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戴在臉上，竟有種溫熱的感覺，好像那是一個活物。

一與皮膚接觸，面具上的菌層就貼合上來，嚴絲合縫地黏在臉上。

“好像也沒什么特別……嗯？”林乾忽然伸手扶住了額頭。

海量的信息涌入腦中，似乎是無數個人和咒靈的記憶碎片，拼接成了飛旋的怪異走馬燈。

一個男人抱著被喪尸啃噬的女兒仰天痛哭，下一秒就被喪尸化的女兒咬中喉嚨。

患病的貧民癱坐在街角，每次呼吸鼻子都掛著血泡，無人施救，也沒錢去醫院，只能在痛苦中詛咒這個世界。

咒靈與咒術師激戰正酣，眼看就要一擊制勝，卻無助地消散在空中，徒留不甘的怒吼回蕩不休。

……

如果換一個人來，面對這股滔天的信息洪流，自我意識多半會被瞬間沖毀，從此變得癡癡傻傻。

甚至更糟一些，直接被這面具奪舍，成為它的受肉體。

但林乾擁有【萬物理解】，這股信息流只是讓他感覺腦袋脹了一下，就已經消化完畢。

“你沒事吧？”米糕擔心地搖搖林乾的手。

“沒事。”林乾笑了，面具也勾起一個詭異的表情，“相反，我感覺從沒這么好過?！?

他徹底掌控了這張面具，屬于“林乾”的自我，如奇峰沖出海底，化作堅實的陸地。

記憶的碎片如潮水般退去，全新的力量涌了上來。

該怎么形容這種感覺呢？

打個比方，就好像人類獲得了螳螂蝦的視覺一樣。

人類只有3種視錐細胞，而螳螂蝦的視錐細胞則多達16種，它們眼中的世界，是人類無法想象的絢爛。

現在，獲得了咒力的林乾，就像是進入了那個無法想象的世界。

之前戴著咒物眼鏡，雖然也能看見咒靈，但這不一樣。

他不僅能看見咒靈、察覺咒力的痕跡、嗅到咒術的味道，還獲得了超感的能力。

身體雖然還在這里，靈魂卻似乎跳出了天外，從高空俯視這個世界。

但思緒中，分明又有仰望天空的視角，而且是千千萬萬個復合的視角，同一時間看見了億萬個方向。

整個冬精市，上至萬米高空的一粒微塵，下至幽暗地底里的一顆細菌，一切都在他的感知之中。

“我感覺自己……無所不在！”林乾忍不住贊嘆。

在這種超規格的感知力之下，他甚至還能進行超精度的操控。

以往使用【疫病掌控】的時候，他其實只能給出一個大概的指令，比如前進、擴展、入侵。

但現在他可以直接精準控制每一個病毒每一個細菌，就好像靈魂分化億萬，附著在每一個病毒、細菌之上。

原來以前身為人類的時候，是被束縛在那樣枯燥且弱小的世界里嗎？

那我以后不做人啦！哈哈哈哈哈！

一瞬間，林乾沉浸在這種無所不知的快感里。

直到米糕在他腰上擰了一把，他才戀戀不舍地把意識收回。

“你很臭屁嘛，要不要較量一下？”米糕晃了晃自己的小拳頭。

林乾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兩眼卻望向窗外：“現在可不是時候呢。”

米糕歪著腦袋，眉宇間有一抹困惑，但她很快也扭頭向窗外看去，神色凝重。

有一個人正在接近這里，速度快得不可思議。

很強！

米糕忍不住用余光瞥了林乾一眼，他剛剛比自己還先發現那個人，難道他現在比自己還強？

雖然林乾變強了她也很開心，但是不知道為什么，還是莫名有些生氣。

“你都還沒被我保護過呢……”她嘟著嘴想。

就這么一個念頭的時間，來者已經來到冬精電視臺的大樓前。

“哇，這股咒力，真是強得夸張啊！”來人向上仰望，臉上笑嘻嘻的看不見半點緊張。

他膝蓋微曲，竟像是踏著無形的階梯一樣，身形憑空拔起，彈指間來到32層樓之外。

“先打個招呼吧?！彼た斩?，右手食指中指伸出，向內一勾，“術式：蒼。”

整棟大樓的玻璃同時爆碎！

不止如此，像是有十二級的龍卷風在近距離暴發一樣，磅礴的吸力甚至將室內的人都卷了出去……

等等，不是卷了出去，而是對方有意控制著，只把人吸了出去！

電腦、桌椅、甚至水杯這樣的小物件，都還留在原位一動不動！

“真是驚人的控制力。”林乾忍不住想要鼓掌，這一手簡直令人嘆為觀止，“不愧是咒術界第一人。”

來者正是五條悟，無論咒術師還是咒靈，都公認的世界最強者。

聽見林乾夸獎對方，米糕卻是驕傲地仰起頭：“這算什么，我也能做到?！?

“哎呀呀，就這么放任我把人質救走真的好嗎？”五條悟拍了拍手，笑得十分輕松。

說話的時候，他也沒有放松咒力的控制，無形的力量托著上千人緩緩落地，沒有一人受傷。

“那我插個手？”林乾揮揮手。

他明明沒有觸碰到任何人，但那些懸浮在空中的人卻齊齊一晃，猛地向下墜落。

五條悟“咦”了一聲，再次施術，將眾人重新托住。

“剛剛是怎么回事？我釋放的咒力忽然消失了？”他好奇地打量著林乾。

這也是他到來以后，第一次正眼打量自己的對手。

五條悟實在是太強了，強到他根本不用把任何人、任何咒靈放在眼中。

哪怕嘻嘻哈哈說說笑笑，他也能毫發無損地殺掉任何對手。

當今的咒術界，連能夠觸碰他的人都沒有。

可是剛剛林乾那一招，卻讓他莫名其妙著了道。

他看得出來，對方并沒有用全力，否則那些人根本活不下來。

這么說，對方也不想讓這些人死掉？

或許是個可以講道理的對手？

五條悟思索著，要怎么處理眼前這個家伙。

是先打個半死，再問問情報呢，還是直接打，打到對方忍不住自己把一切都交代清楚？

沒等他想出結果，一道火光劃過天際，精準地砸在他的太陽穴上。

火光爆燃，熾熱的烈焰將五條悟吞沒。

“這不是上次那個手下敗將嗎，居然還敢出現，很有膽子嘛?！蔽鍡l悟的聲音透過火焰，聽起來完全沒有受傷。

他抬手橫揮，強橫的咒力直接將火焰碾滅，正準備認真一點速戰速決，又聽到下方傳來陣陣驚叫。

低頭一看，剛剛救下的人群中，居然出現了大群的喪尸，正在到處追咬活人。

“嘁！”明知道這是對方的調虎離山之計，他還是沖過去先救人。

五條悟的身影剛剛從窗口離開，林乾上方的通風管道就淌下來一灘液體。

那液體落地后迅速變成一個人的模樣，灰藍長發，滿身縫合線，正是真人。

真人哈哈一笑，上來拉住林乾就跑。

“要騙走五條悟可不容易，快跟我走吧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