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反噬？彭叔，啥是小鬼反噬??？”我瞪著兩只眼睛問老彭。

老彭解釋說：“小鬼反噬，是一種迷信說法。在東南亞一帶流行養小鬼，這個你是知道的。所謂的小鬼反噬，就是養小鬼的人，將小鬼請回自己家中，像供菩薩那樣供著。俗話說，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這小鬼和菩薩一樣，要是奉養它的人怠慢了它，它就會像毒蛇那樣，反咬主人一口。這就叫小鬼反噬！道理同找到菩薩報復差不多……”

“聽彭叔這么說，吳師傅家里莫非養得有小鬼？”我問。

老彭搖頭：“這個說不準??！不知道是那個收到壽衣的女娃養了小鬼，還是吳師傅養了小鬼?？傊@事兒比較棘手。今天我和韓龍寶剛去過案發現場，可慘了！也很詭異。對了，韓龍寶你知道吧？就刑警隊的那個神經病……以后，說不定你們會合作！”

提到韓龍寶，我當然知道：“就是局里叫漢堡包的那個家伙？”

“是啊！大冬，你還年輕，有些事兒呀！不是單憑對和錯兩個字就能解釋的。以后，多跟著前輩們跑。哪怕是漢堡包，他的身上，也有很多值得學習的地方。”

老彭的話我大概聽明白了一些，就問：“彭叔，我有個事兒想問問你。你是干臭活過來的，什么兇死的主兒都見過了，你說，這個世界上真有鬼么？”

老彭吃著雞爪，見周圍沒人才說：“有鬼！不過都是人養的！”

見我不明白，老彭繼續說：“這世上壓根兒沒有孤魂野鬼一說，所有的鬼都是人養的。就像貪官，還不是老百姓養著？鬼也一樣，再猛的鬼，背后都有幾個人養他……”

“那么……叔??！你說，那些養鬼的人，不是害人害己嗎？”

“呵！貪官也一樣，老百姓干嘛養他？我想過這事，一方面老百姓依賴他，一方面老百姓懼怕他。鬼不是這樣么？有些人生活不如意，就把希望寄托在鬼的身上。也有的是生活太如意了，怕鬼跟他搶壽命，搶飯碗，干脆把鬼養起來，比對自己的親爹都好！”

“哎呀！你說的都是人事，你就直接說，你有沒有見過鬼！”

“見過沒見過，都是自己的事，說給別人聽沒用的！”

老彭這家伙，說來說去，都跟我繞圈子。

“不過，咱們庫房那五個小鬼，你死都不要碰！”老彭鐵青著臉說。至于為什么不能碰，老彭并沒有告訴我。我記得當初偵辦那個案件的時候，老彭是參與了的。

沒錯兒，老彭是治安警察，治安警察最擅長的活兒就是人口管理。

你別看他頭發白了一半，要說工作能力，五個年輕人都抵不過老彭一個。他能清楚地知道，一個擁有三萬流動人口的開放式小區里邊，每一個人的老家和生日。

你要是想在老彭的地盤撒野，他掘地三尺都會把你挖出來。

當初，五小鬼一案，就發生在老彭的地盤上。

有了老彭的這番安慰，我算是開心一點了，就在夜色中獨自驅車回家。

進了自家院落，抬頭一看，發現二樓的客廳里正亮著電燈，而且那個燈座還自動搖晃，來回擺動。同時好像還聽到有人推柜子的聲音。我心里咯噔一響，尼瑪又在鬧鬼？

要知道，這棟三層的房子里邊，就我一個人在住。我的父母都在鄉下，多數時候，個把月才會來看我一次。當初租這么大的房子，是想著進了警局工作，就容易把妹，到時有了對象，姑娘來了，總要住大一點的房子。誰想到了警局工作幾年，依然是光棍一個。

可能是現在的時代變了，妹兒們最講究的是實用價值，才不像上一代人玩虛的。

我從一樓撈了根甘蔗提在手里，打開房門躡手躡腳朝屋子里邊走去。

上了二樓，眼前的一幕讓我駭然大驚，他娘！前一晚從樹上爬進來的那家伙，正背對著我，坐在客廳那張紅皮沙發上面，手中還捧著個盤子，舌頭噗呲噗呲舔來舔去。

聽到我的腳步聲，他準備轉過身來。說時遲那時快，我一榔頭就打過去了。

那家伙挨了我一棍，“哎喲”一聲慘叫，骨碌滾地上去了，抱著脖子遍地打滾。

“大冬瓜！我捅你仙人板板！哎喲……好痛！我的脖子，脖子……”

我扔下甘蔗，趕緊把那人扶到沙發上：“同花順，你個花子日的！”

同花順的脖子歪在一邊，半天都伸不直：“你……你還認得老子！”

這時，我的手機嘟嘟響了兩下，拿過來，是老彭發來的短信。

“大冬，關于五鬼的事，你找同花順談談，他懂那方面的東西！”

我看著同花順，這才明白，是老彭叫他到我這兒來的。

我從冰箱里撈出一塊豬肉，敷在同花順的脖子上，一邊向他講起前一晚見到的紙人。同花順聽說紙人被我燒了，就不斷抱怨：“你咋能燒掉呢？那可是證據啊！”

這么一說，我還真覺得自己大意。前一晚站在陽臺邊上的家伙，到底是人是鬼，仔細看看那紙人不就知道了？虧自己還是半個警察，一個網絡偵查員，這種常識都被我忽略了。

“這也不怪你！”同花順的脖子依然歪著?！叭寺铮『ε碌臅r候啥都忘了?！?

接下來，同花順說明來意：“這么說吧！老彭是我正兒八經的姐夫，這些年我都是警方的線人。最近老彭知道你最近狀態不好，說是受驚嚇了，讓我過來陪陪你。老彭還說了，那個叫廟啥的，有沒有打電話給快遞公司的吳師傅，這個很重要，不管你們的頭兒關不關心這事，你都得查！這件事，可能跟以前的五小鬼一案有關……”

我愣了一下：“你丫不會玩我吧？我已經被頭兒罵了一頓……”

“先不管頭兒，我問你，知道青竹彪不？”同花順問。

我點了點頭，表示知道。

同花順又說：“那是我同父異母的大哥，不過很多年沒往來了?！?

我顯得十分驚訝：“青竹彪……是你大哥？

想想也倒是，難怪前一夜那個紙人，剛進來就讓我想到了同花順。

“青竹彪就是專門賣鬼的！不過，他只是這個灰色產業的一個小蝦米。真正厲害的主兒，就是昨天晚上出來嚇你的那個。那人飛檐走壁，上山下海，無所不能！之前，我對啥五小鬼的事，一點都不知道。這些，都是聽老彭說的。”

“這么說，昨晚出現在我房里的人，真的是人，不是鬼了？那紙人……”

“你見鬼的事兒，我跟姐夫說了，他說那個紙人，可能是障眼法。不過，也不排除那是一只小鬼。具體的過陣子姐夫會跟你說，我只是個傳話的！”

“那，彭叔讓你來找我，是想徹查這件事，還是為了保護我？”

同花順小痞子一樣攤手：“姐夫的意思是讓你徹查！”

我想了一下，有點猶豫不決：“這個，算不算是……是私事公辦呢？”

同花順扭著脖子：“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姐夫倒是說，那吳師傅的死，很詭異，像是被嚇死的?？赡苁侵辛搜g！鬼迷心竅了！姐夫說，這件事要是放任不管，接下來還會死很多人。到時候，還會有人拿你的尸體去煉小鬼，說不準還能賣一大筆錢！”

頃刻之間，我感覺我的世界都變了。這些事兒，我竟然從未想過。

就在這時，老彭打來電話：“大冬啊！同花順在你那兒不？今天在單位，有些事兒不大方便跟你說，就讓他跑這趟。壽衣這事，可能是五小鬼一案的延續。關于五小鬼一案的細節，隨著王局的病死，被上級列為機密案件，你自然不知道……”

老彭在電話里說了一大堆，大致的意思就是，當年調查五具嬰尸來歷的時候，曾經觸動到一條灰色產業鏈，并且抓了一大批從事非法生產和非法交易的人。

這些人當中，還有部分是來自東南亞一帶的外國人。

老彭的意思是，這事兒，或許會是被抓那部分人的一種報復行為。

不過老彭也說了，到目前，這只是一種猜測而已。

這樣提心吊膽地過了一天，同花順回去后，我時刻都準備著，怕那玩意突然來索取我的性命。至于單位的頭兒，我根本不怕他會找我麻煩。像我這種人，這次要是吳師傅的事情鬧大了，真要將我逼上梁山的話，我大不了去當個正義的黑客。正所謂，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警方的那些個網絡偵查手段，我簡直是了如指掌，難道還怕被抓沒飯吃不？

但做壞人畢竟不是個好的出路，不然在警局這幾年，我早被壞人拖下水了。

大概中午的時候，我剛買了幾個雞蛋西紅柿若干小菜，在家親自下廚飽飽吃了一頓，突然就接到后勤陳姐的電話：“大冬，你今天沒事吧？明天正式上班，今天楊局說要去庫房看看。我今天有事走不開呢，鑰匙在我辦公室的保險柜，你來我這幫楊局拿鑰匙吧！”

因為陳姐跟我關系還過得去，而且住所又離我不遠，我就一口答應她了。

把鑰匙從陳姐那兒接過來的瞬間，我發現陳姐的臉色也有點墨綠。

來到單位，楊局的車已經早早停在辦公大樓的前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