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援國傳來的訊息，起碼證明了兩件事。

第一，他肯定是假死。

第二，他終于還是死了！

臨死前，發來了兇手的真面目，并向可能的下一個受害者示警。

曲千秋打翻了五味瓶，心中百感齊至。

關于三十年前的那個秘密。

活下來的知情人只有六個。

韓國強、馮光國、沈國安、楊援國。

曲千秋、溫婉儀。

半年之內，韓、馮、沈、楊相繼殞命，企圖假死茍活偷生的楊援國終于也沒逃過。

“吁——唉，老楊應該兇多吉少，老婆子，你說接下來會不會輪到我了？”

曲千秋呼出胸腔悶氣，目不轉睛地盯著身旁的溫婉儀。

風風雨雨幾十年，溫婉儀早就摸透了曲千秋的脾性。

她知道，曲千秋正在向她求助。

曲千秋不擔心下一個目標是自己，他真正在意的是大孫曲良可能是兇手！

他打心底不愿意相信曲良是兇手。

所以，他在等，等別人給他依據和理由，等別人說服他。

“哈哈哈，老頭子，你我都是黃土埋半截的人，何苦想太多？小肉肉是你我一手帶大的，送去槐姻后，胡蘭芬也是信得過的人，他哪里會為了掩蓋生母的秘密而連殺四人呢？”

“難說啊！他若知道三十年前的真相，難保不會失控？”

曲千秋還在掙扎，溫婉儀乘勝追擊。

“且不說小肉肉無從得知三十年前的真相，即便他機緣巧合下有所察覺，也絕不會采取殺人這種極端的解決方式！還有······手機拿過來······”

溫婉儀奪過被曲千秋攥得幾乎變形的手機，翻出楊援國發來的所謂兇手圖像。

“我不否認，這個人長的和小肉肉一摸一樣，但你看他的眼神，你我何曾在小肉肉那些相片上見過？而且，你忘了‘面牌假面’——”

“噓！小心隔墻有耳。”

曲千秋慌忙阻止了溫婉儀。

他仔細瞅過那張兇手圖片。

整張臉包括那雙眼睛，無不充滿了戾氣，眼光散而空洞，毫無生機，看向鏡頭的那一瞬充斥著肆無忌憚和潑天的恨意。

曲千秋甚至能在恨意的背后體會那一幕深藏的悲涼。

經過溫婉儀提點，曲千秋越想越認為那人不是曲良！

“老頭子，車，好像是小肉肉到了。”

不久前剛死里逃生的曲良，也看到了在路邊等待的兩位老人。

那兩道記憶中的身影讓曲良倍感親切。

霎時間，剛才遭遇的驚險一幕，早被曲良拋到九霄云外。

“奶奶，爺爺，等久了吧！”

曲良停車后，給了二老一人一個擁抱。

曲千秋一句話沒說，只是緊緊地抱了曲良一下。

大孫長大了，抱不動嘍！

再不能像當年那樣，輕輕一舉就能逗得小肉肉咯咯大笑！

“小肉肉長高了，長的比奶奶還高呦！”

溫婉儀踮腳伸手，勉強能夠到曲良頭頂，又忍不住狠狠ruarua了幾下。

“奶奶，我都長這么大了，怎么還喊果果都嫌肉麻的小肉肉？”

“你就是到八十歲，奶奶也喊你小肉肉！對了，果果，我的大曾孫呢？在車里？”

溫婉儀、曲千秋默契地一左一右跑到兩扇后車門外，瞪大眼睛隔著玻璃左瞅右瞅。

搜尋果果小人兒的身影。

“我沒帶果果，M—a······她在家看著呢！”

“什么她，那是你媽！”

曲良還不習慣，終于沒喊出那聲“媽”，曲千秋大手一抬，照著曲良肩膀狠狠打了一下。

“是，是，是，果果喊她奶奶，我自然該喊媽！上車，我們回家。”

曲千秋、溫婉儀后座坐定，曲良一腳油門，載著二老循家所在開去。

另一邊，魚舍。

燕宓撣了撣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信步從魚舍原來門的位置走出。

“小蕊，你看見曲良了嗎？”

“啊？曲良師哥啊！他好像剛才急匆匆地跑了。姐，剛才里面到底發生了什么？”

“沒什么，快走！善后的人，要來了。”

燕宓一馬當先，循著逼仄的塘埂向遠處那條筆直的村道行去。

曲良，你還敢說不是旃伶？

曲良，你還敢說不知鬼門十三調？

曲良，你還敢假裝不知伶優？

歇指調。

主戰。

鬼門十三調之一。

威力驚人，恐怖駭人。

如果燕宓不能及時躲開，整個身體將被穿成篩子，最終失血過多而亡。

燕宓走著走著，突然回頭掃視波瀾不興的成片塘面，小蕊只當是在催自己，趕忙緊追燕宓而去。

見習孟優李小蕊現階段最大的夢想，是去掉“見習”，成為正式孟優。

毫無疑問，燕宓的態度至關重要。

最終，燕宓決定，動用警捕的力量，先把曲良控制起來再說。

“呵呵，曲良，我就讓你看看，什么是正義的鐵拳！”

“燕宓姐，你說什么？”

燕宓小聲嘀咕，小蕊疑惑，忍不住發問。

“小蕊，兩版《神女劈觀》真的都是曲良給你的？”

“對啊！黃梅戲的、冀北梆子的，都是曲良師哥給的呀！”

最終，燕宓撥通了歸屬地為燕平的電話。

現在調人，最遲明早就能到。

待李小蕊和燕宓走遠，空無一物的塘面突然閃出一片白影。

梁瞿詩自水面站起，踏步前行，如履平地。

“可憐的女人啊！”

心高氣傲，世稱天才的燕宓，說到底不過是別人手里的一件工具。

梁瞿詩打心底里同情燕宓。

燕宓引以為傲的“滿旗優”，在她看來，根本不值一提！

如果威脅到曲良的不是燕宓，那么對曲良動手的人壓根走不出魚舍。

她已經殺了韓國強、馮光國、沈國安、楊援國等等等等好多人，不在乎再添上兩個。

六減四等于二。

該去解決剩下的兩個知情人了！

三十年的真相足以毀掉曲良，所以梁瞿詩要讓真相永遠沒有公開的一天！

最便捷，最省事的方法就是封上所有知情人的口。

威逼利誘或錢財收買都不保險，馮光國就是最好的例子。

若不是梁瞿詩搶先封口，曲良可能已經被毀了。

封口，等于讓對方說不出別人不想被他人知道的陰私。

死人。

恰好滿足條件！

燕宓的行動，使得留給梁瞿詩的時間沒有多少。

所以，梁瞿詩決定，今晚行動。

解決最后兩個知情人。

曲千秋、溫婉儀。

至于那張所謂的“真兇”圖片，她是有意讓楊援國傳下去的。

為的是試探曲千秋和溫婉儀二人的態度。

那張圖片由馮光國發給韓國強，韓國強發給沈國安，沈國安再發給楊援國。

可惜的是，他們四人都沒通過考驗！

為了行動的順利，梁瞿詩得找人幫忙。

身形如鬼魅的梁瞿詩原地消散。

幾個呼吸后，降臨草山石塘。

大柳樹旁。