幕后之人的確是孫丞相，如今只差了一些關鍵性證據，就能把他捉拿歸案。

可唯獨關于白阮阮的事絲毫沒有進展，她整個人仿佛人間蒸發一般，沒留下任何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