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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夢魘

秋紀八年·世子別院

傍晚,天氣微涼,雖還有余熱逞威,但一過午后氣溫降的很是厲害。院子里的石凳還殘存著些許余溫,而屋內已變得些許寒冷。

醒來的這半個月,蘇孟漸漸習慣了身邊的一切。即使是那對便宜父母,也不再覺得生疏。只是,他身上的傷口愈合的極其緩慢,到現在也無法下地行走。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何況是全身粉碎性的損傷。

城主府依然忙碌,仆人們進進出出,擺出一副很忙碌的樣子。可在蘇孟看來,里屋的屏風不用曬太陽,沒必要搬過來抱過去。還有那些軟塌幾案,幾波人擺弄了半天,還是原來的位置,又何必!或許,每個人都在用忙碌證明著自己的價值,而唯有蘇孟,在床上挺尸。

此刻,夜色像一層薄薄的黑紗輕輕地籠罩下來,寂靜無聲。就像在世子別院內四處彌漫的神秘黑霧,悄無聲息地流竄著,無人發覺!

……

“靜遠大人!”正屋門口,雅士白正百無聊賴之際,看到靜遠從院外進來。他揮動雙手,高興地喊道。

這座城里,除了城主和夫人之外,他最佩服的就是靜遠了。因為他跟城主一樣強大而神秘,更重要的是,他不會像其他人那樣歧視自己的一頭棕發。

“雅士白啊,今天是你值守?最近有沒有用功啊?”自從世子受傷之后,原有的侍從全部歿于襲擊之下,雅士白也就被夫人調了過來。靜遠看見雅士白守在門口,也跟他打了聲招呼。在他眼里,這孩子是不可多得的修行苗子,可惜因為血脈問題,只能修行斗氣。

“大人,我很努力的,現在已經開了三個靈池了!您看!”說著,他雙腳踏出,雙手抱在胸前。動作剛擺好,就見四周的靈氣向他身上涌來,左手、右手以及丹田三處靈池依次亮起,閃爍著耀眼的白芒!

“好,不錯!不急不躁!”靜遠欣慰地看著眼前這個異族少年,贊許道,“你沒有仗著自身的天賦,強行沖擊洞藏和神元,很好,很不錯!”

“嘿嘿,大人說修行需要穩扎穩打,基礎打好了后面才更厲害。我啥也不懂,但知道聽大人的總沒錯。大人您的修為之深,就像……”雅士白收功行禮道。

“打住,你這嘴呀!”靜遠正欲繼續指點,忽然感覺空中靈氣有異動,“不好!”

只見空中靈氣開始異動,竟向屋內某一處匯集。片刻不待,靜遠伸出右手,一只毛筆于空中浮現。他持筆抬手,迅速寫下幾個湛藍色的符文,于空中熠熠生輝。接著,他繼續翻轉手腕,在符文上輕輕一點,一股靈力波動奔涌而出,一下子罩住了整個院落。

靜遠閃身繞過雅士白,一掌轟碎房門,突進屋內。此時,屋內一片狼藉,仆人侍女七扭八歪地躺了一地。一股黑霧在屋內上下翻飛,最終匯聚在世子的床頭。

“何等妖孽在此作祟,給我定!”靜遠手持大筆,手腕翻轉,瞬間一個金色符文飛出,直接沒入蘇孟額頭。只見蘇孟身下冒出股股黑水,幾乎快要凝成固體,粘稠到令人惡心。

靜遠眼神凝重,這黑霧帶出的靈力波動,著實有些驚人。他正欲繼續動手,就見蘇孟額頭上的金色符文與黑色霧氣交互閃爍,沒一會兒就都消失在空中。

“系統激活成功,正在啟動中……宿主處于休克狀態,觸發緊急模式,能量輸出中……身體修復中……意識修復中……能量不足,系統進入休眠狀態……”

“嗯?”眼前的異象看得靜遠有些微微失神,接著他閃身來到蘇孟身邊,摸了摸他的脈象,才徹底松了口氣。

“大人,少爺怎么了?”雅士白慌慌張張的跑進來問道。剛才就一瞬間,靜遠消失在他眼前,到他反應過來也就幾息之間。

“雅士白,你先去看看其他人,把他們都叫醒,讓所有人集中到院子里來。”說完,靜遠繼續觀察世子。

蘇孟的臉色逐漸恢復血色,卻依然沉睡不醒。靜遠輕輕叫道,“世子,世子!醒一醒!”

蘇孟依然未醒!

此刻在蘇孟的意識深海里,整個世界被白色迷霧籠罩著,讓他一度以為又回到了那個無我的漫長旅程中。剛才他夢到自己處于一團黑霧中,無天無地仿佛世界末日一般。在他感覺快要窒息的時候,突然感覺一道金光閃過,接著黑霧便迅速退去,他這才發現自己又回到了曾經陪伴自己無數年的白色空間。

正在他琢磨怎么回去時,就見天空飄來一道綠光,還沒等他看仔細便消失在天際。接著一陣地動山搖,等睜開眼,就看到了靜遠的靈筆在額頭一寸處懸著。

“別殺我,別殺我!我都說,別殺我!”蘇孟一邊說著,一邊朝后退去,最后靠在床頭蜷縮在一起瑟瑟發抖。

“世子!世子?沒事了,沒事了!”靜遠握著蘇孟的雙手,輕聲安撫道。

“呼~嗬~呼~嗬…”隨著胸膛的一起一伏,郁結在心口的氣息終于被吐了出來,蘇孟的情緒也緩緩平靜下來。

他抬頭看向眼前之人,是個中年男子,斯斯文文的,感覺陌生又熟悉。臉上的關切并不像是要殺他的樣子。蘇孟又長出一口氣,回想起剛才睡夢中的一切,內心反而變得更加害怕了,“那團黑霧是什么?”

“世子,屬下改日再給您仔細講解!您先好好休息。”輕輕拍了拍蘇孟的肩膀,靜遠起身向屋外走去。

“姐,姐,你怎么了?”雅士白找到雅詩麗的時候,發現她跟別人一樣也昏迷不醒。可別人沒一會兒就會蘇醒過來,但雅詩麗卻一直沒有反應。

“雅士白,別晃了。她身子骨太虛弱,得過一會兒才會醒來!你先把她抱回屋里去吧!”靜遠提醒道。

“是嗎?好!”說完,便將人抱回屋中。

“現下事情原委還未查明,所有人都在屋外等著!余中,你去請城主和夫人過來!現在開始,在城主和夫人沒來之前,若有人敢輕舉妄動,休怪靜某不仁慈!”靜遠一改往日的翩翩態度,目光如炬,面色鐵青。

余中知道事態的嚴重性,也沒說什么廢話,直接往院外跑去。而其他人剛從睡夢中醒來,昏昏沉沉的,都本能的點了點頭。

一刻鐘后

在連山瀚的命令下,各院皆封閉,由羽衛入場看守。尤其是世子別院,被重兵團團圍住,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

“主上,夫人,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在確認蘇孟徹底無事后,靜遠將事情的經過說給連山瀚與巨木云芝聽,“當時要不是雅士白在門口啟動功法,擾亂了原本靈氣的軌跡,屬下根本不會發現此等邪術!”

“砰!”連山瀚一把拍碎幾案,力量貫穿之下,裂縫從中心向四面八方延伸而去,“還來,真當我連山無人嗎?”

“瀚哥,這三番兩次的出手,也算是猛兒命大躲了過去!可要是再來一次,他還能躲得過去?要是猛兒有個三長兩短,我也……”巨木云芝,蘇孟名義上的母親,連山瀚的正妻,此刻沒有了往日的雍容和貴氣。眼淚早已撲面,臉上掛滿了擔憂和怨憤。

“好了,不能再動氣了!猛兒出事的時候,就差點把舒兒流掉。自己更是掉了一個境界了!再這樣下去,你會變成凡人的!”看著掩面而泣的妻子,連山翰握著柔荑,輕聲安撫道。

“我不管,誰想要我兒的命,我絕不饒過他!我去看看猛兒!”說完,起身往里屋走去。剛走兩步,巨木云芝回頭又問道,“瀚哥,猛兒還有命可活嗎?”

“云芝,你放心,有我在的一天,他永遠不會有事!”

……

“主上,屬下有個想法!”見巨木云芝走向里屋后,靜遠開口說道。

“靜遠吶,這個時候了,有什么線索你就直接說吧!”

“是!主上,屬下與那黑霧接觸的瞬間,感受到一股龐大的神元靈力。而且,這種形式的攻擊手段,像不像……”

“巫術?這可是禁忌之術,他們還沒死絕嗎?”一聽靜遠的描述,連山瀚直接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之處,“意思是這事沒法繼續查了?”

“主上,如果我猜測不差的話,這次襲擊少主的應該就是三大巫術之一的夢魘了!此術以夢為引,以魘為刀,殺人于無形。而此術發動極其復雜,需凝元境以上巫靈以壽命為引,所用命物多達八件,布局極其龐大,往往需要數年之久。即使找到了放置這八件物品之人,他們也不過是棋子罷了,很難追溯到施法之人!”

“可恨這些宵小鼠輩,歷來只會躲在陰暗處偷襲暗算!難怪先祖們會聯手除掉他們,這手段著實邪異無比!看眼下的情況,難道他們已經投入哈勒騰了?要是這樣就不好辦了!”

“主上,少主遇襲不到兩個月,而夢魘之術布局需要數年之久,往往需要在最后一件命物完成后,便會自行發動。所以,屬下覺得應該只是巧合。我們與哈勒騰的斗爭已經不是簡單的國土之爭,更是歷代先輩的血海之仇!如果這兩方可以狼狽為奸的話,近五十年也不會如此平靜了。”

“嗯,哈勒騰人都是死腦筋,對異族太過殘忍。現下哈勒騰才是大敵,其他都是疥癬之疾。”

“主上,此等命術需在施咒者十里之內布陣,剛才的異像屬下雖還未想通,但施法失敗是必然的。若沒有妥善的后路安排,現下施咒者應該還在城內。”

“如此的話,動用一切力量也要把這只老鼠揪出來!靜遠,持我符節,速速傳令燕山,不用來府,直接以城主府為中心,全城搜捕!另外,傳令鎮山營,封鎖所有城門。”

“是,主上!”

……

“余中,從我院中挑選幾個勤快的,把這里的所有物品全更換一遍!”處理完首尾,連山瀚進里屋,看著滿屋子的物品說道。

“是。主上!”

“好了,你去忙吧!對了,院里的下人都關起來,挨個審問!但凡有怪異的地方,一律關押到伏虎園!”

“主上,雅士白和雅詩麗?”

“他倆就留在屋內修養吧!畢竟是夫人親手養大,他們我是放心的,就像對你一樣放心。”

“多謝主上信任!屬下必定肝腦涂地,以報主人!”余中說完,激動地磕了三下,然后斗志昂揚的向屋外走去。

“云芝,猛兒沒事的。靜遠施了寧神符,就讓他好好睡一覺吧!”連山瀚上前攬住妻子的肩膀,輕聲安慰道。

“瀚哥,他還有活命的機會嗎?”云芝回身抱住連山瀚,靠在他的胸膛上問道。

“只要我活著一天,他永遠不會有事。”

“我寧愿他當個平凡人,也不愿他再遭罪了!”

“好了,這些你不用擔心!舒兒呢?出來這么久,誰在看護?”

“孫嬤嬤在幫我看著,到也該回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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