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朝崇德二十七年,京都長安城。
距離岳武穆血案,已經過去了整整二十年。
夕陽的余暉籠罩著這座古老而又繁榮昌盛的雄城。單從這座都城的磅礴的氣勢,可映射出夏王朝的富饒強盛。
黃昏已至,城內的幾處繁華地段依舊是人來人往,吵吵嚷嚷,各別店鋪都早些點亮了燭燈,一些錦衣玉食的富家子弟在街邊轉悠,對他們來說,夜生活才是趣味豐富。
“肉包子,香噴噴的肉包子。”
“炊餅,賣炊餅,炊餅。”
“………”
鬧市街道,兩旁的一些店鋪及一些小販的叫賣聲不絕于耳,雖至黃昏,卻依然熱鬧不減。
街道旁,一位衣衫襤褸的男子,邁著緩慢的步子在街上游走。手中提著一個通體雪白的酒葫蘆,和穿著一對比,到顯得極為的耀眼,男子邊走邊飲上兩口酒,似乎很享受這里熱鬧氣氛。
男子頭發凌亂,面容清秀,身子看似單薄,腳步卻是沉重穩健。在夕陽的余暉照耀之下,神色似有些孤寂。
“總算回來了,這長安城是比以前更繁華了。”男子自嘆道。
說著舉起葫蘆,欲飲口酒水,但葫蘆卻是空空如也。瞧得路旁的酒家,隨手摸了摸口袋,口袋也是空空如也。
男子苦笑一聲,搖了搖頭,走出
了鬧市,向著長安城的豪門林立的柳陰巷走去。
柳陰巷子,整個巷子寬敞無比,一路走去,環看四周,無不是一些豪門大家。這里的行人也是零零落落,大都是一些三五成群的富家子第,或一些乘著轎子從朝中辦差回家的大官。
比起鬧市,在這柳陰巷男子的穿著與過往的行人更顯得格格不入。
“瞧,當年離家出走的楚風回來了。”路邊一位官家子弟,看到突然緩步走來的男子甚是驚奇,向一旁的同伴指到。
“是這小子,穿的這身打扮,我差點都沒認出來。”
“他當年可是京城有名的花花公子,從小就游手好閑,不務正業。”
幾位官家子弟,對著走來的男子互相小聲竊語。
男子聽到竊語眉頭微皺,隨即又舒展開來,沒有理會。
走至巷子深處,男子停下腳步,抬頭看向面前紅門高檐之上巨大的府匾-----楚府。心中不由一暖,又回到了這個充滿溫暖和傷痛的地方了。
楚府,京城楚家府邸,當今大夏朝屈指可數的大家族。在這朝廷許多大官擠破頭都想居住的柳陰巷內,都占據著極好的地皮。
男子望著府匾沉默片刻,微微嘆氣,走上前敲了敲那沉重的大紅府門。
吱~,門開了一個縫,一個穿著簡樸的下人出來,看了看男子的穿著,面帶疑色的問道:“你是?”
男子笑著道:“小六子,怎么不認識我了?”
被稱做小六子的下人,看了看男子的臉,微微一頓,猛的一驚。
“啊,小人真是眼瞎了,三少爺快回府。”小六子連忙說著將門打開。
“怨不得你,剛才一路上好些人都沒認出我來。”男子爽朗的道,隨著走進了府內。
“三少爺你總算回來了,老爺可是時常念叨你,想著你呢!”小六子湊到男子身前道。
男子笑了笑,微微搖頭,沒有接話。想我?只要不趕我出門就千謝萬謝了!
楚府依舊是氣派非凡,樓閣層層,相互交錯,青磚砌成的小路彎曲盤延,古松怪石林立,高紅墻邊柳林成陰,大氣而又帶有些江南風格,絲毫不比那些王爺府宅差。僅憑府邸之氣派,足以顯示出楚家的地位非同。
小六子在前面邁著小步快步走著,向內大聲喊道:“三少爺回來啦!”
楚家大廳內,家主楚安坐在上方居右的暗紅檀木大椅上,剛辦差回來,穿著一身還沒來及褪去的官服,沉板著的臉不怒自威。左邊一位端莊華麗的中年貴婦打扮,是楚安的正妻楚夫人。兩位妾室分坐于下座。
“多少年沒回家了?”楚安看著站在廳中的楚風問道。
楚風微微沉思道:“五年了。”
“這五年都干什么去了?”楚安聲音依舊平緩,但卻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
“四處游行,體會民間疾苦百態,結交一些江湖人士。”
楚安微微點頭,聲音緩和些許道:“都是哪些江湖人士?”
“一些俠膽義士爾”
“結交江湖朋友須知謹慎。”
楚安抿了口茶,接著道:“恰好今晚你大哥也從漠北回來,咱們今晚吃個家宴。”
“今天有為和風兒都回來,一家人難得團聚,也該喜慶一下。”坐在一旁邊的楚夫人接著話道。
“風兒,來二娘這兒。”坐在下座的郭氏,見氣氛緩和下來,心急的向楚風招手。
郭氏是楚安的妾室,自小就對楚風極好,尤其是他母親死后,對他更是和親生兒子一般無二。
“你這孩子也長這么大了,江湖人心險惡,出去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郭氏心里亦喜亦憂,站起來撫摸著楚風亂糟糟的頭發,心疼的說道。
楚風看著郭氏,多年未見對這位待他極好的二娘也是想念之極,此時聲音有些哽咽道:“二娘,身體安好?”
“好著呢,風兒長大了,也知道體貼人了。”郭氏一臉慈愛的看著楚風。
“收拾一下,一會兒來我書房。”楚安看著母子兩人,神色也有些動容,說著起身走出門。
楚風應承一聲,接著問道:“二娘,怎么不見輕語人呢?”
“那丫頭在后院呢,聽說你回來了,卻躲著不肯見你。”郭氏苦笑道。
這倆孩子從小就關系極好,整天形影不離,甚至晚上睡覺都要鬧騰的擠一塊,讓她苦笑不得。
“我去后院看看。”楚風和一旁正在交談的楚夫人和秦氏作別后,匆匆去了后院。
穿過廊亭,就看到假山后,一道靚麗的身影在空曠的草地上飛舞。劍聲呼呼作響,不時劃過草地,青草牙隨著劍風而起,洋洋灑灑,劍舞輕快,如若飛燕,頗有幾分神采。
“劍法輕浮,好看不中用。”楚風走至假山旁,側靠著假山,懶洋洋的道。
長劍繼續在飛舞,恍若未聞。
忽然間,一個漂亮的回身轉,劍尖呼嘯直指楚風而來。
兩丈、一丈、一尺。
“喂,你怎么不躲啊!”長劍停空,嬌喝聲傳來。
“這不是還沒刺到。”
“就不會配合一下嘛!”
噔,劍被扔在地上,嬌軀轉身而走。
淡粉色的華衣裹身,外披白色紗衣,修長的身材,漂亮的發髻下,精致的臉頰,眼神之間流露出靈動。
看著楚輕語靈動的容姿,楚風露出笑意搖頭暗道:“五年了,當初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女孩,已經如此楚楚動人了。”
楚風依舊靠著假山未動,望著楚輕語的背影,恍惚間,他似乎又回到了小時候,假山、青草地依舊是如此。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喂,沒看到本姑娘生氣了嗎?”楚輕語轉身看見楚風依舊靠著假山動也沒動,跺了跺腳喊道。
楚風未語大步上前,張開雙臂,香風撲鼻,嬌體入懷。
“要叫楚風哥哥!”楚風抬手輕敲了下楚輕語的頭柔聲道。
寥寥數語,真情流露,楚輕語鼻子一酸,熱淚已然盈眶。
“都大姑娘了還哭鼻子,哭花了臉,就不好看了。”楚風輕輕擦去楚輕語還掛在眼眶的淚珠笑道。
楚輕語撅了撅嘴,掙扎開來將楚風拉到亭中,噓寒問暖。
想著要去楚安書房,楚風閑聊一會沒作久留。輕輕捏了捏楚輕語秀俏的臉蛋,回到離別已久的房間。
房間里,幾個下人正在上下里外的忙碌打掃,楚風將他們打發走,洗漱了一番,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就去了楚安的書房。
走到門口,猶豫片刻,敲了敲門。
“進來”
楚風推門而入,楚安正立于案桌旁,揮舞著毛筆,不知在寫些什么。
“你以前進門可是從來不敲門的。”楚安邊低頭寫字邊說。
楚風沒做回答,走上前,楚安筆鋒一提,恰好收尾。
“失晨之雞,思補更鳴。”八個大字,如虎躍龍騰,蒼勁有力。
“好字!”楚風忍不住贊嘆。
楚安放下毛筆說:“覺得好,這副字就送于你了。”這八個大字,是他有心為楚風寫的。
楚風搖了搖頭道:“字是好字,這內容卻不合我。”
“如何不合?”
楚風沒有作答,取過宣紙,拿起案桌上的毛筆,潤了潤筆,抬筆寫字,如若行云流水。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楚風穩健收筆,其字龍飛鳳舞,狂放不羈,這八個大字倒別有風格。
楚安望著八個大字,眉頭稍稍微皺,卻豁然開朗。
“好,好,好!”楚安連聲三句叫好,接著道:“愿如其字所言,這副字,我收了。”
“父親不嫌棄就好。”
“離家這五年,都去何出游行了?”楚安話鋒一轉,看著楚風問,楚風很少叫他父親,這聲父親倒是讓他欣慰不已。
“南至江南,北到大漠。”
“對了,聽說咱們家和龍虎山有故,便去了趟龍虎山,不過沒多久就被趕下山了。”楚風笑了笑。
“哦?”
“山上的規矩比宮中還多,觸犯了規矩就被趕下山了。”楚風輕描淡寫,顯得毫不在意。
“有什么苦處,就告訴為父,小小龍虎山,焉敢如此放肆!”
楚風心頭一暖,不論如何,他總歸是自己的父親。
“三弟啊,聽說你回來了!”一陣爽朗的笑聲從門外傳來,人未到聲先至。如此豪爽的性情,楚家大少爺楚有為是也。
一股風隨身而來,身高八尺有余,虎背熊腰,身材魁梧,沉穩矯健的步伐,使得一身鐵甲,吭吭作響。一股殺伐昂揚之氣,凌人超群,常年的漠北生活,讓他少了一份銳氣,多了些沉穩。
“大哥!”
“三弟,好些年沒見了。”
多年未見,兄弟兩人緊緊的抱在一起。
“聽說你回來了,也沒來得及換衣服。”楚有為笑著道。
“父親,近來身體安好?”楚有為握著楚風的手,轉頭看向一旁的楚安道。
“好歹以前也是習武之人,只是近些年差事繁忙,荒廢了武學,但身子骨可是硬朗著。”楚安朗聲笑道,看到兄弟倆關系親密,內心也甚是高興。
“老爺,飯菜好了,就等著入座呢。”管家福伯敲了敲門,在外面說。
楚安應承一聲,父子三人一同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